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念浮生

　　凉州词已经背熟，夜也深了。
　　小晞咬着笔头，失神的望着窗外。
　　夜风习习，吹凉了衣襟，也吹醒了她恍惚的意识。
　　洛城是三线城市，夜晚不算太喧闹，但也不如乡下爷爷奶奶在的地方寂静。
　　哐的一声，小晞重重的关上窗户，拉上窗帘。
　　慎重的盯着手机屏幕，她确定自己记忆中有《念浮生》第二十四集所有的记忆。
　　而她昨晚确实真真实实的看过这一集。
　　所以…
　　后悔药是真的？
　　她居然真的能够回到遗憾产生之前？
　　“小…胶囊？”
　　慕小晞小心翼翼的看着屋子周围，试图唤出那颗圆满她两次遗憾的蓝白色胶囊。
　　“……”
　　周围除了一片寂静，就剩寂静。
　　慕小晞失落的摇了摇脑袋，一定是她最近太累了，产生幻觉了。
　　“吾名元药。”
　　一道蓝光闪现，一颗胶囊撕裂空间钻了出来，它礼貌的弯了弯胶囊形状的身子，“是悔悟空间的守护者，而您，是一号试验品后悔药的制作者选定的实验对象。”
　　“……”
　　空气安静了许久，蓝白胶囊悬浮在空气中，仿佛在看着她，安静的等着她的回应。
　　慕小晞瞪圆了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它，“会说话的小胶囊？”
　　“…吾名元药，不叫小胶囊。”蓝白胶囊在空中定住，似乎在认真的看着她。
　　“哦…”慕小晞垂了垂眸，“小胶囊，是你在帮我吗？”
　　“吾名元药。是的。”
　　“那我是药物实验者？”慕小晞眨了眨眼。
　　“是的。”
　　“这样啊…吃这个药…一定有副作用吧…”
　　“是的。具体尚在观测中。”
　　“我明白了。”慕小晞虽然年纪不大，但也许是小小年纪经历的多了，她很快就想通了。
　　无论有什么副作用，或者有什么后果，也不会比当时做错事的她更让她后悔了。
　　“那我随时可以叫你出来吗？”
　　元药摇了摇头“吾很忙的，只有当你遇到困难，悔悟值达到一定峰值，才能激发试药系统自动出现。”
　　“那……”
　　慕小晞犹豫一下，斟酌片刻。
　　这才抿唇轻声问道“…我会死吗？”
　　——
　　“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当然对身体不好呀！”妈妈抚摸着小晞的脑袋，温柔而又平静。
　　“那妈妈为什么天天都吃药？”
　　慕小晞不止一次看到妈妈在入睡前吃药丸子。
　　爸妈离婚分居之前，慕小晞曾看到妈妈夜夜失眠，独坐在窗台前，望着深黑夜空发呆。
　　风吹起薄纱窗帘，把她的背影称的极为孤独。
　　“因为妈妈后悔了…”
　　想到妈妈那张哀伤又温柔的脸，小晞忍不住抱紧了自己，靠坐在床头。
　　壁灯昏黄，映着她柔嫩的脸庞更显昳丽。
　　“如果能消除遗憾，妈妈一定也想吃后悔药吧…”
　　——
　　“小晞，来给同学们背诵一下凉州词吧。”
　　班主任的声音再次响起，慕小晞略显自信的站了起来。
　　有了昨天夜里充足的准备，她把凉州词这首诗背诵的极为流利，等到背完，意料之内的赢得了全班同学们的掌声。
　　顺利上完语文课，慕小晞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意料之内的顺利，所有人对她的欣赏的眼神满足了她虚荣感，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信。
　　——
　　“林老师，鹿鹿在吗？”
　　现在是下课时间，林老师还站在讲台上给同学讲笑话。
　　“嗯，刚才好像出去了。”
　　班主任扫视了一眼班级，看了一眼慕小晞，发现鹿鹿并不在班级里。
　　“小晞，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慕小晞抬起头，见班主任脸色发愁，似乎有急事，于是应了声“她…出去了，没说去哪里…”
