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斯棠看到雷砚，其实也有一瞬的诧异。如果她没记错，她只邀请了他参加后天晚上在镜市的品酒会，并没让人寄这次首映式的票给他。
　　那他怎么会在这？
　　
　　斯棠视线从围在他身边的四五个人身上快速扫过，认出其中两个也是这次首映式商界的特邀嘉宾。这种场合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都是资金和人脉积累的机会，斯棠自己也不例外，所以看到此时几人一起这么晚才回来，自然明白一定是某项合作相谈甚欢忘了时间。
　　
　　两人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相望片刻，雷砚视线从斯棠脸上移到顾青淨身上——他记得网上对这人的评价是“最有少年感的成熟男人”，今年27岁，比自己小三岁。可能是因为刚洗漱过了的原因，白净的脸，清爽的头发，简单的长T运动裤，让他整个人清新爽利倒更偏“少年”一些。
　　
　　斯棠一身黑色大衣直筒长裤的装扮站在顾青淨跟前，猛一眼看过去，画面简直不要太符合网上“女霸总为爱花钱”的传言。
　　
　　斯棠大概也是想到此时场景太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她面上不动声色，对上雷砚视线时握着行李箱把的手却微不可察的紧了紧。
　　
　　短暂数秒的安静后，其中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矮瘦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斯棠“哎”了声，“这不是斯总嘛，”他笑呵呵地看看斯棠又看看和她不过一步之遥的顾青淨，“……你们这是……？”
　　都说女人八卦，但其实有时候男人八卦起来还真没女人什么事。斯棠看着那地中海老头，皮笑肉不笑的道，“刘总，好久不见。今天有点事到晚了，刚司机送我上来可能动静太大吵着顾先生了，他出来跟我打声招呼。”
　　
　　地中海脸上难掩遗憾，“啊……这样。”
　　斯棠再一笑，“不然呢？”紧接着头也没回拿手里的房卡在身后感应器上一碰，听见咔嚓一声，才转身开门把行李箱推进去。她人没直接进去，就那么偏着身子以拿房卡的手冲着几人示意一抬，“各位这是刚谈完事回来？”说完也不等对方谁回答，直接道，“很晚了，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休息了，晚安。”
　　随后朝几人微一颔首，目光从雷砚不辨情绪的脸上一扫而过，兀自进屋去了。
　　
　　众人：“…………”
　　地中海先生简直心肌梗塞，一脸晦气地皱着眉摇头叹气嘀咕，“这斯总可真是……跟以前那张总比脾气可差远了。也不知道她手里现在的员工都怎么受的……”
　　站在他左手边那人看起来比地中海先生小上个两三岁，闻言一脸“别气别气”的拍拍他肩膀。
　　
　　不知是不是因为斯棠刚刚的“解释”，雷砚脸色稍缓，他警告地瞥了眼巴不得上前跟那刘总“惺惺相惜哥俩好”的帕洛，笑着提醒道，“刘总，如果我没记错，贵公司和盛舟旗下的物流可是有着深度合作的关系……小心隔墙有耳。”
　　
　　地中海先生虽然看上去真的很想冲过去一巴掌呼到斯棠脸上教这个比自己闺女大不了两岁的女人什么是“尊老爱幼”，但凭着“有钱就是爷”的不法理论，此时也只能陪笑地冲雷砚笑笑，囫囵道了声晚安，和另外两人各回各房间去了。
　　
　　走廊上一时只剩下雷砚帕洛和顾青淨三个人。
　　帕洛原本在其他几人离开后准备也往房间走，结果发现身旁自家老板一手揣在西裤口袋里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略意外的停脚顺着雷砚的视线看向走廊另一头，这才注意到那个男明星也一动没动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帕洛：“……？”
　　他看着顾青淨眨眨眼，冲对方扬起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眉峰稍稍往上一挑，好像在说“有什么事吗老兄？”
　　
　　刚走廊里那么多人没一个人发现有什么不对，但也许是“情敌”间的直觉，顾青淨明显感觉得到七八米外的那个高大男人射在自己身上冷箭般的目光。
　　——尽管那目光不动声色又悄无声息。
　　
　　雷砚一句话不说，看样子也确实没想说什么，只是一双眼平静却直勾勾地看着不远处的顾青淨。他目光有种不动声色的、压倒性的力量，后者身量也很高，至少超过了一米八，平时百分之七八十的几率都是得垂着眼看人的，可现在隔着七八米的距离，却被一个男人平淡的目光看得有些喘不过气。
　　少顷，他隐隐呼出一口气，对着两人略微僵硬地扯着嘴角笑了笑，礼节一点头，视线快速扫了眼对面紧闭的房门，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一直看到顾青淨进了门，雷砚才看着斯棠那间的门框对帕洛低声交代，“去查查今天这房间是谁安排的。”
　　帕洛虽然对此一脸懵逼和茫然，但还是本能地应了声“好”。
　　
　　*
　　隔天一早就有人来敲斯棠的门。
