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万祈节

　　青岩快步走进叶一所在的府邸，在这之前他已经派人去王城的蒲柳居告知朱飞。走到了叶一的房门外远远的便看见叶一等人坐在屋内，谈论着什么。他微微一愣，便走过去。
　　“叶公子，翟姑娘，季公子，三位安好。”他说完，转身就给了站在一旁的两个婢女一巴掌，婢女的脸立即就生了五个红印子，“你们两个是不是活腻了，季公子重伤在身，你们还让他如此劳累，到底是有几个脑袋！”
　　婢女惊慌的跪下，把头匍匐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
　　事发突然，几人也没想到青岩会忽然向婢女出手，翟紫月连忙起身劝道：“青岩大人，这怪不得她们，是季大哥见叶一醒来执意要过来看看，你就放过她们吧。”
　　青岩笑道：“翟姑娘既然都这么说了，小的也不好再责罚她们。”他接着厉声对匍匐在地的两位婢女道：“还不谢谢翟姑娘，滚去门外候着！”
　　两位婢女跪着向翟紫月行礼，“谢谢翟姑娘！”说完，便躬身退了出去，发生这样的情况居然还能有如此礼节，不得不说她们是训练有素。
　　叶一起身向青岩行礼道：“我们几人这半月来叨扰你们家大人了，若可以的话，我们几人还是想当面感谢他，还请青岩大人代为通传。”叶一的性格本来是不拘这些礼节，但毕竟是他们救了自己，又是东滨的高官，当然不能用海盗的那一套。
　　青岩面对他们总是面带微笑，虽然不是发自内心的，给人的感觉很温和，“叶公子，我们家大人现在忙于内务。您也知道，自从鬼魅消失后，大人要做的事情很多。我们家大人说了，他一有时间就会来拜访几位，所以你们只需在这王城安心的修养。还有这个，”他从胸前拿出神之轮小心的放在桌子上，“那****带人接回几位时见这个东西从叶公子的身上掉下来，此物非同小可，故小的自作主张代为保管。现在叶公子也醒来，还是物归原主。”
　　叶一自然知道神之轮不会从自己的身上掉落，他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内阁大人不管是真忙还是假忙，他要见自己自然会过来，“青岩大人言重了，不知我的衣物在何处，这样穿出去，王城的禁卫府可要抓我了。”
　　“小的这就派人去取，另外晚膳已经让人备好，若没什么事情，小的就告退了。”
　　青岩走后，叶一和翟紫月又回到座位上，神之轮就放在他们的面前，除了叶一谁也没见过。
　　翟紫月拿在手中把玩儿着，怎么看都很普通，“叶一，这东西是你从东滨帝陵中带出来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叶一摇摇头，“我只知道叫神之轮，不知道有何用，当时东滨帝的手中就是拿着它，也是九天星罗阵的阵魂。”
　　“你呢，季大哥？”
　　“没有听说过。”
　　“算了，也不用追究这些，有机会带回去给老头子看看，或许他知道。”叶一拿回神之轮，发现胸前的鳞片项链。
　　翟紫月笑道：“反正我也用不着了，还是还给你。”
　　叶一摸了摸翟紫月头，“你这个鬼丫头，还好都没事，就不和你计较了。”
　　过了几日，叶一身体大好，季武之也可以在婢女的搀扶下出门走动。叶一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去季武之的房间看他，听他讲述上古王族民间之事。
　　清晨，叶一刚练完功就见季武之在婢女的搀扶下走过来。
　　叶一道：“季兄今日的气色看起来不错，来，请这边儿坐。”他走到院中的一石桌旁。
　　“叶兄的伤想必也恢复了，闲来无事，故今日提前来叨扰。”季武之说道，他接着对身边的两位婢女说道：“两位先回避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叶公子商谈。”
　　“是，公子。”
　　两人相对而坐，叶一的伤早就无碍，留在府中，一是想等季武之的伤再好一些再离开，二是还没见到那个救他们的内阁大人。此人神神秘秘，若是不见一面就走，终究不太好。
　　“在下求之不得，季兄腹中才学乃至武学修为都是人中龙凤，学到的东西实在是受益匪浅。”
　　季武之笑了笑，“叶兄过奖了，这位内阁大人把我们好生招待在府中，又迟迟不来相见，叶兄怎么想。”
　　叶一沉默片刻，道：“想把我们收为己用，他的用心不小。”
　　“东滨王族无道，若有这样一人心系百姓也未尝不可。只是王族的力量非同小可，他需要你这样的高手替他办事。”
　　叶一淡淡的说道：“我不会为任何人杀人，他要做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季武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只怕无法置身事外，算了，不说这事，不知叶兄今后有何打算。你如今的能力无论在中州十一国还是在六大世家，都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是取而代之，总之大有可为，叶兄难道就不想成就一番大业。”
