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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流觞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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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场战事在偃旗息鼓中结束,当大批虢国的军队经过孤竹郡时,虢王重耳睥睨着城门前熙攘的人群,嘴角露出了微笑。后来无数的事实证明,这一刻是虢国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光,虢王重耳御驾亲征,在边境与虞国五万大军鏖战半月,终在珠水河边毕其功于一役,虢国铁骑沿河隆隆而过,虞王孟恬死于乱军之中。这场战事后来被虢国史官们大书特书,在一向尚文的虢国,这般的光景的确是百年一见。
  这是重光第一次见到同辈的虢王重耳,在象征虢王无限权威的金麟旆旗的簇拥下,重耳入驻当晚下塌的孤竹郡王府。故事开始于这年闷热的盛夏,夹杂着远方珠水边飘散的淡淡血腥,空气仿若凝滞了一般,郡中往日鼎沸的天津街空无一人,偶见街边柳树下三两茶幌摇动,才有一二生气。
  而茶坊酒肆或是瓦舍勾栏中却是蜩塘沸羹,质朴的虢国人依旧继续着他们对于奕棋的狂热,天津街最大的茶楼“慕云坊”甚至开辟了专门的棋室,这在《虢书.六艺篇》中都有着专门的阐述:勾一斗室,相傍山斋,内设茶棋诸具,教一童专主其设。棋风的熏染之下,连带着虢国民众眉宇间都有着儒雅内敛之气。这使得重光从初次见到虢王重耳便难以抑制内心的厌恶之情,重耳浓眉宽颐,满面剽悍之气,在他面上丝毫不见虢国历代君王的仁慈之光。
  这年是虢王重耳玄武三年,他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便将一直蠃弱着的虢国赋予了虎狼之气,在重耳的面上,重光仿佛看到了遥遥相对的另一个自己。未臻弱冠的孤竹郡王穆蹊的小公子、一十四岁的重光悄然无声地走进了我们的视线。在诸多王兄的眼中,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是如此弱不禁风,他最大的嗜好便是闲服步出郡王府,游走于市井民间或是城外山川,每自寻人奕棋或是流觞曲水田园赋诗以此为乐。在潜流暗涌的孤竹嗣位之争中,谁也没有将这个文弱的少年放于眼中,乃至孤竹郡王府中最为精明的二公子重弘也笑言“吾家九弟仍流觞公子也”。
  也许重光应该感谢上天给予他的这副容貌,使他避过了如火如荼的嫡位之争,在身畔时时发生的血光之灾每每与他擦身而过,以至于穆蹊在向虢王引见诸子时,对于重光也只淡淡的一扫而过。
  关于虢王第一次光临孤竹郡的情景已在人们记忆中一年一年的淡漠,多年以后重光只能依稀记得当年的虢王那一双犀利的眼晴,他的眼神坚定隐忍,重光甚至已经嗅到了血腥的味道,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那晚的胃一直隐隐作痛。
  刚刚平定与虞国边界战事的重耳正自意气风发,他坐在象征着王权的楠木龙椅上高声阔论,他在尽情地俯视着临近虢国边界的孤竹郡臣民们对他的无上敬畏,他甚至觉得夹带着孤竹方言口音的大王万岁也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老迈的穆蹊恭敬地坐在侧席,光鲜的锦服愈发反衬出他的迟慕之气,纷繁不息的子嗣争嫡加速了他垂老的步伐。迟迟未决的嫡位让孤竹郡陷入了混乱的漩涡之中,重耳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穆蹊,低沉的声调隐含着帝王无上的威严,说道:“王叔,孤竹世子之事迟迟未定,切不可再拖延。”
  那一刻,孤竹王府的延寿厅中一片寂寥,所有的目光都闪躲着投向了虢王重耳的嘴唇,重光甚至感觉到了厅堂中诸位兄弟沉闷的心跳声,连得一直暗哑乏力的三兄重仁也突然凛然起来,重光在心底轻篾地笑笑。