　　她从猫眼里看了看来人，没直接打开，直等那人再抬起手准备敲门时才压下门把。斯棠看了眼对方尴尬半悬在门前的手，问，“什么事？”
　　
　　顾青淨指指腕上的表，回她一个略带拘谨地笑，“七点了，斯总不去吃早饭吗？”
　　斯棠双手环胸靠在门框，目光有些冷淡也有些玩味，“所以你要约我一起吃早饭？”
　　
　　顾青淨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握了下，低低“嗯”了声。
　　“你们艺人不是出门都前呼后拥的吗？怎么你身边这么干净，连个助理都没带？”斯棠问。
　　“他们都在楼下，没在这一层。”顾青淨随后回，紧接着又问，“可以请你去吃早餐吗？”
　　斯棠上下打量一眼他穿戴整齐的行头，淡淡笑了笑，说，“可以，有什么不可以。你一个正值上升期的男艺人都不担心被拍，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青淨抿唇道，“……不会，这次酒店隐私措施做得挺好的。”
　　
　　斯棠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到门里，“那你等我两分钟，我换身衣服。”
　　随后关上了门。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整两分钟后，顾青淨面前的门再次打开。
　　“……”他看着似是早有准备而穿戴妥当的斯棠，心跳无法自抑的滞了滞。“你——”
　　
　　宽松舒适的奶白色休闲毛衣和针织半裙，浅咖色八角帽和同色短靴……这哪里还有一丝昨晚、甚至短短两分钟前那个看似有笑，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霸总”模样，分明就是大学校园里冲你迎面而来的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学姐。
　　如果说刚刚的顾青淨还有些紧张演戏的成分，眼下这一刻心脏是真突突地想要跳出来似的。
　　
　　斯棠像是没注意到顾青淨的反应，出来带上门后把房卡随手塞进裙侧口袋里。
　　好巧不巧，两人等电梯时刚好碰到帕洛出门去敲对面雷砚的房门，应该也是叫他去吃早餐的。
　　
　　斯棠作为“东道主”，电梯来时看着帕洛礼貌问了句用不用等他们。帕洛刚想答不用，就听面前门锁咔嚓一声，雷砚出来：“走吧。”
　　帕洛：“…………”好气，就差一点。
　　
　　彼时斯棠已经进到电梯里，顾青淨绅士地帮按着电梯的开门键。雷砚从走廊里拐进电梯前先看到顾青淨，他跟对方略一点头，旋即踏进电梯里的脚步一顿。
　　
　　斯棠对上雷砚毫无防备的目光，微微一笑，“雷总，早。”
　　雷砚不由自己地将目光从斯棠身上从头扫到脚，最后长腿迈进电梯转身站到她左手前方的位置。他看着面前镜面电梯壁上的斯棠，嘴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斯总也早。”
　　
　　电梯门合上，顾青淨回身看了眼，随后小退了半步，站到了斯棠的右手边。
　　电梯开始往下运行，轿厢里很安静，除了头顶风口处呼呼地吹风声，落针可闻。
　　
　　帕洛侧身立在雷砚的左手边，目光就盯着一旁不断递减的楼层数字看，简直度秒如年。因为每次看到“斯妲己”他就想到柏悦那被坑走的七十多亿……纯粹生理性不适。
　　就想着这时间能再快点就好了。
　　
　　雷砚跟斯棠打完招呼后，目光就没从面前镜面斯棠的脸上离开，而后者明明察觉得到他的视线，眼睛却只是自然下垂安静看着电梯门。
　　
　　电梯下到7层时，上来两个人，一男一女。
　　酒店的电梯都不大宽敞，雷砚和帕洛一齐往后退了半步给人腾地方，前者直接站到了斯棠旁边，袖口差一点儿挨上彼此的距离。
　　
　　这两人应该也是这部电影里的演员，在看到顾青淨时先主动打了招呼。虽然他们没认出来雷砚和斯棠，却也知道这时候能在这里出现的也都是有身份的“大人物”，所以也礼貌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示意，随后其中那稍上了点年纪的男人看着顾青淨随口问了句他住在哪层，好像没在7层看见他。
　　——7层是主办方特意给主演们包的那层。
　　
　　顾青淨视线快速扫了眼身旁的斯棠，看着那人笑回，“我在11层，应该是人太多不小心弄错了。”
　　话音落地，他视线一偏，刹时和雷砚不知何时看过来的目光相对上。看着对方几不可见上提的嘴角，如果他没看错，那分明就是个嘲讽的弧度。
　　“……”
　　
　　顾青淨收回视线，稍稍朝斯棠凑近了些低声问，“斯总吃早餐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斯棠偏头回看他时，上半身微微往后仰了点，肩膀直接贴到雷砚的胳膊上，笑着回他道，“我不挑嘴。”
　　
　　一旁的雷砚低头盯着两人一黑一白贴在一起的两条胳膊半晌，叮一声电梯门开时，他掩下眼底的阴鸷和凌厉，看着顾青淨轻哂道，“对，斯总不挑嘴，而且尤其爱吃酸。你要能在这餐厅里找一些酸菜包，酸辣粉，酸菜抄手柠檬鱼什么的给她，她肯定对你感激不尽。”
　　
　　斯棠：“……”
　　顾青淨：“……”
　　帕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