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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卷 5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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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10月6日
  
  这两天,我一直在制定“暗算”韩冬的计划。
  韩冬就像罗尔达笔下的特朗奇布尔那么讨厌,可惜我没有玛蒂尔达隔空驭物的超能力,不知道该怎样捉弄她。
  她毕竟是老师,闹大了我就完蛋了,一定要巧妙,要不留痕迹才行。
  我在脑海里推想一部部看过侦探作品,寻找作案的灵感。
  像《ABC谋杀案》,用两个案件掩盖一个案件?或者像《阳光下的罪恶》,公然的偷梁换柱?或者像《无人生还》,用童谣……这个就太扯淡了!
  
  昨天焦子鹿在门厅,将韩冬的上课的时间表和平常的行动轨迹路线都告诉我了,我决定将动手时间确定在今天下午。
  焦子鹿一见到我就抱怨说:“你这计划也太慢了吧!”
  “你懂什么!我们是在‘犯罪’,你不考虑后果吗?再说,你这几天和她闹矛盾,最有‘杀人动机’,事发之后她第一个怀疑你!”
  “反正我不在乎!”她小嘴一撅,伸手从衣袋里拿出一盒摔炮,“这是我昨天买的,你可以用这个炸她!”
  “你有点脑子行吗?摔炮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的。在侦探小说里,谋杀的最高境界,就是将刻意的谋杀包装成意外,但这是精心设计的‘意外’。”
  “行了,别卖关子了,你到底要怎么办?”
  “大体是这样的,第三节课课间韩冬要去六班,要走左侧的楼梯下楼,而你这时正好上楼,和她‘偶遇’。你借着这个机会向她道歉,承认自己的不对,其实是为了拖住她。我则在楼上的那一层,如果没人,我就立刻下手。”
  “等等,为什么我要‘引’她出来,这样我的嫌疑岂不是最大?”
  “最危险地方就是恰恰是最安全的。只有这样,你才能拥有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啊。”
  “那你到底要怎么对付他?”子鹿兴奋地追问。
  “你看这是什么?”我从校服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袋,打开让她看。
  “咦,是花大姐!”焦子鹿看了一眼就扭过头去,“好恶心啊!”
  “你知道吗,瓢虫英语叫lady-fly,和我们东北话一样,也认为它是女孩子呢。”
  每到十月份,东北很多城市瓢虫泛滥,尤其是窗墙的缝隙间密密麻麻,聚集在一起准备过冬。我昨天收集很多已经干瘪的瓢虫躯壳,都装在塑料袋中。
  “你弄这么多花大姐干什么?”焦子鹿皱眉说。
  我看着她,悠然地问:“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一种游戏,叫‘新郎新娘拜花堂’啊?”
  焦子鹿一脸疑惑看着我,眼睛忽地亮了起来,嘴边泛起一丝坏笑:“你是说……”
  孺子可教!我笑着点头,告诉她怎么办。
  
