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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没有。”
　　
　　顿了顿，盛承律又捏了捏眉心：“不知道。”
　　
　　电话那端的温润男声语气变得慎重起来：“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你确定感觉到了痛感？事情过程是怎样的，你详细给我描述描述。”
　　
　　盛承律沉默，想到宴会那天发生的事，脑子唯一能回想起来的，就是那个冒冒失失的女孩眨来眨去的清澈眼睛，让他发现根本不知从何讲起。
　　
　　他蹙眉，言简意赅：“前两天偶然被人踩了一脚，脚趾骨感受到一点痛觉。就这样。”
　　
　　“那是好事！太好了！只要能感受到痛觉，哪怕只是些微一点征兆，都代表着你有康复的希望！”
　　
　　“我在这边认识一位研究‘遗传神经’的专家，他的研究小组对一个患有II型先天无痛症的病人进行了分析研究，结果发现，患者5号染色体上的FAM134B基因发生了变异。”
　　
　　“FAM134B基因常见于背根节神经元，是负责将感觉信息传递给中枢神经系统的初级感觉神经元。抑制FAM134B的基因表达会导致背根节神经元凋亡。FAM134B基因变异也会导致其无法表达，进而导致背根节神经元凋亡，阻碍患者对疼痛的感知。”
　　
　　“埃彭多夫教授已经在研究通过仪器辅助，激活患者FAM134B基因的实验。承律，相信我，你很快就可以恢复正常。”
　　
　　盛承律却没这么乐观。
　　因为他的无痛症不是天生，而是后生。
　　
　　他也没有告诉电话里的人，其实他当天就拿走了那女孩的鞋子验证，无论他怎么踩怎么敲都再没有痛感。
　　
　　张开攥紧的左手掌心，盛承律垂眸敛目，没有把今天的事讲出来，淡淡道：“再看看吧，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电话那端的人叹气，温声道：“……承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知道，没什么事，先挂了。”
　　
　　“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别又…”
　　
　　不等对方唠叨的话说话，盛承律就收了通话。
　　
　　又在书房待了半个小时，他才起身走进浴室。
　　
　　冰冷的水珠从花洒里喷出，淋在肌理紧实胸膛上，顺着那流畅的线条一直往下。
　　
　　男人一只手臂撑在浴室壁砖，仰头，深邃的下颌线直面迎击刺骨的冷水。
　　
　　然这样的温度，落在身上没有丝毫凉意。
　　也只有这样的冰凉刺骨，才让他觉得，自己是真实的活着。
　　
　　关掉水后，低头甩了甩头发，在腰上围了条浴巾，赤脚走进卧室。
　　
　　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十五分。
　　
　　盛承律躺上床，毫无睡意。
　　
　　他的私人手机就摆在床头柜，除此之外，还有几本常睡前翻阅的书。
　　
　　盛承律系着睡袍靠在床头，手伸过去，在即将拿起最上面那本书时，顿了顿，越过拿起了手机。
　　
　　他在手机拨号页面输入一串数字。
　　
　　正是云俏用指尖一笔一划写在他掌心的电话号码。
　　
　　盛承律几乎没有回想，直接摁了出来。
　　就好像这串11位数的号码早就记在了他脑子里一般。
　　
　　输入出来后，盛承律既没有拨过去，也没有存进通讯录，就只是那样按出来看了会儿。
　　
　　目光幽幽。
　　
　　随后他把手机放到了一边，转而拿起书开始翻阅。
　　
　　夜深了。
　　
　　关了灯，黑暗中，男人枕着双臂，盯着天花板，仍旧没有睡意。
　　
　　……
　　云俏这一夜睡得可香了，连梦都没有做。
　　
　　早上醒来，李婉清就已经煎好了鸡蛋，温好了牛奶。
　　
　　云俏换了身清爽装扮出来，上身一件米色复古灯笼袖衬衫，下身卡其色及膝包裙，衣摆收进裙子里，显得小蛮腰不盈一握，露出的双腿纤细笔直。
　　
　　昨晚刚洗的头发乌黑蓬松披在肩后，衬得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娇俏莹美。
　　
　　她睡了一个好觉起来，皮肤状态好到像在发光，什么化妆品都不用擦，素颜就很好看。
　　
　　今天周一，要去上班了。
　　
　　周末这两天云俏已经把要完成的画稿全部画完了，自己还挺满意的。
　　
　　她和李婉清上班的地方在同一条路线，坐公交或地铁，两人在不同的站下。
　　
　　吃完早饭，李婉清动作麻利收拾完，催她出门：“赶紧的，别磨蹭，你又不需要化妆，出门怎么这么磨叽。”
　　
　　云俏把数位板装进包里，换上平底单鞋，在李婉清的催促下出了门。
　　
　　两人坐地铁去上班。
　　
　　华天兰酒店位于北城三环，在云俏公司前面几个站，李婉清下了以后，她自己坐到公司附近，步行五分钟到达公司。
　　
　　一进公司，同事何静就热情地招呼她：“俏俏，你来啦！”
　　
　　“怎么样啊？”何静挽着她的手，一脸八卦。
　　
　　云俏不明所以：“什么怎么样。”
　　
　　同事神秘地嗔她一眼，还用手肘拐了拐她：“就是昨天在商场遇到那位，你们什么情况啊？”
　　
　　“哦，你是问这个啊，这个嘛……暂时保密，不告诉你。”云俏眨眨眼，笑盈盈道。
　　
　　“哎呀俏俏，你就跟我说说嘛，他是你男朋友？肯定是在追你对吧？”
　　
