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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册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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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盘山大捷传达朝廷,皇帝大喜,宣旨在英武殿摆宴庆贺。
  是夜,英武殿灯火阑珊,斛光交错,一派喜庆。皇帝斜靠在塌上笑呵呵的接受群臣庆贺。
  周志方坐在席上,脸上挂着一丝淡笑慢慢品着酒。这次胜利对他而言来得太艰难了,他盼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他知道铎泽有多么不易才打赢这场仗,尽管付出了太多太多,此时好歹有了一丝曙光。
  几位重臣敬完酒后,皇帝让大家不必拘礼,随意自处,并吩咐歌舞助兴。众人总算放松了一些,开始一边赏歌舞,一边相互敬酒、攀谈。
  周志方看见李雪渊起身离席向殿外走去,思虑了一下,跟了过去。
  李雪渊只是出来透透气,他站在廊下看着朦胧的月色不知在想什么。
  “老师,”周志方站在他背后恭敬的给他行礼。
  李雪渊转过头笑道:“恭喜你,总算没白辛苦。”
  周志方低头再行礼:“没有老师的帮助和点拨,志方可能早就焦头烂额了。老师对志方的恩情,志方当终身铭记!”
  李雪渊伸手扶起他:“这是国之大事,这些也是我等做臣子该尽的本分,可担不起你这么大的人情。”顿了顿,李雪渊又问道:“接下的局势,你怎么看?”
  酒劲上涌,周志方揉了揉微微胀痛的太阳穴,叹了口气道:“目前来看并无全胜把握,云盘山一战西夏输在轻敌大意,后续的战事可能会更艰苦。”
  李雪渊点头:“你还能这么清醒倒是难得。西线战事会更艰难,但你的压力也会更大。”
  周志方不解:“为什么?这次胜战难道还不足以堵住那些人的嘴?”
  李雪渊笑着摇头:“他们愿意就此让你得势?若他们真的以天下为重,又怎会不遗余力的阻止开战御敌?这一战赢了,功劳在你,与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看着周志方皱得更紧的眉头,李雪渊拍拍他的肩:“做好最坏的打算吧!朝堂上的争斗一点不比战场的争斗轻松。”
  果然,没过几日,周志方在朝堂再次陷入内斗漩涡。
  有人提出铎泽没有乘胜追击,贻误战机,要弹劾铎泽;还有人指出铎泽终非汉人,拥兵自重,恐成遗患;也有人认为眼下应该挟胜与西夏和谈,割舍宁川土地,重以萧关为界,两国共休兵戈,让百姓休养生息。
  每一种说法都咄咄逼人,每一个人都是一副为大宋而义愤填膺的面孔。周志方愤怒而又难过,他觉得失望之极。但他没有争辩,而是静静望着龙椅上病体支离的皇帝,等待着他的决定。
  老皇帝面色灰暗。他内心同样愤怒,他甚至不相信这些人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皇帝的心意是什么,这些朝臣很清楚,可他们有恃无恐,一心只想守住自己的利益,哪怕置江山不顾也要打压对手。是谁給了他们这样的胆子?党锢的力量早已把自己这个垂垂老矣的皇帝不放在眼里了。这种无力感让他尝到一种穷途末路的凄凉。
  最终,这场争论没有结果,因为老皇帝还未表态就一阵猛咳,气都快喘不匀了,被内侍扶进后宫召太医急救,不得不草草宣布散朝。
  周志方回到府内,内心郁气不平。正在心烦时,有人送来请柬,是户部的胡大人请他到陶然居喝茶。胡大人是安国公的人,周志方心内了然,思虑一番,决定赴约。
  陶然居在城郊临江处,是胡大人的私宅。整个宅子不大,但临江而建,树木葱茏,很是清幽。
  进了宅子,胡大人亲自迎出来,引着周志方到了一处非常隐蔽的花厅,推门进去,屋内只有安国公、刘珩两人。周志方马上行礼请安。
  安国公仍然盖着薄毯斜靠在塌上,刘珩座在主位。
  安国公笑道:“听说今儿朝堂热闹得很,你感受如何?前方将士用命,朝堂之上却在争权夺利,你心里平不平?”