　　“好，我知道了，等会回来了叫她来找我一下。”
　　小晞点头“好的老师。”
　　回想起刚才在窗外朝着鹿鹿打招呼的男同学，小晞有些担忧，因为鹿鹿看到他就二话不说直接冲出去了。
　　“琴安，刚才找鹿鹿的男生你认识吗？”
　　木琴安像是来了兴趣，连忙合上书转过头来，神秘兮兮的低声道
　　“你不知道吗？那是六年级一班的罗俊凯，是六年级次次成绩最好的学霸。长得又好看，他和鹿鹿从小就认识，听人说，鹿鹿和他……现在在谈恋爱。”
　　小晞一愣，“谈恋爱？”
　　“对呀…就是老师经常告诫我们不能早恋的那个谈恋爱。”
　　木琴安每次说到谈恋爱三个字都特意只出口式不出声。
　　小学是个很尴尬的年纪，男孩女孩都开始对异性产生兴趣和好奇。
　　但他们恰恰又是最需要受教的年纪，父母，老师和社会都不约而同的极力制止这种情愫的萌芽。
　　因为，在该学习而没有自制力的年纪，如果沾染上像罂粟一样让人成瘾的情愫，引导不好，就极为容易毁掉一个孩子的未来。
　　无论是父母亦或是社会都会下意识的阻止学生早恋的情况发生。
　　小晞妈妈就曾在吃了药后恍恍惚惚的抱着她，哭诉着告诫小晞，一定要好好学习，禁止早恋，不要像她一样…
　　上课铃声响起，音乐老师站上讲台。
　　小晞心里担心，因为这是鹿鹿第一次没有准时上课。
　　“报告…”
　　鹿鹿气喘吁吁的扶着门，头发微微凌乱，素净漂亮的脸蛋上渗出细密的汗。
　　音乐老师是个很温柔的女子，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迟到十分钟，下不为例。”
　　鹿鹿笑着说了一声谢谢老师，随后坐到小晞身旁整理课本。
　　鹿鹿打开音乐书，偏头看了一眼小晞翻得页数，也把自己的课本翻到同一页。
　　慕小晞微微屏息。
　　她好像在鹿鹿身上闻到了一丝…不同于鹿鹿身上那种干净清甜的味道。
　　那种味道像是在男孩子身上才会有的汗味。
　　丝丝缕缕的汗味侵袭着小晞的鼻腔，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闻习惯了鹿鹿的味道，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陌生异性的气味在自己身旁。
　　可她又不好意思问鹿鹿，更不好意思要求鹿鹿远离有可能让鹿鹿变得不好闻的六年级学长。
　　“鹿鹿…”
　　小晞突然想起班主任交代她的话。
　　鹿鹿闻声看了小晞一眼，冲着小晞笑了笑，伸手堵了她的嘴唇，“什么都别问，也别说。否则，我就不跟你玩了！”
　　除了鹿鹿，慕小晞没有别的朋友，如果鹿鹿不和她玩，那她在班级里就会再次变成那些男孩子们调笑嬉闹的对象。
　　她不想再这样被欺负下去…
　　所以，慕小晞忍住了话。
　　直到下课，想着班主任那么着急。
　　小晞还是忍不住开口，“班主任好像有事找你，要你去一趟办公室。”
　　“好，下课就去。”
　　下课铃声一响，鹿鹿就简单收拾好上节课本，取出下一节课的语文课本整齐的放在桌面上。
　　看到整齐的桌面和课本，鹿鹿心满意足的迈步离开了班级。
　　出门的那一刻，鹿鹿转过身来，朝着小晞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背着阳光，有些模糊，却能从轮廓里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样的喜悦，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感染着小晞。
　　可小晞没想到，这样的笑容，会那么快在她脸上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