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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利终于站了起来,陈蔓尹要扶他,但他拒绝了,在众人的围观下,他离了夜店。陈蔓尹很担心,也跟了上去。一路上,恢复清醒的高尔利,快步如飞。这次无缘无故地吃了记冤枉拳,让他决心下次一定要报复回去。
当他终于来到租房所在小区的入口时,担心身后的陈蔓尹会跟上来,他停下,回过头去看了看,见寂寥的街道上并无她的踪影,这才放下心。进了社区,打开楼道门,上到三楼,用钥匙打开屋门,按下灯,关上门,独自呆在屋子里。
可是,屋子里很窒闷,他走到窗边,准备透透气,往下一看,竟发现陈蔓尹正站在下面,她手上提着一只袋子,直勾勾地望着他的窗口。
他吓得赶紧退缩到她看不见的墙后,心慌地想她怎么还是跟上来了。天呐,他可不能暴露自己简陋的居室,让她了解到自己的真实处境!他小心地从窗角探出眼睛,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她,不料正巧与她四目相对,他又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我看到你了,下来把门打开。”
高尔利知道这下是逃不掉了,不免有些懊悔。只好硬着头皮站到窗前,向下看着她。陈蔓尹一直仰脸望着这里。这时他突然感知到室外的冰凉空气,在这寒冷的冬月夜间,下面的走道里除了两盏昏黄的灯照明外,冷冷清清的。回头看一看书桌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了,而她还只穿着件单薄的呢子大衣,双手紧抱着胳膊。
他于心不忍,只好让她等一下,自己马上下去。说完,便从窗口消失了。
很快,他顺着楼梯迅速下来,打开了楼道门。走出来,见陈蔓尹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跟来了?”
“你的伤怎么样了,走路走的那么快,也不到诊所去治疗一下,”她提起袋子,向他摇了摇,“还好我有心,路过药铺,就进去给你买了纱布,棉签还有消毒液。”她眼里有几分心疼,但仍然微笑着。
高尔利笑了,但脸部肌肉的收缩突然让他猛地疼了一下。
陈蔓尹见他那样子,很是可怜,不觉眼眶湿红,但她随即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轻松地调侃说:“干嘛堵着门口,这是不打算让我进去啊?”
高尔利的眼里顿时流露出不安,但还没容他想到如何拒绝其进入,她却已经当仁不让地走上来了。他只好给她让出一个身位。陈蔓尹顺势跨过门槛,同时留意地看了眼他脸上血肉模糊的伤口。
“还疼吗?”在上楼梯的时候,她问。
“小伤,没事。”高尔利跟在后头说。
他们来到三楼,高尔利将自己租屋的房门推开,率先走了进去,然后像主人那样,礼貌地邀请她进来。陈蔓尹小心地走进屋子,上下左右打量了一番,这里的简陋令她很是吃惊。但出于礼貌和宽容,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这时,借着屋里的灯光,她这才看清了高尔利脸上的伤势。左侧脸颊已经皮开肉绽,未干的鲜血,在灯光下亮着,伤口周围半青半紫且都肿了,十分难看。她又盯着他的眼睛,发现眼白干涩泛红,好像不敢直视她似的,眼神飘忽浮着一股羞愧。
见此,她温柔地微微一笑。“这里还不错,一个人住绰绰有余。”说着,把袋子放在了书桌上,眼睛却瞟到了一本厚厚的词典,下面压着的一把小巧的黄铜色钥匙。
高尔利将书桌底下的塑料凳子搬出来,搭在旁边。
“先坐吧,我给你弄点喝的。”
陈蔓尹道了声谢,顺从地坐了下来,看着他进到厨房。见他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好,于是又站起来,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做好清理伤口和上药的准备。
“你这里有剪子吗?剪纱布用的。”她在外面屋子里问。
“有一把剪纸用的,在书桌抽屉里。”高尔利在厨房里回道。
陈蔓尹看着那把小钥匙,将它从词典下面抽出来。然后和抽屉的铜锁比对了一下,发现正好配得上。于是,她将锁子打开,拉出抽屉,看了看。只见屉盒里面整整齐齐地堆着一叠厚厚的稿纸,一台笔记本电脑,配套的鼠标、充电线,一支磨光了漆的中性笔以及一大把用完了油墨的中性笔芯,还有其他一些小物件,当然包括那把小巧的黑色剪刀。
她往后看了厨房门口一眼,高尔利好像还在熬牛奶。于是拿起那叠厚厚的稿纸,随意翻了翻,每一页上都一排排地写满了字,其中不少地方都做了细致的修改,想必这就是他一直在创作的长篇小说。不过,这么多文字,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也就没有多大兴趣。但当她注意到拿出稿纸后露出来的一本黑皮笔记本时,忽然对其产生了好奇。
难道是日记本?她想。她倒是真想看看他每天都记录下了些什么,因为,客观地说,她还没怎么了解过他的内心世界,虽然这种窥私行径是有违道德的,她不敢轻易触犯,但她对他却又是多么想要了解得更透彻些啊!他在她面前所呈现出来的,已经堪称完美,也获得了她的赞赏和认可,但是他真的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吗?
