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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流泪的少女过了许久才收拾好心绪。她慢慢回过神来，闷着声音，抬起脸问刘怅说，“务久，今天如果不是你突然赶来，我和阿妩就摔死在悬崖下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来得也太及时了！”
玄衣的少年板着脸，微微哼了一声，不说话。
璞之哑然失笑。这家伙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搭理自己，今天却突然从天而降救了自己的命。按照他平时的古怪脾气，这下一定是需要好好地顺顺毛了。
她勉强打起精神，柔声说，“多谢你了。今天务久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才的情形那样惊险，你受伤没有？金雷师叔只是脾气大了些，人却是很好的，你可别介意她对你有些严厉。你刚才与她对峙的那一剑，我看连她都被震住了呢！”
哼，甜言蜜语！刘怅冷然说，“这样的小事，有什么受伤不受伤的？如果不是千里鹤赶来给我报信，我看你有几条命能搭在这里！”
璞之恍然大悟。应该是自己之前在城郊的宅子中看见崔妩在墙上写的血书时，情绪激荡，唤醒了千里鹤。千里鹤感应到危险，这才急忙去找刘怅来帮自己。
她感激地晃了晃刘怅的袖子，说，“务久，你说吧，今天的救命之恩，想要我怎么报答你？”
刘怅才不吃璞之这套，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举起她的双手一看。
一双素白纤细的手，手指和手心鲜血淋漓，全是刚才为了抓住跳崖的崔妩而硬生生在岩石上磨出来的伤痕。
瞧瞧，平时娇气得要命，锦被里面有颗豌豆都要喊难受。逞强的时候，倒是命也不要了，手也不要了。
刘怅狠狠咬了咬牙，低声说，“不用你报答。但我要和你约个誓，你敢不敢？”
玄衣的少年，身量挺拔高挑，眼神里熊熊燃烧着执著的神色。
他一只手紧紧钳着璞之的手腕，一边微微俯下身去与璞之对视，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璞之看着他神色深深的一双凤眼，心里猛然一跳。
务久仿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他虽然孤傲冷漠，和自己在一起时却常常会露出一丝少年的稚气。再加上他们两个性格合拍，平时更是无话不谈。
今天的他，却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似地，言行举止之间不但格外地气势逼人，对自己也带了一丝古怪的疏离。
璞之想到这里，不免也想起了自己对他隐瞒了天机梦魇中的巨狼，更隐瞒了姬垣来访时说的那些密事。
哎，算起来，是自己先对务久不尽不实的。璞之心里一阵内疚，不由得点了点头，低声说，“起誓就起誓。今天你救了我的命，我当然都听你的。”
刘怅一点头，一言不发，反手挥出刚才与金雷圣母对抗的那把半新不旧的剑，就往自己的手心上狠狠划了下去。
剑锋凌厉，立刻就把刘怅的手心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瞬间喷涌出来。
这一连串动作，出乎璞之的意料之外，更让她毫无时间反应。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替刘怅止血。
刘怅却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将璞之的手抓了过去，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心紧紧按在了她刚才为了救崔妩而留下的伤口上。
他盯着两个人的鲜血融合到一起，眼睛里情绪翻涌，又像愤怒，又像快乐，又像解脱。
轮廓俊朗无比的少年脸上似笑非笑，看着璞之，沙哑着嗓子说，“那么，王璞之，我们今日就在这里向天地起誓罢。我要你答应我，若是有一天我心性大变，你我兵刃相见，你一定会亲手杀了我。”
璞之心头大震，失声说，“这是什么话？好好地，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务久，这个誓，我没办法答应你！”
她的手被刘怅紧紧握在手中。但她生怕弄痛刘怅手心的伤口，不敢大力挣扎。
刘怅吃准了她不敢强行挣脱，微微冷笑着，盯着璞之，继续说，“若是你心慈手软不肯杀我，我发誓，我必定自戕，然后生生世世怨气不散，化作孤魂厉鬼来纠缠你。不论你身在何处，也不论你化身成何人，我都会找到你，不魂飞魄散不休。”
他话音落地，远处的天边，风云翻滚，隐隐地传来一阵雷声。
璞之看见，心里一凉，面色惨白。
紫阳山是修道圣地，山顶天地灵气汇聚，连结万千生灵。而刘怅和璞之鲜血交融时发下的誓言，已经在这里传遍三界六道。
刚才的那阵雷声，就是天地收下了刘怅誓言的表示。
结血誓的双方，只有璞之还没有应下誓言了。两人身边，狂风阵阵，渐渐地寒气逼人。璞之知道，若是她迟迟不应，天地震怒，两人都会立刻遭受反噬，命丧当场。
她浑身如坠冰窖，愣愣地看着刘怅幽深的双眼，和着了魔似地颤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好。我答应你。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天边雷声轰隆大作，阵阵不绝。
天地为证，血誓已成，再没有可能反悔了。
刘怅轻轻握了握璞之的手，缓缓地露出一丝微笑。
璞之胸口发紧，呼吸越来越急促，心里砰砰乱跳。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说不出话来，脑海中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