　　叶一站起身，背对着季武之，“不想，我只想把该杀的人杀尽，把一些事情弄清楚。天下之事，自有天下之人来谈论，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争不了天下。”
　　季武之喃喃，“真的不行吗……”
　　叶一回过头，问道：“季兄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那太可惜了，以叶兄的能力。”
　　这时朱飞从院落的尽处跑出来，手中拿着一坛酒，还在远处便闻见了酒香。
　　“原来季小弟也在啊，甚好甚好，这下你也有口福了。”朱飞走近把手中的酒坛放在桌子上，观酒坛的颜色约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青岩大人脱人送来的，说今天是东滨的万祈节，这可是一百五十年的珍藏啊，二当家的，我知你好酒，就马上给你拿过来了，要不现在尝尝。”
　　“酒是好酒，朱飞，你也该收收心了。我准备见见内阁大人，不日我们就离开东滨，这多日来承蒙人家的恩惠也够多了，你把酒给人家送回去，就说无功不受禄。”
　　“可是…..”朱飞面露难色，这不像是叶一的风格啊，但也不好违拗，“好吧，那我就给人家退回去，今晚的万祈节你们一定要出来看看，听说好热闹的。”说完，朱飞抱着那坛美酒又离开了。
　　两人又随便聊了一会儿季武之就被婢女扶着回了房间，叶一担心翟紫月，按照往常的时间她早应该来过才对。
　　叶一信步走向翟紫月的房间，转过几个弯儿，过了几处水桥便到了。这处宅子说来及其豪华，虽不似官邸那么铺张浪费，但就叶一四人在此居住，仆人也大概二十人，都极为周道。他刚走到翟紫月的房间外，就见一婢女从她的房间收拾完出来。
　　“叶公子。”那婢女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翟姑娘在吗？”叶一问道。
　　婢女温声答道：“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也没和奴婢们说干什么去。公子若是找姑娘有事，奴婢这就差人把姑娘寻回来。”
　　叶一忙道：“没事，没事。”
　　叶一返身回来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丫头不是爱玩儿之人，就是去哪里也会和他先知会一声儿。不过叶一倒不怕她有何危险，以她的修为即使打不过，也可全身而退。
　　直到晚间也不见翟紫月的身影，婢女来回话说她早就回来了，今天是万祈节，让叶一几人先出去玩儿，她随后就到。
　　几人虽然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也随了她的性子。东滨的王城夜景在平时已是繁华之极，今夜又是一年之中最大的节日，每栋房子都是张灯结彩，各处灯火通明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喂，朱飞，朱飞…….”叶一对着人群喊道，哪里还见他的影子。
　　婢女扶着季武之走在人群中，脸色绯红，主要是来来往往人都要瞧他一眼，弄的他很不舒服。叶一为了照看他也不敢走远，再者，他也不爱热闹。
　　季武之苦笑道：“叶兄，我说我不该过来，你们非要拉着我，被人像耍戏的一样看。”
　　“哈哈….”叶一大笑，“我本以为季兄心胸脱俗，没想到还会为此介怀。”
　　“介怀倒没有，只是辛苦了两位姑娘。”
　　他身边的美貌姑娘微微笑道：“服侍公子是奴婢们的荣幸，若不是你们消灭了鬼魅，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们的手上。公子有所不知，现在几位的名字只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叶一反问道，随即会心一笑，道：“内阁大人还挺会替我们宣传的。”
　　季武之道：“哪里还用宣传，这么大的事情，只要第一个人放出风来，用不了七日就能传遍中州。”
　　“也对，也对。”
　　“咚咚……”一阵锣声在远处想起，人群一听见锣声连相反方向的人也回身赶过去，叶一他们几乎不用自己走路便被推着往前。
　　“两位妹妹，他们怎么都往那边走啊，刚才的锣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叶一笑问道。
　　“回禀公子，那锣声是从王宫门前传来的。东滨每年的万祈节都有个习俗，宫里的人会在王宫门外搭一个很高的架子，最上面有一颗金球，要是谁拿到了金球就可以得到面见王上的机会，作为胜出的勇士，王上会奖励这位勇士，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哦。”叶一点了点头。
　　“哇…….”
