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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小晞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又干净的地方。
空气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小晞很不喜欢这个味道，忍不住蹙起眉头。
“醒了？”
温柔的女声从耳边传来，带着几分无奈“小晞同学，你还好吧？”
“我…怎么了？”
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这里是校内医务室，我是这里的医生。我姓张。”张医生把橡胶手套脱去，给自己的手喷上消毒液，简单的搓洗几下便走了过来。
“你就是昨天一路上都淋雨回家的小同学吧？我昨天…看到你了。”
“看着瘦瘦小小的，那么大的雨也敢一路跑着淋回去？算你厉害。”
慕小晞低着头不说话。
“你已经退烧了，你班主任打电话给你妈妈了，估摸着再过不久，你妈妈就要来了。”
“不要…”慕小晞猛的抬头，“不要告诉妈妈。”
“嗯…已经迟了。”
张医生笑了笑“你妈妈已经在路上了。”
“……”慕小晞沉默。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淋雨回家吗？”
慕小晞一怔。
“我昨天看到梧桐巷子里一个一中的学生躺在地上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见慕小晞愣住，张医生又道，“在这之前，我看到你从那个巷子里慌张的跑出来。”
“我…”慕小晞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解释。“他还好吗？”
“我打了120，报了警。”
张医生面无表情的观察着小晞的表情，试图从她脸上看到什么答案。
“我查看了他的伤势，大概率医院是抢救不过来。”
“我没有伤害他…”
慕小晞试图解释，却又羞愧于昨天自己做了胆小鬼，面对校园暴力却什么都没做，自己一个人跑了。
她明明可以制止他们拖延时间
她也可以像张老师一样，第一时间偷偷报警叫救护车的
她可以做很多事情，也许可以帮到那个遭受暴力的学长…
可她却因为胆小恐惧，选择了什么都没做
她果然是个讨人厌的胆小鬼。
“尊敬的主人，检测到您的悔悟已达峰值，成功凝聚一颗后悔药。此药为一号试验品，药物副作用不明，且尚在观测中，您可以选择继续，服用后悔药，也可以选择忽略。”
小胶囊再次从她面前浮现。
慕小晞猛的抬起头，眼泪仍挂在脸上。
但看到蓝白色胶囊出现的那一刻，她仿佛一瞬间看到了黑暗中的光。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慕小晞颤抖着肩膀，选择了继续。
可让她意外的是，胶囊进入眉心后，她回到的却不是让她后悔选择逃跑的梧桐巷子。
而是一个她似乎从未来过的陌生的地方。
“为什么？”
鹿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进颅腔，几乎是冲进她的脑海里，字字震荡她的心神。
“班主任都和你说了！你分明有那么多时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鹿鹿的声音几乎是嘶吼着，放着班级里所有人的面，冲着她喊。
小晞泪流满面，无助的摇着头，挣脱束缚，睁开眼睛。
鹿鹿满脸泪水，看着小晞的眼睛里充斥着怨憎。
“慕小晞，我恨你…我恨你一辈子！”
“不要…鹿鹿…我不是…不是故意忘记的…对不起鹿鹿…对不起……”
发生了什么？
慕小晞真正掌控躯体后，一脸茫然的望着哭着离开班级的鹿鹿。
木琴安拍了拍小晞的肩膀，欲言又止，有些难过又有些不知所措。
“小晞…鹿鹿现在在气头上…这件事确实不能完全怪你…谁会知道…那是鹿鹿妈妈打给鹿鹿的最后一个电话呀…”
画面自此暂停，木琴安的脸定格在混沌的陌生空间里。
元药冒了出来，漂浮在空中，似乎在看着她。
“六号试验者，你确定继续服用后悔药吗？”
慕小晞愣愣的看着它，“怎么会这样…”
“你选择服用后悔药救人，那你就会失去叫鹿鹿的这个对你来说最重要的朋友。”
“为什么…”
元药继续毫无波澜的解释“这应该是服用一号后悔药产生的副作用，它会让你在服用后，产生一些记忆空白，让你不自觉的忘记一些近期发生的事。”
“那天在医务室，你选择了服用后悔药，回到了鹿鹿谈恋爱的课间休息时间，忘记了班主任交代你，在见到鹿鹿后让她第一时间去找班主任的事情。让鹿鹿错过了接听妈妈最后一个电话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
慕小晞苦笑。
鹿鹿…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吧…
突然想起那天，她第一次服用后悔药后，莫名其妙的把凉州词整首诗词全都忘记了。
原来是…因为药物副作用吗？
小晞默然落泪。
“梧桐巷子里的那个人…他注定是要死的。如果你想改变他的生死，那相应的就需要你付出几乎同等重要的代价。”
“救他…我就要失去鹿鹿…？”
“是的。”元药应道。
“小胶囊…”
“吾名元药，何事？”
小晞抬起头，唇畔颤抖着，“是不是…我无论怎么选择，都会有遗憾？”
元药安静的在空间里浮动，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
就在小晞以为它不会回答时，元药出了声“吾是悔悟空间的守护者，吾以守护者的身份回答你:并不是。
人一生中总有一些事是当时的自己不懂甚至无法做到的遗憾。后悔药可以让试验者得到数次消弭当下或者过去遗恨的机会。人之一生，至死，也许就能少一些不必要的遗恨。岂不乐哉？”
“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继续使用后悔药…观察副作用对吗？”
小晞笑了笑，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元药沉默。
小晞抿唇试问“对不起，其实你们帮了我，我也不该自作聪明问出这个问题。毕竟，你们选择我试药，也不过是看中了我年纪小，却已经拥有选择意识，不容易干扰你们观察药物反应，对吗？”
元药“……”
小胶囊继续沉默，小晞却摆了摆手，“谢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无论如何，我宁愿不断的处理生活中遇到的遗憾，也不愿意因为一个选择悔恨终生。”
“………”
元药停顿在半空中，虽然没有声音，但小晞似乎听到一声来自遥远空间的叹息。
“六号试验者，感谢您对一号药物后悔药的支持……但…以你的年纪，你不应该这么快就看透这些的…这已经严重不符合我当初选你为志愿者的初衷。”
“那你会收回我的试药机会吗？”
“试药系统在你第一次激活以后，就无法中断，它会不断的在你悔悟值达到标准后自动激活，直到你生命终止…无力试药为止。”
小晞看着元药“这个系统开发者，不怕系统警察吗？”
“悔悟空间是独立于网络系统的空间系统，它不受警察的管制。就算被发现，悔悟空间也不会消失。”
“…为什么？…”
“因为人心不足，注定遗憾终身。悔悟空间就像是安在人心上沉睡的病毒，只要悔恨值达到一定值数，就会自动激活试验者身上的悔悟空间。”
“我是第六个试验者？”小晞问道。
“是的。你是十个试验者中唯一一个未成年，也是吾用大数据观测出来的最适合试用一号药物的试验者。后悔药过于先进大胆，而且副作用不明，只有用在未成年的你身上，吾才能放心观测记录。”
“原来…是这样啊…”
慕小晞无奈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我是幸运至极的天选之子呢…不过，好像和天选之子也差不多，我已经很感激了…”
“慕小晞，悔悟空间开启，并非不可关闭。只要你连续三次选择放弃，就能彻底关闭悔悟空间。而你，依然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好好的活着，不受试药系统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