这样一想,她就更加想要了解一番了,哪怕只看短短的几页,她都能够对他有一个更为全面的认识。于是,她壮着胆子,往后看了一眼,见他牛奶还没熬好,便将稿纸放下,把那只黑皮笔记本轻轻地拿了起来。
正在厨房忙碌的高尔利好几分钟都没听到外面有动静了,不免心疑,这时,他突然害怕她翻到自己的日记,那里面有一些自剖心灵的话,是不能让她看见的。他走到厨房门口,往书桌方向一看,发现她正背对着自己,不知道是在剪纱布还是做什么。
“你在干什么?”他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话,却把她吓了一大跳。她赶紧转过身来,把手上的东XZ到背后。
高尔利看见她手上拿的正是记载了自己全部心灵秘密的日记本,赶紧快步走过来。“交出来吧。”他板着脸,冷静地说。
“我——”她想要解释,但发现找不到借口。
“没事,交给我吧。”
她只好战战兢兢地把本子从身后拿了出来。高尔利接过去,用扣子扣好。
“我只看了第一页的第一行,其他的我没看。”
“没事,没看就好。”他冲她僵硬地一笑。
陈蔓尹像受了惊的小鸟似的,心里头又慌又紧张,赶紧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踩着小碎步,嘚嘚嘚地让到一边。高尔利将东西在抽屉里原样放好,把剪子拿了出来,放到桌面上,接着锁上铜锁,把钥匙揣进自己裤兜里。然后转过身来,看了陈蔓尹一眼,见她羞红着脸,一副犯了错而不好意思的样子,心头的气就消了不少。
随后,他走进厨房,将火关了,把熬好的牛奶,给她端了出来。
“先凉一凉吧,刚出锅的,还有点烫。”
“嗯,好。”
“坐呀,别老是站着。”说着,他自己也在床沿上坐下。
陈蔓尹于是乖乖地在凳子上坐好。
见她规规矩矩的样子,高尔利心里一笑,反倒安慰说:“没事,我不怪你,事实上原本让你看了也无妨,只是现在情况不同了,还是不看为好。”他的日记本里记载了许多对陈蔓尹表达爱慕之情的内容,这是他在饱受相思之苦时,聊以慰藉的方法。不过,现在她和他之间的情况变了,若看到,难免尴尬。
陈蔓尹对此毫不知情,事实上她所看完的第一页的第一行也没什么价值,那里面没有透露出半点与她有关的信息。反而好像是他在之前人生迷茫的阶段倾吐的苦水。不过,这一点也能让她了解到他心灵世界的冰山一角了,看来他表面乐观从容,其实心底一样也在经受着煎熬,这一点跟她何其相似,难道她不也是如此吗?尽量表现出开心快乐的一面,想以此感染他人,至少不让周围人因为自己的沮丧而情绪低落而招人讨厌。但她所承受的痛楚也是何其多啊!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能体会。唯独这个高尔利,他能体察到自己的郁闷,并愿意真诚地为自己分忧解难。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心理上会有如此表现,难道已经把他当成一种心灵寄托了吗?