  第三节课课间。
  一脸大冤种表情的韩冬,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准备去六班。当她下到一半台阶的时候,看见了正要上楼的焦子鹿同学。
  焦同学一看见老师,忙应了上去。她声泪俱下,向韩冬道歉,说自己想了几个晚上,是自己的错,自己不该顶嘴,不该逃课,更不应该惹得老师生气……
  女孩子可真是天生的演员,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我要不是提前知道,见到这幅模样准相信是真的。
  韩冬听着很受用,可仍旧冷冷地说:“道歉归道歉,你爸爸明天还是必须要来的。”
  “我已经通知他了。”焦子鹿含着泪水点头,深情地说,“韩老师,您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老师。”
  韩冬一脸得意。
  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我看着四周没人,就从塑料袋里抓出一把瓢虫干,从楼梯的缝隙间扔了下去,有的落在韩冬的头发上,有的顺着领口,滑进毛衣里。
  “啊——谁那么不长眼!”韩冬一声尖叫,几乎跌到,她双手乱拂头上的虫子干。
  焦子鹿这时快走上前去,帮韩冬掸掉身上的瓢虫,她心里估计是乐开了花。
  有几只瓢虫似乎进了她的嘴里。韩冬一边吐掉,一边大骂。
  我楼上用另一种声调,假装说:“老师,太对不起了,我扫地没看见您。”
  “你别走,你是那班的!”韩冬推开焦子鹿,快步上楼要来抓我。
  可她哪里追我呢,我几步就登上了四楼,又从右侧绕了一个大弯,下到一楼。这时已经上课铃响起,韩冬只好去上课了。
  时间刚刚好,一切都是我的精心设计。
  课间,焦子鹿在旧楼左侧门厅等着我,美丽的眼睛里满是笑意。
  “怎么样?”
  “你是没看见她的表情啊,她要疯了,都快被气死了!”焦子鹿高兴地说。
  “这仇算是报了,可以后不能再做这种事了。韩冬再怎么不好,可她毕竟还是老师,我们这么做确实不对。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很严肃地说。
  “我才不稀罕她当我的老师呢!”她望向我说,“要不我拜你为师吧?”
  “为什么要拜我为师?”
  “你太有趣了,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的本事,逃课也一流的。”
  “你怎么不学好呢!”我说,“跟我能学什么好呢。”
  “不行也得行!”焦子鹿看着我说,“不然我天天去你班!”
  “喂,不是说这件事后,咱们就两清了吗?你怎么还要去我班!做人得一诺千金啊。”
  “这是最后一件,我在十中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同路人,你必须答应我!”焦子鹿拉起我的胳膊,不断摇晃,说,“答应我,答应我,答应我。”
  “好,你放手,这么多人呢!”我看看左右说,“你现在放手,可以当做观察期。”
  “那可太好了!”焦子鹿开心地说,“今天双喜临门,值得庆祝!”
  她从校服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扔到远处的墙上,“啪”地一声脆响。声音虽然不大,蓦然的一响,也使走廊里的来往的初中生一阵惊讶。
  我惊喜地问:“是早上那盒摔炮?”
  焦子鹿笑着点头,又扔出一枚。
  “快给我一个,我好久没玩了!”我说,“还是出去吧,别在走廊这玩,要是让班任发现就不好了。”
  我们来到旧教学楼后身一个比较隐秘的拐角处,焦子鹿将摔炮分我一半,我们俩噼里啪啦一顿乱扔。旁边几个中学生也看着直乐。
  “你们快点收好,教导主任来了。”一个初中生提醒说。
  
  确实,易主任正由远处,向我们这边走来。
  焦子鹿将正要掷出摔炮揣回衣袋。我赶紧拾起地上炸开的摔炮碎片。几个初中生怕受牵连,都溜了。
  这时易主任走到已经拐角处了。
  我走到焦子鹿身前,双手平伸,低声说:“打我的手背。”
  焦子鹿先是一愣,随即会意,翻起双手打在我的手背上。
  她连打了三次,我说故意高声说:“你怎么厉害啊,早知道不玩这个了。”
  “玩这个我最在行了,你就等着被我打成大猪蹄子吧。”说着她又在我手背上打了一下,这姑娘真是一点就透。
  易主任已经走了过来,看着我们。
  “主任下午好。”我赶紧堆笑,点头致敬说。
  易主任没作声,他的鼻翼抽动,似乎在嗅空气中残存的火药味。
  “你来初中部干什么?”他终于说话了。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想好,他攻其不备,狡猾的像是一只老狐狸。
  “主任啊,这位周学长是过来帮我辅导作业的。学累了,我们就休息玩一会儿游戏。”焦子鹿她甜甜一笑,慧黠的像一只小狐狸。
  “辅导作业?”易主任几乎要笑出声来,“真应了那个笑话啊,倒数第一给倒数第二讲题,一个真敢讲,一个真敢听。”
  “至少我们还都没有放弃自己嘛。”我眨着眼睛说。
  “别油嘴滑舌了,下次小心让我逮到!”说完,易主任就走了。
  “好险!”焦子鹿拍拍胸口,“多亏你反应快啊。”
  “老易还可以,他是看破不说破。”
  “你到底做不做我的师父?”
  “你非得要我做你的师父吗?”
  “一定要!”焦子鹿认真地点头。
  “如果……你能戒烟的话,我是可以考虑的。”我想如果能利用这个机会,让这个姑娘重回正轨,收下这个古灵精怪的徒弟也是值得的。
  “这有什么!”焦子鹿立刻从校服衣袋里掏出烟盒,远远地扔了出去。
  说实话,我很喜欢这姑娘的性格,做事利落爽快,绝不拖泥带水。
  “好!”我赞许地说,“你能这么做,我又何妨收下你这个徒弟呢。可我的规矩多,要当我徒弟你可要慢慢知道。首先不能为了耍帅装酷伤害自己。”
  “行!我听!”
  “既然我们这么有缘,我就收下你。你这个姑娘啊,可不是个省油的家伙。孔子有个徒弟也是个刺头,天天让孔夫子脑袋嗡嗡地,他也叫‘子路’。”
  “是吗?那可太好了!你既然成了我师父,以后有事我可要找你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天过得,上午“陷害”了一位老师,下午竟收下了一个徒弟。
  