  弥漫在延寿厅上空的凝重气氛在虢王重耳唇边冻结,他四顾着那些闪烁的目光,一直以来,他都喜欢这样成为众人的焦点。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始终屏气静声的重清身上。这位已近不惑之年的孤竹郡王的大公子看到虢王虚指着自己,天性的懦弱使得他身子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长幼之序不可乱,重清吧。”
  伴着虢王声音的杳落,大厅上无数怨毒羡慕或是饱含着各种复杂之情的目光都转至了垂眉低首的重清身上,无形的压力使得重清久久未能反映过来。
  重光在注视着延寿厅上这奇异的一幕,无数满含着欲望的目光在瞬间化为泡影,强装的欢颜仍是隐藏不住潜流暗涌的忌恨之情,二公子重弘首先向重清表达了祝贺之意。重光的耳畔充斥着这些虚情假意的祝贺,他隐隐感觉到另股的危机已然蠢蠢欲动,那风眼之中正是坐在他对面的长兄重清。
  短暂的插曲过后,延寿厅华灯竞放,红缦青绫之间是十二位美丽少女妙曼的身影。重光透过这觥筹交错,这纸醉金迷的背后他仿看到珠水河边大片大片殷红的血渍,灾难尚未远离,他人亦已高歌。
  孤竹郡名满天下的乐工们齐奏着歌颂帝王武功文德的《宴乐》,这支从中原传来的乐曲包含景云、庆善、破阵、承天四曲,清雅精致,乐曲声在舞姬们穿花引蝶的身影中氤氲出玄妙之气,引来了阵阵喝采。当虢王满意地入塌之后,整座王府再度陷入死气沉沉之中,重光在镂柱雕檐下仰望夜空,夏夜点点繁星间,他突然感受到隐隐的不安。
  当虢王重耳摆驾回京,孤竹又回归了平静,但延寿厅上的一幕却将长子重清推向了风口浪尖,从此重清再不是下人们眼中那个懦弱的大公子,他俨然已是虢王金口许下的孤竹郡的世子,将来郡王穆蹊百年之后,诺大的孤竹便是他的天下。这些变化只是浅浅藏在种种暖昧或是浅薄的表情之下,而重光,依旧沿着他淡然的轨迹继续前行。
  棋院的顾仲庵一直寄居王府,他原本是虢京翰林院的棋待诏,自从五年前告病回乡后便被穆蹊礼聘于王府教授公子们棋艺,对于这项整个虢国民众为之狂热的技艺,王府的公子们却表现出了少有的冷漠之情,他们更热衷于权衡之道,平淡无奇的围棋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废物一堆而已。只有重光对棋道表现出了天性的喜好,顾仲庵跟随着重光的身边,不断向他讲述着壮年时期他在棋坛的风光往事。
  顾仲庵告诉重光,十年前那场举国瞩目的棋圣大战中,他与虞国国手文西屏鏖斗三天,最终他惮尽心智,才堪堪胜出一子。他不叹嘘咦长叹,在他一生之下再找不出当年文西屏这般的敌手了。在那刻,重光从一向恬然的顾仲庵脸上也看到了昔日大国手的那抹荣光。
  隅居王府一角的棋院只是仅供公子们闲暇摆棋的私人场所,比不得满布孤竹城中的茶楼市肆或是寺院道观,重光将自己大量的时光抛掷在这棋院精舍中。每当他入神地抚摩着棋子,在玉石棋盘上摆弄出种种变化出来,待奉在门外的小厮蓁奴便会好奇地探出头来,他惊异于自己主人对棋道的专注,斜阳掠进的这刻,蓁奴眼中重光的侧影近于眼前却又如此遥远。
  每月的最末一日顾仲庵都会和重光摆上一局,五年来,他从让五子至如今的分先而下,过人的天赋以及天性平和使得重光完全沉浸于棋局之中,他的周身都仿佛沾染了绚丽的灵光。顾仲庵欣喜地看着自己一手教出的重光棋艺的日臻完美,有时他会为重光灵光闪现的耳赤之手击节叫好,然后他甚至会当即推枰认负,重光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顾仲庵,他不明白在棋局尚早之时,他面前的师傅为何会如此爽快的投子。
  顾仲庵的眼中绽放着欣悦的神色,他微笑着说道:“重光,你知道吗,在虢国八百里山河之间,能奕出这招棋的不会超过一手之数,既闻此招,余局不下也罢。”
  顾仲庵身上有着中原魏晋名士的洒脱之风,每每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都会让重光对之无限想往。而顾仲庵对于自己的出身却是讳莫如深,哪怕在重光面前也从未吐露一二,只是他自带名士风流,使得重光越发猜想起来。中原之地名家辈出,重光突然渴望有朝一日能离开虢国国土,沿着顾仲庵曾经的足迹前往中原遍寻名流。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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