  周志方淡淡笑道:“安国公明鉴。我相信陛下也能明鉴。”
  安国公冷笑:“陛下自然圣明。依仗陛下支持,眼下你自会顺风顺水。可你想过以后吗?陛下今日的情形你清楚,你为他的天下尽忠竭力,可以后呢?以这些人今日的做法,难道会容忍你善终?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
  周志方沉默不语。
  安国公又道:“也许在你心里,我们和那些人一样在争权夺利、相互倾轧。但我们至少有一点比他们强——我们绝不会把大宋江山转手易人,分得清孰重孰轻。难道在这样一个残酷的朝廷权争中,你认为本本分分就可以做好臣子?你应该早已领教吧?”
  周志方仍然沉默。
  安国公叹了一口气:“虽然曾经怨恨过你,但一直以来本公敬佩你的为人。刚直不阿,为国忘我。看到你,我就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安国公目光飘远,淡淡笑道:“那时候真好,没有纠结,没有阴谋算计,只想跟着陛下同生共死。”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周志方,声音变冷:“可惜,帝王的信任太难得。我们之间走到今天,无论对错谁都没法回头了。他迟迟不册立太子,把国之储君视为儿戏,生性猜忌多疑,企图以多方制衡来保住自己的权势。可惜,今日之乱局恐怕已让他无力收拾残局。周志方,难道你这样清明的人,也会因为愚忠而看着大宋倾倒吗?你该何去何从,这个选择已容不得你在再三退避!”
  刘珩恳切地对周志方道:“周大人,昌珉虽愚钝,但眼下难道你认为戚贵人七岁的小儿比昌珉更能担起国之大任吗?肃亲王一心一意推举这个孩子为太子,他的意图路人皆知。可父皇迟迟不表明态度,使朝野纷争不断,莫衷一是。这对大宋而言,是不祥之兆。父皇信任周大人,大宋危亡之际还望周大人能直言进谏。”
  周志方清楚,众皇子中论才略刘珩最强,本已被视为太子不二人选,在朝野颇有声望,但随着安公国被夺权,似乎离太子之位越来越远。近年来,陛下一直非常喜爱戚贵妃所生的儿子刘珈,并特意扶持戚贵妃的姻亲肃亲王,似乎有意将他立为太子。
  周志方默默叹了一口气,虽极为不愿意,但他知道正如安国公所言——这个抉择已无法回避。
  他站起来向安国公和刘珩郑重道:“殿下,公卿大人,国家存亡之际,志方清楚孰重孰轻。尽管志方人微言轻,但定会冒死力劝陛下早下决断。”
  回到周府,周志方一夜未眠。
  次日,陛下身体欠安,再罢朝。
  众臣散去后,周志方单独觐见病中的皇帝。
  看到周志方虽面色憔悴却有一股凛然之气,老皇帝微微笑了:“看来爱卿是有大事要说,坐下慢慢说。”吩咐宫人赐座。
  可周志方并没有坐下,待宫人退下后反而跪在皇帝塌前,上身挺得直直的,说道:“陛下,眼前大宋危急,臣心急如焚,冒死向陛下进肺腑之言。国无储君,乃是大忌。且眼下朝廷党争激烈,西线战事阻力重重,臣恐粉身碎骨也于大局无济于事。如能早立太子,代陛下御驾亲征,西线战局即可反转,臣恳请陛下早做决断!”
  皇帝久久不语。半响,冷冷问道:“怕朕这就要死了吗?!这么急切!”
  周志方重重叩首,低着头道:“臣万死不敢!但早立储君,安抚朝野,稳定人心,实乃是稳妥之计!”
  说完抬起头,直视着老皇帝:“陛下乃天聪!对今日大宋之乱局陛下比臣更为忧心,如何解决陛下自有圣裁。只是今日危机四伏,就算陛下治臣死罪,臣亦不得不进谏,这是臣的职责所在。望陛下深思!”
  看着周志方一副豁出去的态度,老皇帝内心的怒气倒消了些,他知道周志方的秉性就是这样,绝不会因为自己不高兴就放弃了主张。
  于是,他叹了口气:“可你让我立谁?刘珩吗?刘珈吗?你到给朕说说你要推举谁?”
  周志方没有退缩,知道会激怒他,仍然答道:“陛下宠爱和亲王殿下,但年岁太小,恕臣直言,在此危急关头恐难担起临危受命的大任。顺亲王殿下曾参与国事,才略出众,较其他几位皇子更适宜太子人选。”
  老皇帝一听这话,重重“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和安国公他们混在一起了?你也不怕我治你党锢之罪!”
  周志方:“臣只是就事论事。”
  老皇帝一下就怒了,拍着床沿恨恨道:“就事论事!那我就是不明事理呢!他是有才能,还没当上太子就想着夺权!如果早立了他,怕是今日坐在皇位上的已经是他了!”