  
  2007年10月11日
  上周晚自习去最后排和乾哥聊天。
  谈到电影《古惑仔》,乾哥开始用片中人物故事,类比四个班,哪个班是“洪兴”,哪个班是“东星”,哪个班是“三联帮”……
  越说越来劲,乾哥说:“要不咱俩写一个怎么样?”
  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回家后开始构思情节,定名为《十中古惑风云》。其实主干故事和我要写的剧本,大同小异。
  日光之下没有新剧情,大体是这样的:
  高三四个班任,两文两理,各自统领一群小弟。
  其中一班的蒋必夺野心最大,他崇尚“数学至上”的意识形态,梦想着兼并四个班,一统天下,建立他的理科帝国。在他的猛烈又残忍的攻伐之下,一班已经吞并了四班与三班,只有老王带领的二班,还在捍卫文科的尊严,殊死抵抗蒋必夺的入侵。
  我越写越觉得很有趣,一口气写了将近六、七千字。昨天晚自习的时候拿给乾哥看,他看得津津有味,让我接着写。
  “乾哥!”我认真地说,“这本书是咱俩合写得,又不是我的连载小说,我都写了这么多了,该你写点了。”
  乾哥只好拿回去。
  今天中午,我和乾哥一起穿过马路,去半地下商场买包子拌菜。卖完午餐我准备回教室吃,顺便把没看完的书看完。
  乾哥的家就在地下市场这栋楼的五层,他非得让我去他家带着包子去他吃饭。
  我只好跟着他去,乾哥家八十多坪,室内整洁,采光很好,客厅的玻璃窗正对着二小的操场和十中的新教学楼。
  平时在新教学楼都是自东向西看二小与马路,这回在乾哥家是自西向东看。角度的转换,感受也大不相同。
  坐到餐桌边,乾哥剥起早餐时煮的鸡蛋,非要给我吃。又用速开壶烧水,给我冲了一碗说是他叔叔从海南带回来的椰子粉,一沾热水香味挺浓郁。
  “家里没什么东西。”乾哥在冰箱里翻了半天,关上门时说,“等以后有好吃的,再请你过来吧。”
  “别麻烦了,这就挺好的。”我喝了一口椰子粉说。
  “这俩个早上的剩菜,就不让你了”乾哥夹了一筷子炒榨菜丝。
  “《古惑风云》写得怎么样了?”我问。
  乾哥面露难色,他放下包子,去房间将作文本拿出来给我。
  我一看几乎笑出声来,乾哥一个字都没写,而是接着我的情节,画起画来。可是他的画工和他的文字水平差不多,人物全是火柴人,分不清谁是谁,更别提故事性了。
  “乾哥,你这画风有点接近《小屁孩日记》(DiaryofaWimpyKid)啊!”
  乾哥挠头说:“我拿回家之后,是一个字都写不出来,就寻思改成画吧,能轻松点。谁知道画也画不好。”
  他忽然把画的那几页全撕了下来,扔到脚边的垃圾桶里,叹了一口气说:“我他妈真是干啥啥不行啊。”
  “别这么说,你现在还是体育特长生呢。”
  听了我的话,乾哥更沮丧了,他说:“嗐,拉倒吧,我之所以练体育就是因为文化课实在太烂,想借这个多加点分。我这点小个,能练成什么?从小到大,没有一点强项,我来这个世界就是凑数的。”
  我把椰子粉一口气喝完,说:“我不也一样嘛。”
  “你不一样,你看了那么多书,再说你个子这么高,就算以后上工地干活,包工头也更愿意要你这样的。”
  “那可不一定。”我赶紧说“我认识一个费哥,个子还没你高呢,可能还不到一米六,可他什么活都能干动。他也喜欢读书,最后不也是出大力干活。乾哥,其实像他这样,不是也挺好吗?反正我是觉得以后干什么都一样。对我来说,上不上大学都无所谓。”
  “也是!”乾哥说,“但我妈说大学必须得上,上一个垃圾专科,糊弄三年得了。”
  “我真的连糊弄都懒得糊弄,我觉得上学就是坐牢,我想早日从这里解脱。”
  其实这番话,既对也不对。
  对,是因为我真的厌烦日复一日的校园生活。不对,是因为这校园里还有她,我还对这里有一丝眷恋。
  可她总有一天会离去的。
  我想让时间停止,想如电影《土拨鼠之日》(GroundhogDay)那样永远循环着同一天,而那一天中一定要有她。
  可循环重复,不正是我讨厌校园生活的理由吗?怎么又成为我想期待的事了吗?难道只是因为她吗?
  我和乾哥各自想着自己的烦恼,窗外同仁路上车来车往,穿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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