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方宇轩带小雪去深圳来回用了七天时间，正好用去了他的全部假期，到家的第二天他就去上班。
　　上午小雪给他打电话，说：“我妈已经同意让你给我治病了，你要是有时间，今天我就带我妈去见你。”
　　方宇轩说：“我今天第一天上班，事很多。晚上我值夜班，明天白天在家休息，你明天带你妈妈来找我。”
　　尽管昨晚方宇轩已经查阅了很多资料，为小雪制订了治疗方案，因为没有治疗再障的经验，心里没底。放下电话后，他找出小雪的诊断书和检查报告单，放进上衣口袋里，来到血液病科，向一位老医生请教：“我有个表妹患了再障，家里穷，只筹集到两万元治疗费用。这些钱住院肯定不够，我想让她在家里治疗，这样两万元块钱也许够用。”说着，他拿出了小雪的诊断书和检查报告单放在老医生的面前。“根据检查的结果，我查阅了一些资料，打算给她用这两使西药……”方宇轩拿出一张便笺放在老医生面前，上面写着两种西药的名称。“你看用这两种药合适不？”
　　老医生把检查报告单仔细地看了一遍之后，又看了看眼前的便笺，说：“你选的这两种药很有针对性，完全可以。”
　　对老医生的首肯，方宇轩非常高兴，接着说道：“患者现在身体非常虚弱，我打算一边用西药给她治疗，一边用中药改善她的虚弱体质。这样双管齐下，你看行不行？”
　　“对中医我不太懂。”老医生说。“只要用的中药和西药不发生冲突，我看可以。”
　　“开始治疗以后，我定期带她到医院来，到时候你给确认一下治疗效果。”
　　“可以。”老医生说。
　　尽管对小雪在方宇轩家治疗很不放心，第二天上午小雪妈妈还是跟着小雪来到方宇轩家。见到方宇轩，小雪妈妈说：“方大夫，谢谢你帮小雪找到了她亲爹，还答应给小雪治病。那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到现在也不肯认自己的闺女，给的钱也不够小雪住院的，他早晚会遭天打雷劈！”
　　“你不要骂了！”方宇轩劝道。“你骂他，他也听不见，还把你自己气够呛。对小雪住在我家治病这件事，你和她继父是什么意见？”
　　“方大夫，你是个大好人！”小雪妈妈满脸带笑说。“小雪回来说她亲爹不认她，给了两万块钱，买了两张飞机票就把你们打发回来了。两万块钱哪够给小雪治病的？当时我的心哪，都凉透了。后来小雪说你让小雪住在你家，你给她治病，我们只要自己买药就行了，不花别的钱，两万块钱差不多够了。当时我就想，老天爷可怜小雪，让她遇到了你这样的好人。”
　　方宇轩说：“我不能向你保证一定能治好小雪的病，万一治不好，你可不能埋怨我。”
　　“你给她治了，没治好，只能怪她命不好，怎么怪你呢！”小雪妈妈说。
　　“小雪的病需要中西医结合治疗，一会儿我带你们去我师傅那儿。他是老中医，让他给小雪号号脉，开个中药方子。西医的治疗方案，我已经找我们医院的一个治血液病非常有经验的老医生给看过了，他说可以。小雪住在我家，我每天早晨和晚上给她打针，同时服中药。治疗一段时间我带她到医院检查一次，了解一下治疗效果。”
　　“方大夫，小雪在你们家治病，有住的地方吗？”小雪妈妈问。
　　“我家还有一套房子闲着，就在隔壁，让小雪住在那里。”方宇轩说。“我带你过去看看。”说着他找出钥匙，带着小雪和她妈妈又来到隔壁的房间。
　　进了屋，小雪妈妈问：“这里没人住吗？”
　　方宇轩说：“这是准备给我结婚用的房子。现在我和父母住在一起，这里没有人住。昨天我已经让小雪看过了。”
　　“这屋子真不小！”小雪妈妈说。然后叮嘱小雪，“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把门关严，插好。”
　　方宇轩听出来小雪妈妈对小雪住在他家不太放心，为了小雪，他不打算和她计较。看完了房子，方宇轩带着小雪和她妈妈来到师傅的诊所。虽然他已经给小雪切过脉，知道应该给她用什么中药，可是他还没有用中药给人治过病，心里没底。见到师傅，他把小雪的病情、遭遇和他的治疗计划详细地向师傅做了介绍。老中医见方宇轩这么热心给小雪治病，以为他喜欢上了小雪，于是说道：“那么，咱爷俩儿就联手给这姑娘治疗。”说完，他开始给小雪切脉。切完脉，他又观察了小雪的面色、指甲和舌苔，向小雪问了一些问题。最后说：“这姑娘脾肾阳虚，气血失养，不能温养脏腑。我给她开个补肾壮阳的药方，每日一剂，早晚各服一次。服用一个月以后，根据恢复情况，再调整药方。”
　　师傅的诊断与他的判断基本吻合，这使方宇轩对自己的中医水平有了信心。他说：“过一段时间我再带她来。前些日子我事情特别多，也没来。等我忙完了，我还要继续来向你老学艺。”