  周志方再叩头,劝道:“当年之事,顺亲王年少,心气浮躁,处理国政有所逾越,但陛下也知道他并没有不忠不孝之实。经过这些年的磨砺,顺亲王也有彻底改观。且臣等在朝廷制衡,顺亲王即便登上太子之位也无翻天可能。还望陛下冰释前嫌,以大宋江山子民为重!”
  老皇帝愤怒的指着周志方:“你这是要逼宫吗?!”
  周志方抬起头,平静而恳切的说道:“陛下,承蒙陛下垂怜,臣一直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为国为民是臣的家训,家父宁可与宁川城同存亡,也不会有苟且偷生之举。志方虽愚钝,亦不敢有违家训。今日之事,虽万死,臣不得不为。”
  周志方停了一下,又说道:“陛下喜爱现在的和亲王,可臣想顺亲王还是稚子时也曾是陛下的掌中宝、心头肉吧。父子血脉亲情是人之大伦,当年汉武帝天纵英才,却只能在思子台凭吊自己的儿子。陛下,放下过往吧。”
  老皇帝怒瞪周志方:“你。。。。”,半响,叹了口气,颓然地靠在锦垫上,无奈道:“你没坐过龙椅,怎知坐龙椅的难处。当年朕确实想把后世江山交给他,可他的舅舅——安国公权势太大,我不想他将来陷入外戚专权的境地。于是,不得不削了安国公的权。可我费了这么大的心思,他怎么做的?竟然为安国公抱屈,就算明知道安国公与我已不和,却暗地里仍然受其蛊惑,在朝内拉拢大臣、结成党锢,甚至对皇权跃跃欲试。我怎不心寒!能不心惊吗!”
  周志方静静听着,一言不发。
  老皇帝顺了顺气,又道:“自古以来,当皇帝的最怕三样:皇子争权、权臣当道和外戚干政。安国公与我曾经情同手足,我立了他的妹妹做皇后,还准备立他的外甥做太子,可他仍不知道何为止。我削了他的权,他立马反目为仇。哼!君臣之间的信任就这么脆弱。削权之后他仍不安分,仍然利用党争处处与我作对,所以我不得不扶持肃亲王来制衡他。呵呵,这朝廷是乱了,可放眼朝中,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看着一脸萧索的老皇帝,周志方知道他内心的难过——不得已而为之,似乎成为每一个处于权力漩涡的人无法改变的宿命。
  周志方:“陛下,此一时,彼一时。臣以为,臣子们都有优有劣,世上本无足金完人。但眼下情势危急,强敌在外,内斗只会耗尽国力。国之不存,何谈皇权。当前局势错综复杂,应对各方势力因势利导,形成合纵之势,一致对外以御强敌。而且,陛下尽可放心,就算朝廷有党锢之争,但从来不乏忠良之臣。当年,百里奚在虞而虞亡,在秦而秦兴,非忠于秦而不忠于虞,就看人君如何取舍而已。”
  周志方目光清亮,神色坚毅。老皇帝盯着他看了很久,略带嘲讽道:“你是忠良之臣吗?你不都站在安国公一边去了吗?朕要怎么信你?”
  周志方面不改色,恳切却不谦卑:“臣是借用安国公之力办了许多事,但所有事都是为了大宋而做,绝无私心,也绝无异心。臣相信陛下自有明鉴。臣以为,这天下自是陛下的天下,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必须尽到保大宋子民万世安稳的职分。只要大宋还在,皇权就能永世流传。做大事不拘小节,兴天下不舍一人。只要有功于大宋,有利于天下,何人不可用?”
  老皇帝默然良久,叹道:“或许你说得有道理。朕老了,也累了,这安天下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去干吧。让刘珩以太子之尊带兵去西征吧,他的江山还是他自己去保卫吧。但是,”他盯着周志方的眼睛说:“朕把天下交给了珩儿,你要尽力辅助珩儿,制衡安国公是第一要务,绝不能形成外戚干政。还有,你要保戚氏和珈儿平安,我不想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周志方郑重的叩头:“臣谨遵圣命,绝不负今日之言。”
  第二日,老皇帝强撑病体主持早朝,下旨将择日册封顺亲王刘珩为太子,册封之后即领五万兵马赴西线统帅宋军决战西夏。
  肃亲王一干朝臣被这一突变震得面色苍白,他们清楚从这一刻开始,局势已经倒向刘珩。难道斗了这么多年就要这样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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