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选择

　　中州纪728年，第八任海皇泷若兮遇刺身亡，中州刺客三人，尽数逮捕。公主下落不明，故由二皇子泷彦为代理海皇，待公主寻到后，还其皇位。
　　短短的记载，就把泷彦政变的事情掩盖过去，皇室中即使有人反对也不敢说，新的政权已经在他的手中。刺客是他在海角随意找的三人，至于泷兰，他定然不会让她出现在碧落海子民的视线中。
　　泷彦当上海皇之后，颁布了以下几条命令：
　　一、海国上下，年岁不过三百者，纳入征兵范围，不论男女。
　　二、海国无限制征收奴隶，新建兵工厂。
　　三、建兵制。
　　花螺细心照料了他们十多天，叶一已经换了两次药，渐渐有了呼吸脉搏，情况也稳定下来，但人一直昏迷不醒。泷兰已经恢复一些，也可以帮花螺去采药。两人现在轮换的看着叶一，害怕有什么意外。树林已经被泷兰布下了结界，一有危险她马上就能感知。
　　这日晚间，花螺进日月城买一些干净的布料，晚间带回日月城的消息。
　　泷兰坐在叶一的身边，他的身上都缠满绷带，整个身体只露出七窍。是这个人在风雨中不顾一切，是这个人宁愿死也要保护自己，“究竟要怎样，你才能活下来，叶一。”
　　花螺走进树屋，道：“公主，泷彦皇子当上海皇，他正在全国实行征兵制。”
　　泷兰没有惊讶，“现在厉兵秣马，不久的将来只怕你我都逃不过这一劫。”
　　花螺在树屋外升起篝火，因为有结界，所以外面看不见结界里的火光。他把两条鱼插在火边不近不远，刚一起身觉得头晕的厉害，身子直接往后倒下，被出来的泷兰扶住。
　　泷兰把他扶在篝火旁坐下，关心道：“这些天是不是累了，你先进去休息吧。”
　　花螺抓起穿在木枝上的两条鱼，满面愁容，道：“我还坚持得住，公主你不用担心。我担心的是叶一，他伤成这样，肌肤尽毁，双臂经脉尽断，他醒来之后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可是他才十二岁。”
　　是啊，这也是泷兰最担心的事情，双臂经脉尽断，若有名医也可以恢复，也不至于是废人。但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他，即使有医师为他换皮，可叶一还是叶一吗，他终究不会接受。
　　泷兰说道：“只好听天由命了。”
　　“娘，娘……”树屋内传来叶一的呼喊。泷兰和花螺急忙跑进去，叶一还没有醒过来，只是说着梦话。
　　“水，水……。”叶一干裂的嘴唇上下张合。花螺只好用手指沾着晨露在他嘴唇上抹了一圈，道：“叶一，你千万要忍住，不能放弃，活下去，活下去……”他现在不能喝水，伤口正在结痂，若出汗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今晚我来看着他吧。”泷兰说道，她见花螺有些不对劲。
　　花螺说实在的也确实累了，走出屋外把鱼烤递给泷兰一条。他自己也没吃几口就休息了，泷兰坐在叶一的身边，不停的用晨露往叶一干裂的唇上抹着。树屋外月光明媚，一缕月光透过树隙落在门口，周围都是虫的啼叫声，显得格外的惬意。泷兰把叶一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心里暖暖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在你身边，叶一，不要怕，还有我呢。”
　　清晨，叶一的手指动了几下，四肢都无法动弹。他睁开眼就看见泷兰躺在自己的身边，脸颊靠在他的肩膀上。叶一试着调理内息，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倒是有一股奇怪的内息在他体内游走。要是没有这股内息，叶一只怕早就死了。
　　叶一肩膀轻轻移动了一下，泷兰醒来，见叶一看着自己，喜道：“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叶一问道：“嗯，泷兰，我昏迷了多久。”
　　“你昏迷了半个月，现在我们在日月城外。二哥哥在整个碧落海找我们的下落，只是你…。”泷兰看着叶一，心里难受说不下去。
　　“你还在叫他二哥哥，你母亲怎么样了。”
　　“母亲她…。。死了，为了救我们，用尽了所有修为。最后我只能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沉入日月湖底。”
　　叶一不语，他知道对于一个小女孩儿这意味着什么，便说道：“对不起，泷兰，我不该问的。你今后怎么打算，你要是想复仇，我会尽所能的去帮助你。海国现在已经不安全了，等我伤好之后，我带你回中州，到那里我们在想办法。”
　　“中州吗？”泷兰自语。
　　泷兰转身看了花螺一眼，面色通红，整个人好像生不如死一样，她急忙起身把他抱起来往外走，对叶一嘱咐道：“我去去就回。”
　　叶一奇怪，道：“花螺，他怎么会在这里！泷兰，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回答，泷兰早就走远了。叶一艰难的移到木枝做成的墙边，背靠着木枝墙。不远的角落里放着他干净的衣衫，自己居然被看个一干二净。
　　不想这个了，能捡回一条命，说明他命不该绝。叶一心想，也不知道天玄他们怎么样了，自那天泷彦和那个怪人串通刺杀海皇开始，碧落海查封，他们很有可能还在日月城内。天玄为人谨慎，又足智多谋，希望他们都能安全。
　　叶一艰难的盘起双腿，用嘴把双臂咬住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慢的调整内息。那股奇怪的内息对叶一没有坏处，叶一闭上眼，跟着那股内息走，慢慢的走遍全身每一个角落。他的身上渐渐的腾起黑气，就像黑色的火焰在燃烧，中间夹杂着淡金色的光芒。叶一的体质非同常人，恢复的比普通人快很多，无论多重的伤，也会慢慢的愈合，这是他当年被赶出家门后才知道的。他修炼的神心奥妙诀道行不高，比起东方白夜三人，远远不及。他的轻功是叶一母亲教的，她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家族，这个家族的事情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起过，叶一只知道母亲从来没有回过那个家。
