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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男儿危重行 / 四、朋党之争

四、朋党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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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壁辉煌的大殿上,当今圣上端坐在龙椅上。年近六旬,满头白发,他正努力睁大眼睛,维持着威严仪态,但虚弱的病体让他显得力不从心。
  今天朝议的焦点是江淮赈灾,但随着大臣的争辩,焦点不可避免的转向权利之争。
  户部大臣刘进提出国库不足,要通过向广南和福建加收税额来弥补,而福建正是肃亲王的“后院”,肃亲王面无表情的盯着地面,一言不发,肃亲王的嫡系门生刑部尚书耿炎飚却要求首先彻查工部在江淮修渠防洪不力之责,各自人马陆续站出来相互攻击,争论得不可开交。
  老皇帝看着大殿上口沫横飞、面红耳赤的大臣只觉得异常烦躁,这种离题万里的争执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每一个问题都可以成为相互攻伐的借口,而再看看旁边一群大臣,或是看戏正看得起劲的轻松模样,或是心怀鬼胎、不阴不阳的嘴脸,或是眼观鼻、鼻观心的老憎入定神态,老皇帝又觉得莫名的悲凉。
  他回想起刚登基的第一天,那时的群臣和自己一起刚刚经历了生死劫,午门外失败者哭声震天,失败者的鲜血祭奠了自己曾有的懦弱和单纯,浴血之后的自己锋芒毕露,无所不能,站在朝堂上杀伐决断是何等快意,而群臣皆是臣服膜拜。特别是和自己一起起事的伙伴,年轻气盛,锐意逼人,再难的事都会毫不犹豫的跪下来对自己说大声说“臣尊旨”,总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勇气去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现在,人老了,儿孙多了,庞大的家族利益千丝万缕,织成一张网,裹住了每一个人,这朝堂上还有几人可以为了自己、为了社稷江山不顾一切?
  想到这些,老皇帝只觉得更加疲惫,一种无可奈何的疲惫,积郁在胸口的一团闷气让他简直不能呼吸,不可抑制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嗽声让大殿瞬间静下来,一干大臣齐齐跪下:“望圣上保重龙体。”
  一旁的宫女太监立刻走上来捶背的捶背、递茶的递茶,好一会老皇帝才止住了咳嗽,他疲倦的摆摆手:“明日再议,退朝。”
  大臣们各怀心事下了朝。
  周御史在回家半道上被工部大臣徐进差人请了去梅园喝茶。
  梅园是安国公王瑾在京城置下的一处私宅,位于玉山下,地处偏僻,是安国公私人聚会之处。
  时值盛夏,半亩梅林绿叶成荫,林子深处掩映着白墙灰瓦——那是怡然居。
  安国公是皇后唯一的哥哥,从年轻时就追随圣上,前半生戎马倥偬,立下血汗功勋,官至掌管天下兵马的枢密使。在声望最盛之时,圣上下诏封自己的妹妹为正宫皇后,一时间圣宠无限。至高的荣宠让他感到人生从未有过的圆满。
  然而人生就像一场花事,繁华之后就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渐渐的,一些不好的消息接踵而来:妹妹向他哭诉圣上有了新宠,他劝她要大度;圣上与他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谈话越来越顾左右而言他;后来,新得宠的戚贵妃有了身孕,加上圣上迟迟不立太子,原本笃定太子之位非皇后嫡子莫属的猜测变得不牢靠起来;再后来,一场风寒让他大病一场,圣上亲临慰问,嘱咐他安心静养,在他还沉浸在感动中时,隔日内侍公公上门传旨说圣上体恤他多年为国操劳,已另选枢密使,特赐封他为安国公,从此未诏不得上朝。这一道圣谕彻底砸醒了王瑾,愤怒、失望、悲凉、害怕各种情绪像巨浪扑来瞬间将他击倒。这一病就是大半年,还落下了心脉受损、一旦受凉容易咳血的毛病。
  病愈之后,王瑾赋闲在家,在玉山下修了怡然居,闲时与旧识故友小聚一下。
  周御史到的时候,怡然居的花厅里已坐了七、八位大臣,安国公斜躺在雕花坐榻上。安国公比圣上小六岁,面容清瘦,脸色苍白,此时虽是盛夏,他的身上仍然盖着薄毯。
  周御史与众人见过礼,落了座,大家又七嘴八舌的谈起今日朝堂上未争论完的话题。
  工部大臣徐进仍是忿忿不平:“现在朝堂上就定不了一件事。我们就事论事,他们只管搅和,江淮救灾急的火烧眉毛了,他们却只想无事找事。”
  安国公微微笑道:“这不奇怪。你要动广南的利益,他们怎肯愿意?无非是千方百计维护自身的利益罢了。”
  “可现在国库空虚,西北备战吃紧,除了东南部哪还有其他地方找钱?”徐进一脸无奈。
  安国公笑道:“如果他能有为天下谋事的胸襟,我也到不瞎操这份心了。”
  周御史沉吟了一下,有些无奈:“关键是圣上心意不明,我等有力也使不上。局势胶着,而圣上的身体又。。。。。。,唉!”
  安国公苦笑道:“圣上的心意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他无非是巴不得我们斗来斗去,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
  一阵气血翻涌让安国公难受得微闭了一下眼,片刻后睁开眼平静道:“他现在所做的不过是拼命维护未来太子的势力,你们做的本没有错,但错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局势下做出了有损于他们利益的提议,所以注定得不到圣上支持。”
  一席话说得众人一阵沉默。半响,礼部侍郎史云尘有些沮丧的问:“那怎么办?江南、淮南现在是遍地饿殍,每天都在死人,人命等不起啊!”
  “是啊,东宫之争尚可慢慢图之,但眼下灾情如不迅速加以控制,一旦伤了江南、淮南的根本,恢复起来时间更长,国家要损失好几年的江南赋税,国库怎么办?难以为继啊!”徐进又着急起来。
  安公国用眼神扫了众人一圈,待大家安静下来沉声道:“眼下其实只有动广南和福建的法子。但这个提议不能让我们来说,我们来提肃亲王绝对搅和,圣上也会多想。我们应该让圣上身边的人去提,最好派他身边品行不错的人去江南看一看,然后据实禀报,陈清厉害关系,让圣上自己做决定。”
  史云尘点头:“这大概是唯一的法子。我倒是可以找找雪渊,他掌管内阁,参政又是他的份内职责,于公于私圣上也应该听一听他的提议。”
  众人议定后,陆续告辞散去。
  安国公疲惫的揉揉眉心,自嘲地想自己不过离开朝廷三年而已,与圣上的距离却已经远得像天涯海角,曾经的并肩作战、情同手足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他自问从未想过背叛圣上,尽管自己也有私心,不是圣人,但紧要关头都是以天下国家为重,不像某些人像蛆虫一样只顾钻营、吸血,可自己的下场却是如此可悲、可怜又可笑。
  或许,自己错就错在处于权力斗争的漩涡中身不由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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