“牛奶应该可以喝了。”高尔利打断了她的思绪。
“哦,好的。”她伸手将桌上装有牛奶的瓷杯端了起来。喝了一口,随后捧在手里。“很好喝。”她笑一笑说,想打破尴尬。
“慢慢喝,暖和暖和身子。等喝完了,我再送你回家。”
她点了点头。
高尔利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今天酒吧的事,”她忽然开口说,“很抱歉。”
“没事儿。”高尔利知道不关她的事,大度地说,脸上跟着一笑,可脸部肌肉运动造成的剧痛,却让他忍不住短促地嘶了一声。
陈蔓尹心头一紧,立马放下牛奶,站起来忙活。“我还是先给你清理伤口吧,再往下拖恐怕要感染了。”
“没事儿,我自己可以的。”高尔利说,但伤口又不听话地抽搐了几下。其实他也知道,若是自己一个人对着镜子清理,会很不方便,有个人帮反而要好。
陈蔓尹拿上准备好的消毒液和棉签走过来。
“还是我帮你吧。”她说着,蹲下来,“把脸抬高一点。”
“好!”高尔利闭起眼睛,慢慢抬起受伤的左脸。
陈蔓尹小心地朝伤口喷了消毒液,然后用棉签轻轻地吸干流下的带着血液的消毒水。但是药水和棉签刺激伤口造成的疼痛,让高尔利本能地把头往后缩。
陈蔓尹一边认真地清理伤口,一边说:“你别动,忍一忍就好了。”
高尔利保持着姿势,尽量不动,让她慢慢滚动棉签。
为了让他放心,她又讲起了自己的经历,说:“上药我以前就弄过。小的时候,我爸爸不在家,妈妈又常常在屋子里呆着不出来,我就一个人在院子里玩,因为是石子路,一不小心就会溜倒摔伤。吴阿姨每次都要给我清理伤口,绑绷带。后来长大了,也消停不下来。那时候,如果没人管我,我就自己动手。”说着,她停下手头的活,撩起衣袖,给他看了眼自己胳膊肘上的疤痕。
“你小时候还这么调皮啊?”高尔利看着这样一个姿色秀丽的女孩子,竟也这样男孩子气过,不免觉得很有趣。
陈蔓尹将袖子放下,继续清理,一边说:“每个人的身体里面都住着一个异性,女性有男性的一面,男性也有女性的一面。所以,难道你不认为女性也能做到男性能做的事,男性也能做到女性能做的事,所以女性应该和男性一样强大?”
高尔利睁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仔细地给他清理完了伤口,又剪下一绺纱布,倒上消炎药,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起来。
高尔利紧咬着牙。这时,由于两人靠得更近了些,他可以明显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未尽的淡淡酒气和一种她身上独有的香味。她干净的脸庞又带着她的体温,在他面前微微地熏蒸着,让他有了种飘渺的感觉。她的呼吸此刻和他的混在一起,好像两人正在同呼吸共命运,让他心头一阵温热。等终于处理完了,她才将身子移开他一些,他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呆呆地看着她转过身收拾起药品的背影。
他心里真是有股说不尽的感动。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尽管柔弱,但她身上却好像有着一股强大的女性力量,让他竟如此想要拥有她。为了她,他有一种甘愿付出一切的冲动,因为他能立马感觉到那是完全值得的,他不会后悔。
这时,她端起牛奶,独自坐在凳子上,喝起来。高尔利收回视线,用手摸了摸脸颊上的纱布,很牢固。这时,他又看了看时间,都已经凌晨四点了。
“时间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好。”
很快,她喝完了牛奶,站起来,元气满满地说:“好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高尔利也站起来,从衣罩里拿出件厚衣服穿上。
“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
“还是送一送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那好吧。”
于是,高尔利关了灯,和她下了楼。两人来到社区外的大街上。高尔利伸手拦下一辆跑夜班的出租车,为她打开后座左侧车门,送她上去,自己则从另一侧也钻了进去。
坐在车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同时保持着沉默,一种奇异的沉默。
出租车在仙街街道边停了下来。陈蔓尹跟他说了声再见就下了车,然后站到人行道上。他压下头,朝她挥了挥手。出租车驶到前面掉了头,从另一条车道朝街道口驶去。
“你不跟她打声招呼?”司机特地放慢了速度。
“啊?”他回过神来,到处看了看。原本以为她已经走了的。但从左侧车窗望出去,发现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到路灯下。正看着他。
司机师傅已经帮忙放下了后车窗,高尔利移到她原来坐的位子上,趴着窗口边挥手边朝她说:“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她点了点头,但脸上却没有表情。出租车缓缓往前驶去,陈蔓尹的身影也渐渐远了。高尔利从后窗望着她,见她站到了路中间,目送着他。这让他很奇怪,她这是怎么了?好像生离死别一样。他转过头来,发呆地坐着,眼里的泪水情不自禁地开始打转。
“你女朋友好像很舍不得你啊。”出租车驶出了街口,在返回租屋的路上,司机说。
他一愣!“女朋友?”他心想。不过,他倒真希望她是自己的女朋友,但可惜不是。
“要懂得珍惜啊,小伙子,现在这样的女的已经很少了。”
高尔利什么也没说,保持着沉默。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难道还要向他解释一番,说她不是自己的女朋友?那可就难堪大了。
陈蔓尹一直注视着出租车,直到驶出街口不见了,才转过身,独自来到人行道上,慢慢地往前走,一边想着心事。她怎么也没想到高尔利竟是那样窘迫,为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她很想帮助他,让他摆脱目前的困境,可她该怎么帮呢?她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也许可以去找找父亲,说不定他能帮上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