　　“不告诉不告诉，就不告诉。”云俏扬着嘴角，拿着自己包和画板，进了办公间。
　　
　　无论同事怎么打探，云俏就是不说。
　　
　　她是分得清人和场合的，同事虽然在公司和她关系不错，但那仅限公司，怎么也比不上和李婉清那般亲近，有什么闺蜜话都可以讲给李婉清听。
　　
　　同事见打听不出什么，便想问那车的事儿，正要开口，见到主编从外进来，忙一个激灵回工位坐好。
　　
　　云俏她们主编是个三十几岁大龄剩女，在这家悦星媒体干了近十年，眼看就要熬到总编的位置了，结果前段时间突然来了个空降，直接坐了总编位置。
　　
　　所以这些时日，她们主编脸上都是阴云密布，看谁都不顺眼。
　　
　　“何静，云俏，把你们的画稿交上来。”主编走进来。
　　
　　“哦。”两人赶紧登上内部系统，把画稿传过去。
　　
　　到了十点半，主编从办公室出来，直接点名云俏：“你的稿子不行，打回重画。”
　　
　　云俏一愣，站起来：“哪里不行？”
　　
　　主编不耐烦转身，瞥她一眼：“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让你重画就重画。”
　　
　　云俏态度谦逊：“可是，您也得让我知道哪里不合格，我才好改吧。”
　　
　　“主题，画风，都不行。”主编冷脸说完，转身就走。
　　
　　云俏噎住：“……”
　　穿书前，云俏在大学就出版过一套自己的绘本漫画，她的画风，虽说不上惊才绝艳，但至少是得到认可的。
　　
　　结果这个主编张口就说她画得不行，甚至连个理由都不找。
　　
　　云俏有点不服气，抿了抿嘴。
　　
　　等到主编背影消失在门口，何静才小心翼翼凑过来，安慰她道：“别生气俏俏，我觉得你画得很好！”
　　
　　“主编肯定是嫉妒你，故意拿你撒气呢。”
　　
　　云俏不解地看她：“她是主编，我是实习生，有什么可嫉妒我的？”
　　
　　何静噎住，瞪大眼看她：“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惹人嫉妒？咱们吴主编今年可都三十四了，还只混了个部门主编，大龄单身，没有对象，北城房价又高，靠自己得什么时候才能在北城拥有一个家？眼看有机会更近一步当上总编，又被空降了。现在，你明白她为什么看不惯你了吧？”
　　
　　云俏更加不理解：“不明白。她找不到对象，当不上总编，又不是我的原因，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拿我出气？”
　　
　　何静继续解释：“那你想想，这种时候，她手底下突然来了一个又年轻又漂亮、有灵气有才华、还有高富帅排队追求的员工，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心情。”
　　
　　云俏微微蹙起秀眉。
　　
　　何静以为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因一身原罪惹恼主编而被穿小鞋。
　　
　　结果云俏想了想后，却道：“如果吴主编就这点心胸，那我觉得公司没升她当总编是明智的。”
　　
　　因为一点私人情绪就故意这么对手下员工，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做决策层的格局和品质。
　　
　　同事哑口无言，本想再安慰几句，可又觉得她说的很对，只好道：“算了，咱们只是实习生，还是忍忍吧。”
　　
　　云俏心情转瞬已经明朗起来，因为她明白这是别人的错，对方因为自己不够优秀反来迁怒她，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她生气。
　　
　　“没事，我可以重画！”云俏插上数位板，开始重新画稿。
　　
　　何静见云俏这么快就调整好状态，感到很讶然。要换作她，被上司这样打压，不得emo一整个月。
　　
　　云俏一天的工作就在专注画稿中结束。
　　
　　这天，男主并没有给她打电话。
　　因为云俏自己也有点忙，便没有在意。
　　
　　第二天，云俏把重画的稿子交上去，主编终于肯过审了。
　　
　　但是这天，男主还是没有给她打电话。
　　
　　云俏就开始想，是不是男主没记住她的号码啊？
　　
　　怎么两天了，还没动静。
　　
　　等到第三天，云俏就开始懊悔，那天就不该用手指瞎比划，直接写在纸上多好啊。
　　
　　第三天的时候，云俏已经有点垂丧了。
　　她得做点什么。
　　
　　快下班时，云俏准备给李婉清发信息，问她今天加不加班，如果不加班的话，两人就去外边吃，庆祝她审稿过关。
　　
　　结果刚拿出手机，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云俏看着那串陌生号码，不知怎的，心里有个直觉，觉得可能是男主打来的。
　　
　　她的心跳莫名加快，有点紧张，还有点期待。
　　
　　手机响了三四声后，她才伸手过去接起，试探出声：“……喂？”
　　
　　“云小姐，你好。”
　　
　　男人低醇磁润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
　　
　　云俏嘴角无声一弯，眼眸晶盈，看吧，她一猜就是他！
　　
　　他果然记住了她的号码，只是不好意思，过了三天才给她打来。
　　
　　云俏语气轻快：“喔，是你啊。陆卓阳！”
　　
　　那边静默一瞬。
　　几秒后道：“云小姐，我想请你吃个饭，不知道你有没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