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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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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刀哥混的那段日子,我时常会想起两位老大哥。
  一位是59岁的季叔,另一位是57岁的玉叔。他们那时候的年龄实际上跟我父亲是差不多的,我尊称他们为叔是非常合适的。然而,令我诚惶诚恐的是,他们无论在拳馆,还是在街上,遇到刀哥或者我,总会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师傅”,像个小学生一样虔诚。
  我多次请求两位老大哥直接称呼我名字,或者叫我晓枫教练也行。季叔一席话,让我异常震惊,老大哥操着浓郁的天津话对我说:
  “我和你玉叔,年轻的时候也在社会玩儿过,规矩就是规矩,师傅就是师傅,不能乱喽!这玩意跟辈份没关系,哪怕你教我三天,你也是我师傅,这辈子也不能忘!”
  季叔这些话,让我对自己的工作更加恭谨。我入行这些年以来受到的鼓舞很多,有会员的肯定,领导的认可,还有孩子们的盲目崇拜,唯独季叔和玉叔让我感觉,我是可以并且应该为这个行业付出一切的,当时我曾经设想过,如果他们遇到危险或者麻烦,就凭两位老人的那一声“师傅”,我真的可以为他们而死,士为知己者死,我觉得这句话就是搏击教练准备的。
  我之前提起过,我在另一家健身房还有一份兼职工作,当时做的也还不错。
  有一天,老板娘介绍了一个新学员给我,那人三十出头年纪,微胖,脑门儿比较窄,脸盘比较宽,属于梨形脸。他伸出右手来跟我握手,我只摸到三根手指头,原来,他的无名指和小拇指断掉了,只剩下半截,跟我握手的时候,那两个半截的手指头像蚕宝宝一样在我手指上蠕动。
  按照我那时候的教学习惯,第一节课是要教学员如何握拳的,这可把我难住了:三根手指头怎么握拳?
  我当时灵机一动,改教他泰拳的肘法,总算回避了手的尴尬。
  他自我介绍叫阿关,给人感觉很随和,很幽默,很乐观,很热情。
  后来他提出希望我带他去刀哥的拳馆玩,我欣然答应了,因为我知道,这个阿关看起来人很好,其实他身上的江湖气很重,我感觉他应该更适合刀哥那里的环境。
  阿关和刀哥见面后,晚上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表示想要赞助刀哥的拳馆5000元钱,没有任何条件,仅仅是因为佩服他的功夫。我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刀哥,在刀哥的推动下,这件事很快就兑现了,因为刀哥让我第二天就再次约他来拳馆喝茶。
  这件事之后我的使命完成了,继续孑然一身忙着自己的教学工作,刀哥和阿关那段时间据说是形影不离,他们很快在刀哥的拳馆拜了关公,结为兄弟,关系的进展速度超过我的预期。
  令我更意外的是,他们很快又闹僵了,阿关突然有一天跟我说,刀哥这人不行,他很后悔当初赞助他那些钱。要不是刀哥有女朋友,我特么真的会怀疑他是不是把阿关给睡了不认账,俗称拔那啥无情。
  也是同一天,刀哥也找到我,让我提防阿关这个人,因为他了解到这个人是网络通缉犯,在戒毒所也有案底。他现在背井离乡来到我们这座小城,就是因为在老家犯了事。这件事后来被证实是真的。
  其实我对这些人这些事一点兴趣也没有,这也是我一直无法融入他们圈子中的主要原因。我当时只是很单纯地觉得,遇到两个渴望报团取暖的混混,我可以做个顺水人情让他们聚到一起。事实证明我那个想法是非常幼稚的,两个有着同样价值观的混混,未必能成为朋友,两个有着不同价值观的好人,又未必会成为敌人,孔子说你别逼逼了,这叫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我依然和之前一样,忙着带课,忙着生活,忙着活着。直到有一天,阿关问我有没有驾照,我一愣问他干嘛,他说想请我做保镖兼司机,每个月给开8000工资。
  后来我回忆这件事才感觉到,阿关的这个邀请无意间触碰到了我的职业红线,虽然那时候我并不能直接感受到这个职业底线的存在。
  10年后的一天,我在我们团队的一次内部培训中提出过搏击教练行业的作死三件套:
  做保镖、乱性、涉黑。
  我在这里需要强调一点,对于保镖这份工作,我是非常钦佩的,我要表达的是,搏击教练做保镖是无法胜任的,属于专业不对口。
  所以那天我给阿关的答复是,我没有驾照,阿关替我感到惋惜不已。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自己在KTV没钱结账了,想跟我借点钱应急,我说没问题,这是应该的,我从银行取了6000现金,拿着钱去找他。
  我进包厢的时候他刚刚跟经理发过飙,原来是因为他之前经常酒后耍酒疯,那里的姑娘都不愿意陪他,给钱都不行。他见了我一阵冷笑,像下蛋的鸡一样发出咯咯的声音,我也对他笑笑,搭着他肩膀到洗手间门口,把钱塞进他口袋。
  他已经醉得不成样子了,站在茶几上拿着麦指着我说:
  “你算什么狗屁教练,在刀哥那里,你就是个打杂的!”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笑着挥挥手,转身离开了包厢。
  他整个人仿佛失控了,骂骂咧咧追出包厢,在走廊里把一切污秽之词对着我盘点了一遍。我继续走着,连头也没回。
  也许是我的一味宽容助长了他的戾气,终于,他追到楼下的停车场挡在我面前,用他那只残疾的右手抡了过来,我一闪,指尖带着风从我面前划过。
  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感,他那只丑陋的、肮脏的、用于手淫和XD的残疾的手,打向我这张长在凌空180公分的脸上。
  我年轻而高傲的灵魂在一瞬间告诉我,我应该一记后手摆拳结结实实打在他那张可憎的脸上,最好能把他的眼珠子一拳打进另一个眼眶。
  然而,当我发觉他抡完那一巴掌后,失去重心跌到在路边不省人事后,我感觉他就像一泡被牲口遗弃在路边的可悲而孤独的牛粪。我松开紧握的拳头,转身离去了。
  第二天我请了假没有去上班。我一整天都在公园里溜达,看着老人们在公园跳舞、踢毽子、谈夕阳恋,有一瞬间我很羡慕他们。我那天感到很绝望,似乎人生没有了意义,我感觉自己所处的环境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由衷的孤独感,必须以彻底的离开方能化解,多年以后我发觉,那个环境并不是我孤独的根源,其实我是注定孤独的,这是宿命。
  关于阿关的突然翻脸,我后来听说他跟刀哥结拜兄弟后,提出希望刀哥帮他安排一场拳赛,对手要内定,要能确保他拿个冠军。刀哥那时候确实在紧锣密鼓的为承办比赛做准备,但是内定冠军,尤其是阿关这种几乎没有基础的学员拿冠军,等于自毁招牌,所以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但是刀哥大概率是忘记了阿关赞助他的那5000元,至于他对阿关说了什么我不得而知,我相信自己应该是背了那5000元的锅。
  我在一个凉亭里和众人一起围观一对老大爷下象棋,他们看上去慈眉善目,恬静且从容,这也是我愿意驻足的原因。然而,当棋局进入收尾阶段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心绪发生了重大变化,在关乎生死的最后几步棋走完后,两位老人已经剑拔弩张,一局收尾后,那位输掉的老人把棋盘掀翻,撸起袖子怒气冲天试图挣脱众人的阻拦,叫嚷着要和对方单挑。
  人生处处是喧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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