　　“你切脉的水平还欠点火候，应该接着学下去。”老中医对方宇轩很负责地说。
　　从师傅家里出来，方宇轩又带着小雪和她妈妈来到市里中西药最全的药店。先买了中药和煎药用的药壶，然后又买了西药和注射器具。药量是十天的。
　　买药一共花了九百多块钱。方宇轩和小雪妈妈算了一下账，十天九百多，一个月三千块钱就够了，三个月只需要九千块钱，治疗半年也只要一万八千块钱。一算账，小雪妈妈高兴了，说：“这样的话，小雪要来的两万块钱够给她治病的了。”
　　“在你家吃住，也应该给你们钱。”小雪妈妈说。
　　“吃住就不要钱了。”方宇轩说。“我家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让小雪住在那里要什么钱？另外，小雪是个小姑娘，一顿也吃不了多少。”
　　“治病不要钱，吃住也不要钱，实在是让我们过意不去。”小雪妈妈说。
　　“不要说这个了，只要能治好小雪的病比什么都强。”方宇轩说。“小雪住在我家，你和她继父放心吗？”
　　“小雪病这么重，换了别人，谁不怕粘包儿，还不躲得远远的，哪敢留在家里治病？”小雪妈妈口是心非地说。“你给小雪治病，我们一百个放心！”
　　“你们放心就好。”方宇轩说。
　　“快到晌午了，我得回去给他爸做饭了。”小雪妈妈说。
　　“你没事多来看看小雪。”方宇轩说。
　　“行，没事我就来。”小雪妈妈说。然后又嘱咐小雪：“住在方大夫家，别整天就知道傻吃苶睡，要有点儿眼力见儿，多帮你方大娘干点家务活儿。”
　　“我知道了。”小雪说，然后目送妈妈上了公交车。过了一会儿她跟方宇轩上了开往他家方向的公交车。
　　在汽车上，方宇轩对小雪说：“在医院打针都是护士们干的活儿，我打针不太熟练，如果扎疼了，你可要忍着点。”
　　“没关系，我能忍住。”小雪说。“在家里干农活时，手上经常扎刺，打针也就像被刺扎了一下。”
　　“打针和扎刺不一样。”方宇轩说。“给你用的药都是肌肉注射，推药时可能会很疼。”
　　“没事，我挺得住。”小雪说。
　　回到了方家，方宇轩问她：“午饭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小雪说。“还是我来做饭吧，你说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咱们还是吃炸酱面吧。”方宇轩说。“我喜欢吃你做的炸酱面。”他在厨房里找出妈妈早晨在早市买的菜，交给小雪。然后又找出挂面。
　　“挂面做的炸酱面，没有手擀的面好吃。”小雪说。“你把面粉找出来，咱们吃手擀面。”
　　方宇轩把面粉找出来。小雪马上和面、擀面条，然后做炸酱面的拌料。方宇轩也没有当看客，他煮面条。面条煮好了，酱也炸好了，两个人各盛了一碗，面对面地坐在餐桌旁开始吃饭。
　　“手擀面的口感和挂面就是不一样，真想天天吃你做的炸酱面。”方宇轩说。
　　“你愿意吃，以后我就天天给你做。”小雪说。
　　“治疗结束你就走人了，还能天天给我做？”方宇轩说。
　　“病好了以后，我也不走了，留在你家当保姆。”小雪说。“你爸妈和你都上班，我给你们洗衣做饭，打扫屋子。”
　　“你这个主意不错。”方宇轩笑了。“治疗结束以后，你真想留在我家，我就和我妈说一声，把你留下。不过，说实话，虽然我家需要保姆，可是我爸妈还真舍不得花钱请。”
　　“我不要工钱，你们只要管我的吃穿，有我住的地方就行。”小雪说。“我不吃山珍海味，也不穿时尚的衣服，你们吃啥我就吃啥，有衣服遮体就行。”
　　“你的要求还真不高。”方宇轩开完笑说。“那样的话我们能请得起。”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煞有介事地说着。不过小雪心里确实希望将来能留在方家。可方宇轩却没有这种想法，他知道他父母肯定不会同意请保姆的。
　　吃过午饭，方宇轩问小雪：“你是午睡还是看电视？”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小雪说，“我看一会儿电视吧。”
　　两个人来到客厅，小雪拿起遥控器，找到了一个娱乐节目，停止了搜索。方宇轩陪小雪看了一会儿，觉得看这样的节目有点对不起自己的智商。不过，小雪却看得津津有味。有时方宇轩并没有看出有什么惹人笑的地方，可小雪却捧腹大笑。他摇摇头，离开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午睡去了。