　　“这是谁啊，怎么在上面？”
　　“那装扮是唱戏的吧。”
　　“……….”
　　后面的人有点儿骚动，叶一刚抬头就见一人喊着自己的名字跳下来，是翟紫月。叶一怕伤到周围的人，急忙把她接住放在自己的身边。叶一看见眼前的人吓了一跳，白面红腮，脑袋上的头发扎的歪歪斜斜，衣服也宽大，一点儿也不合身。若不是听见是她的声音，叶一怎么都认不出来。
　　叶一下意识的“扑哧”一笑，“哈哈，你捯饬了一天就弄成这个样子，丫头，你今天不会去唱戏了吧。”
　　周围又是一阵哄笑，翟紫月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真想找个洞钻进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叶一让他看看自己今天的装扮，没想到是个笑话。
　　“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自己长的很好看吗！”翟紫月反驳喊道。
　　“我说姑娘，长成你这样，在我们这儿晚上都乖乖儿的待在家里，出来吓人会被当妖怪一样打死的。”人群中传出一位男子的声音，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笑声一片，翟紫月紧紧攥着拳头，真气已经流到掌心，随即又放弃了。她咬着下唇，羞愤的跃上街边的房子上，远遁而走。
　　“丫头！”叶一这才后悔刚才的话，毕竟她也是个女孩儿。周围这么多人笑她，自尊心定不好受，“两位妹妹照顾好季兄，我去去就来。”说完，叶一也照着翟紫月的方向远遁而去。
　　小河波光粼粼，波浪声细细。翟紫月跑到河边散开自己的头发，撕掉衣服上长的部分气氛的扔到河水中，然后蹲在河边清洗着自己的脸，一边口中还念叨着着，“死男人，臭男人，死男人，臭男人……..”
　　叶一走到她的身边，递了一张干净的手帕给她。翟紫月看着手帕愣了愣，然后一把夺过来，站起身把脸上的水擦拭干净。月光下她的容貌清美，如出水芙蓉，微红的脸蛋儿更加的楚楚动人。
　　“你去接着和那些丑男人笑啊，还过来干什么。”翟紫月没好气的说道。
　　“丫头，刚才是我不对。”叶一说道：“在我的眼中，你就是天下间最好看的女孩儿。”
　　翟紫月淘气的一笑，“真的？”似乎对这句话甚为满意。
　　“当然，除非那个男子瞎了。”叶一轻轻把双手放在翟紫月的肩膀上，认真看着她清澈美丽的双眼，“丫头，你是独一无二的，我说过，若今后你喜欢哪个男子，要是他不同意，就算他是什么一国之主，世家之主，我也把他绑在你面前，然后给他几个大耳瓜子，再挖去他的双眼，反正要着也没用。”
　　“这可是你说的，上次我没当真，这次我记住了。”翟紫月红着脸避开了叶一的目光。
　　“那当然，丫头，从小到大我何时骗过你。”叶一笑道：“我们快去找季兄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就是有人把他拉去卖了也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翟紫月一想到季武之的身体，也就不再闹脾气了，便跟着叶一去往王宫外寻他。
　　王宫外人山人海，远远的望见几十米高的木台，几乎与城楼一样高。叶一带着翟紫月在人群中穿梭，场地之大，人数之多，已经不能用壮观来形容了。关于万祈节东滨王在王城下的悬赏游戏，其实更像是一次选拔，他几乎聚揽了东滨所有想有所作为的能人异士，当然还有其他国家一些有本事的人。
　　两人往前拥挤着，木台周围留出一片空地。再往前叶一发现便前进不得了，围着十几圈的人都是一些剑客、猎妖师，都是人高马大的。在最前面的人当然有优势的，他们也厉害，谁也不想招惹他们，所以这就是一个能力的排行榜。
　　翟紫月推攘了一下身前的大汉，只见他怒目俯视着翟紫月和叶一，神色像要吃人一般。
　　“对不起，对不起……”翟紫月道歉道，然后小声的与叶一说道：“他们怎么这么凶啊，得到东滨王的赏赐就那么重要吗。”