　　泷兰回来的时候，夜已深。树屋外燃起一堆篝火，火旁边木枝上插着鱼，香气四溢。
　　泷兰走进树屋，见地上一地的布条和烧焦的皮肤，她急忙走出屋外，担心叶一出了危险。
　　“哈哈…。”叶一躲在树上偷偷的看着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叶一从树上跳下来，落在她的面前。他换上了那件带着血迹的衣服，虽然洗的很干净，还是有淡淡的血迹，以前的伤口还在，他现在看起来好像和电击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更憔悴了。两只臂膀被烧毁的袖子被缝补的毫无违和感，花螺的细心和手艺当真厉害。
　　泷兰看叶一居然完好如初，假装嗔怒，“叶一，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好不好，别人真的会担心的。”
　　叶一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她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泷兰，花螺怎么了，他怎么在这里？”
　　泷兰道：“那天是花螺救了我们，把我们藏了起来。后来你一直昏迷不醒是他照顾我们两个。他，他只是累了，我把他送到海泉里修养着，没什么大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倒是你，怎么会这样。”
　　叶一微微一笑，拿着篝火旁的两条鱼，拉起泷兰纵身飞到树梢，把手中的鱼递给她，“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我们家的人都这样吧，没见他们受过伤，不太清楚。两个手臂都用血祭之术，损伤太大，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现在只能简单的活动。功力恢复还不到一成。我要赶快好起来，天玄他们可能还在日月城里。”
　　“没见过你的家人受伤？”
　　“在这世上能伤他们的人不多。”
　　泷兰咬了一口鱼，道：“嗯，鱼很好吃，比皇宫的那些御厨做的好。”
　　叶一笑道：“那是，也不看是谁做的。”
　　月色下泷兰一边吃着鱼，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其实花螺他，算了以后你见了自然会知道。”
　　“花螺怎么了？”叶一还是担心。
　　泷兰道：“没，没什么。我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叶一到时我和你一起去，这样也会有个照应。”
　　“还是不要了，你就在城外等我。泷彦那个混蛋正在找你，你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会想尽办法杀了你的。我的功力只要恢复一半，虽然双臂还有问题，但脚下功夫他们还是追不上我的。”
　　“你能保证带你那五个朋友离开吗，我的修为比不上母亲，相信我，叶一，我会帮到你的。”
　　叶一沉默着，吃着鱼。泷兰哪里知道，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危险，叶一也不愿她去。
　　树梢间的两人对着明月，他们现在都是无依无靠。这是他们第二次在一起看夜色，林间的虫鸣声环绕在周围。叶一很珍惜，他想保护这位海国的公主，等到了中州之后，叶一想给她好的生活，就像在海上漂泊了很久的船，终于到了岸边。那里四季如春，还有温暖的阳光，最重要的是有个房子，或许那里还是个家。
　　半月后。
　　两道身影越过日月城墙，向远方飞去。叶一带着泷兰向日月城偏远的地方而去，离城中心颇远。一路人烟稀少，没有灯光，只能凭借着月光辨明方向。两人在一处废弃的宅院里落下，周围都是荒芜的野草，房屋阴森森的，丝毫没有人的气息。
　　叶一推开房门，只听见“滴滴滴”的声响，屋子里的气氛很是诡异，充满血腥味儿。
　　叶一感觉到了危险，道：“小心。”
　　泷兰点点头，拿出夜明珠看着屋子里的情况，收拾的很干净，是有人住过。在往前泷兰寻着血腥味儿来到屋子的正中央，看见地上一滩血。两人抬起头，看见房梁上吊着五个人，都被堵住嘴巴，其中一人被割断了脖子，血就是他的，这个人刚死不久。
　　叶一心惊，喊道：“天玄，天玄！”
　　周围的灯光忽然亮起，在两人的前方坐着一人，还有两人站在他的旁边，一把巨剑插在他的面前。这三人正是东方白夜三人，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叶一，仿佛在说‘你终于来了’。
　　“是你？”叶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做！”叶一愤怒的吼道。
　　“放心，其他四人还活着，只是知道你要来，杀一个为你接风，你们真让我好等。”东方白夜说道。
　　叶一心中愤怒，不敢轻举妄动，这三人想杀掉他们几人轻而易举，“人命在你手里就这么糟践，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泷兰冷冷的吸了一口气，立在一旁，这几个就是杀害母亲的直接凶手，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当时在日月湖中他们明明救了叶一一命的！