　　方宇轩午睡醒来，来到客厅，没有看到小雪，以为她回到自己房里休息了。不过，他发现家里的门窗和家具都已经擦得干干净净，地板也被拖过。他想去卫生间，却听到里面有水声。卫生间的门敞开着，他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小雪满脸是汗，正在洗拖布。他走过去，夺过小雪手里的拖把，不高兴地说：“你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当保姆的，赶紧去休息。”
　　“就剩厨房没拖了，我拖完就休息。”小雪说。
　　“不行！”方宇轩斩钉截铁地说。“你去休息，厨房我来拖。”说着他把小雪推到客厅的沙发上，让她躺在上面休息。
　　方宇轩拖完厨房的地板，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小雪随后也跟了进来，看他上网，他问小雪：“你上网吗？”
　　“我不会。”小雪说。“我只是上初中时接触过电脑，现在只会开机关机。别的什么都不会。”
　　“现在还有不会的上网的？”方宇轩说。“我不信。”
　　“我真的不会上网。”小雪说。“我家没有电脑，我也没钱去网吧。”
　　“我来教你。”方宇轩说。“以后我们都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里觉得无聊时可以上网。”说完方宇轩拉过一把椅子，让小雪坐在他身边，教她上网。这样一来，两个人免不了要耳鬓厮磨，这使得方宇轩想起了杨婉华来他家时，两个人一起上网的情景。他看了看QQ上的好友头像，并没有杨婉华。生孩子以后，她的头像又从QQ中消失了，而且再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他把电脑让了给小雪，“你玩吧，我坐在旁边看。”
　　“哥，你好像有什么心事？”小雪问。
　　“哪来的心事。”方宇轩说。
　　“是不是又想起了那个姐姐，你现在可以跟她说几句话。”
　　“我们不能聊天了，我的QQ里没有她.”方宇轩说。
　　“你们现在不联系了？”
　　“联系不上了。”方宇轩说。
　　小雪见方宇轩心情不好，说：“我也不玩了。”她看看显示器右下角的时间，是下午四点过五分，问道，“大爷大娘快下班了吧？”
　　“他们五点钟左右下班。”方宇轩说。“我爸没有你亲生父亲年纪大，也没有你继父年纪大，以后你就管我爸叫‘方叔’，管我妈叫‘方婶’。”
　　“你比我大好几岁，我还以为你爸年纪很大。”小雪说。“我去做饭，他们回来就不用再忙活了.”
　　“咱俩一起做。”方宇轩说。然后和小雪来到厨房做晚饭。小雪先把米下到锅里，然后开始炒菜，方宇轩给她当助手。
　　方妈妈回来时，小雪已经炒好了菜。方宇轩把小雪介绍给妈妈。他妈妈上下端详着小雪，说：“这姑娘太像婉华了。就是看着比她年轻。”老人想，也许这就是儿子不顾一切要给她治病的原因。趁小雪不注意，她把小雪炒的菜每样都尝了尝，觉得味道和口感都很好。
　　方爸爸回来了，方宇轩又把小雪介绍给爸爸。方爸爸见到小雪时也对她的长相感到吃惊。虽然方宇轩说过，小雪长得非常像杨婉华，可他没想到两个人长得这么像。
　　见到餐桌上放着炒好的菜，他问老伴：“这菜是你炒的？你什么时候学会炒菜了？我尝尝。”还没等方妈妈回答，他拿起筷子尝了尝。品尝之后他说：“这菜炒得不赖，好像比我的水平还高。”
　　方妈妈说：“我哪有这个水平，是小雪炒的。”
　　“你们真是的，人家第一次到咱家来，就让下厨房。”方爸爸说。“不过，这菜炒得很有水平。有这么好的菜，我今晚喝几杯。”
　　小雪看看方爸爸，发现他确实比自己的继父年轻。
　　虽然方宇轩父母刚刚认识小雪，却把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吃过晚饭，小雪又帮着方妈妈收拾碗筷。这使得方妈妈想起杨婉华第一次来她家时的情景。她觉得小雪不仅长得像杨婉华，那股勤快朴实劲儿也很像杨婉华。她想，农村姑娘在这方面比城里的姑娘强多了。
　　收拾完厨房，小雪到客厅里和方宇轩父母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她回自己的房间时，方宇轩也跟了过去，告诉小雪怎样给淋浴的水箱上水、加热，怎样使用。
　　小雪觉得方宇轩对自己的关怀简直是无微不至。她感激地看看方宇轩，想和他说点什么，可是方宇轩却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