　　叶一轻声笑道：“这个自然，这可是他们升官发财的机会。即使没有拿到金球也要好好表现，万一被哪个将军相中了，还是有升迁的机会的。”
　　翟紫月道：“听起来挺好玩儿的。”
　　一声锣响，叶一和翟紫月还没反应过来，前面的人群已经疯一般的涌了出去。会些轻功的踩着脚下的人头，时不时的还会被其他的人踹下来，然后听见众多人的惨叫声。被如此多的人踩在脚下，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这片场地不知已经流了多少人的鲜血。不觉间，叶一和翟紫月已经是最前面的看官了，王城上的正中位置是一宽大的座位，用轻纱帐挡住，隐隐约约可以见里面的两个人，一身材臃肿宽大，一身子娇小窈窕，隔着纱帐也能给人一种淡淡的诱惑。东滨王的两旁坐着许多人，但不能窥全貌，叶一心想，那内阁大人定在其中，只是不能所见。
　　而在这个数千人的争斗中，叶一和翟紫月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在他们的眼中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在这些人中足够大放异彩。只见朱飞踢翻几人，躲过了身边人的攻击，与几十人同时上了木台。欢呼声震天，叶一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了，场内现在数以百计在死去，他们难道就没有一丝的同情。
　　“我也去玩玩儿。”翟紫月飞身而出，如离弦之箭射入人群，身形如风，飘逸潇洒，宛如风中仙子，自然不是这些普通剑客猎妖师可比。
　　“丫头，不可！”叶一想要拦住，但她已走远。他们几人如今是过客，不宜多生是非，既然不图富贵，就没有必要和这些人相争。
　　在叶一的眼中这些人都疯了，时时刻刻都能听见痛苦的嘶喊，木台上也有人不断的掉下。朱飞越往上越艰难，但是他那股狠劲儿让叶一有些心寒，他在拼命，为了富贵在拼命。
　　翟紫月后来居上，她也到了木台之上。她只是用自己的轻功躲避对手的攻击，暗器也好，刀剑也好，她没有打落过一个人。落在人群中的人必死无疑，下暗手的多不胜数。朱飞一心奔着的金球而去，他身边的人哪里还能容他。这些身手好的在江湖上都有地位，彼此间虽没多少交情，但都知道是谁。朱飞在他们中间无疑是个外人，十几人便彼此交汇了目光，转而全数攻向他。朱飞的修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一个回合就被打落下去。叶一心中一紧，准备自己出手去救他，见翟紫月接住了朱飞，用内劲把他送出了场内，这才无事。
　　叶一见朱飞还不死心，远远的叫住了他，“朱飞！不要去了，玩玩就好了。”
　　朱飞头上冒着冷汗，想必也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一向怕事的他，自东滨帝陵回来之后，他似乎变了，变得让叶一陌生了。他跑到叶一身边，喘气儿道：“二当家的，可老大还在上边儿，他们的手阴的很，我怕老大吃亏！”
　　那群人见来个更厉害的高手，手下更不遗余力。叶一清楚她的实力，那些人奈何不了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叶一说道：“以丫头的修为他们不是对手，你就不要上去了。对了，你看见季兄没有。”
　　朱飞心有不甘，他的武功还是太弱了，“在那边。”他指着侧面的人群中前排的三人，恰好季武之也在看着这边，他向叶一和朱飞微微点头微笑。
　　叶一也点头示意，又回到了场内。翟紫月无疑是场内最耀眼的明星，又因她是一女子，让所有的大老爷们儿气愤不已。她凭着自己娇小的身子，灵活的轻功，没有人能碰到她。只见她身影闪动，迅速的到了所有人的上面，金球就算是她的囊中之物了。就在她受万众瞩目到达木台顶，金球就在她面前。从王城楼上飞速的跃出一身影，直扑翟紫月，速度之快，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