　　东方白夜淡淡的说道：“人命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的价值。在我眼中他们和蝼蚁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作用。当时在禁地我不杀你们，不代表以后不杀你们。”他抚摸着身前的血蛟，接着说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就是想看见你无能为力的神情，那种感觉真的很让人开心。”
　　“疯子，疯子！”叶一吼道向他不理智冲过去，被他身边的一人一脚踹了回去。
　　东方白夜笑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这么做，刚捡回一条命要好好珍惜才对啊。不过，我不会杀你，你有两个选择。我们要你身边的这位公主，第一个选择，一命换一命，公主只能换一个人，就是说他们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第二个选择，我把他们都杀了，再抢走公主。你选择哪个呢，叶羽？”
　　叶羽，他们怎么知道自己是叶羽！自从家里走后，他就不在用这个名字了，他们虽是从圣剑门出来，可是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也没听说圣剑门外逃的人有这么厉害的角色。
　　叶一红着眼，吼道：“我不选，我不选！”
　　剑光闪过，房梁上的那人剧烈的抽搐着，血从他的脖子处喷出来。片刻之后，便不再动了。
　　泷兰闭着眼睛，不愿见血腥的一幕，她从身上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道：“我愿意，不过请你把他们都放了，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东方白夜道：“请随意，把你的尸骨冰封起来卖给中州的帝王们还是很值钱的。虽然少赚一点儿，但也就认了。”
　　“我不让你这么做。”叶一夺过泷兰手中的匕首。
　　剑光闪过，叶一只觉得脸上一热，血，是血，又一个人死在了他的面前，“我杀了你们！”
　　“叶一！”泷兰喊道。
　　东方白夜两指夹住叶一刺来的匕首，叶一的手在颤抖着。
　　“你太弱了，所以你救不了他们。生死只对于强者说的算，愤怒吗，好好的保持这种愤怒，因为他会让你变强。我留你一条命，将来找我报仇，我等着你。你的行为应该是选第二种。”
　　东方白夜把匕首折断，右手食指迅速的在叶一的胸口弹了一下，他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泷兰接住叶一，缓冲力把他们顶到门口。
　　东方白夜站起身，道：“把剩下的两个都杀了。”
　　“等等！”泷兰喊道。
　　她把叶一扶到墙边，看着叶一紧紧抓着自己衣衫的手慢慢松弛，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珍珠一颗颗的落在叶一的衣服上，“对不起，叶一，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好，好，看得我的感动了，公主比你聪明。”
　　泷兰站起身，指着天玄，道：“我希望你遵守自己的诺言，我换他！”
　　东方白夜拔起血蛟，走到泷兰的身边，双手解印，从他的手指间出现一只燃烧着火焰的鸟冲进泷兰的额头。泷兰只觉得浑身无力，内息和能力一点儿也使不出来，她的能力被封印了。
　　“走吧。我从不说谎。”
　　叶一和天玄两人站在院落里，四具尸体摆在他们的面前。
　　“我们晚上去找食物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然后把我们吊起来，等你二十多天。你可能出事了，虽然你走之前说若你回不来就让我们先走，但是之后日月城都封锁了，我们没办法离开。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看一看，他们也知道。”
　　叶一用驭火术把四人烧成骨灰，找来一个罐子装起来，放在包袱里背在身后。
　　叶一道：“他们是中州人，灵魂要回到出生的地方。泷兰也被他们带走了，我要去救她。”
　　天玄明白，他的这条命是泷兰救回来的。叶一无法做出选择，他无法接受泷兰被自己当做交换的筹码，这是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做的。
　　天玄道：“那我们去海角，他们应该还没有那么快离开。泷彦也在找公主，所以海角港口一定会有海国的舰队守在那里。”
　　叶一把身上包袱递给天玄，道：“我背着你，你不会轻功，这样会节省很多时间。”
　　天玄有一个顾虑，道：“白天会被发现的。”
　　“顾不了那么多了，硬闯也要过去。泷兰一但被他们带到中州，我们要找她的机会就更加渺小。”
　　明月殿。
　　殿内歌舞升平，泷彦被一群美艳的鲛人包围。一名侍卫快速的跑进来，道：“海皇，刚才东城墙的位置有两名中州小孩儿闯了出去，其中一人轻功很好，我们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逃的很远了。”
　　泷彦把身边的美人一下推开，踢开面前的案台，怒道：“你们这一个月来怎么查的，我说的都是废话吗。马上派出飞鱼去追，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这两个人追到！听明白了吗。”
　　“是！”侍卫躬身应道。
　　“等等，滚回来。”泷彦道，“把那些巡逻的侍卫长都处死。”
　　“是！”
　　（注：飞鱼是海生物，可以在空中自由飞翔，体型很大。可以伏着鲛人战士在空中作战，泷彦当上海皇后才在日月城中建这种兵种，能力相当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