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楚鱼坐过去，埋头吃饭，时不时偷看一眼美丽不可方物的女主。
　　
　　素棠心腰间挂着的玉符忽然就亮了一下，发出火一样的光。
　　楚鱼立马明白那是修仙界的传信玉符。
　　
　　素棠心拿起来看了一眼，想了想，交给楚鱼，“来，你拿，拿远一点。”
　　
　　楚鱼不明所以，懵懵地放下碗筷，捧着传信玉简，伸直了手臂拿远了一些。
　　
　　素棠心伸手在上面点了一下，里面立刻传出一道咆哮的声音：“素棠心！你一天到晚不给我惹事是不是皮痒？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收了你这夭寿的做徒弟！我活生生得被你气得少活几年！出门捉个妖还能去得罪楚家人！人告状都告到我这儿来了！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给人赔笑！”
　　
　　“我也不跟你说了，提起就来气！山海村的妖捉了没？捉了就顺道去一趟栖梧城，收到消息，有赤狱妖都出来的在那惹事，妖都大将的直系小辈在那失踪了，你离得近，去一趟！到时楚家也在，你别给我惹事，让我多活几年！”
　　
　　楚鱼听着传信玉符里叭叭叭叭叭叭咆哮了一大堆不带歇的，耳朵都震麻了。
　　
　　素棠心揉了揉耳朵，对着传信玉符笑了：“放心，我这次给你带个小唢呐精回去给你排解排解郁闷，她跟你一样，出门在外我还以为你们是亲生的呢。等着，马上有人给你养老送终洗衣煮饭说不定还能唱个小曲给你听。”
　　
　　玉符那头的问心剑主江无道：“？？？？”
　　
　　举得手酸的楚鱼：“？？？？”
　　
　　……
　　
　　从山海村到栖梧城御剑飞大约要三天，恰好都可以想办法绕过几座凡界城池，否则还没那么快。
　　
　　楚鱼小心翼翼斜坐在剑上，抱着素棠心的腿，风吹得脸颊疼。
　　她眯着眼睛，这几天都不敢睁开眼往下看，到现在还没习惯高空没个安全带飞，偶尔睁眼看到身边的云，瞥到下面的山林都会觉得心慌。
　　
　　“师姐，不是说三天就到了吗，怎么还没到啊？”
　　
　　素棠心勾起唇就逗她：“还能是为什么啊？知道师姐这把剑叫什么吗？”
　　
　　楚鱼一时脑子真的浆糊一样，真想不起来女主的这把剑叫什么。
　　她摇摇头，老实巴交的：“不知道。”
　　
　　素棠心笑：“束腰，你看师姐这剑都叫束腰了，又这么细，平时载我一个人就够辛苦了，现在还要载师妹，就着风声，它在我耳旁叫唤。”
　　
　　“叫唤什么？”楚鱼就想看看师姐还能骚出什么话来。
　　
　　“它在叫‘为何老子不长得强壮一点，都赖铸剑师诚心让师妹着急！’”素棠心慢吞吞说道。
　　
　　楚鱼看了一眼乘着风裙摆飘飘如仙女的师姐，心里复杂。
　　师姐这嘴，不开口真的仙，一开口就……全毁。
　　
　　说话间，楚鱼抬眼就看到了前方云雾拨开，下方巍峨古老的城池在下方现身。
　　
　　“坐稳了，摔下去可赖不着我。”
　　素棠心说着话，人已经带着剑和楚鱼俯冲下去。
　　
　　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
　　楚鱼吓得赶紧抱住素棠心小腿，脸都贴在那儿了，声都叫不出来了。
　　
　　一阵失重感猛地袭来，跳楼机不过如此，楚鱼一口气还没下去，这失重感又骤停了，睁眼一看，落地了。
　　
　　楚鱼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很习惯地和前几天落地一样拉住素棠心的袖子。
　　
　　如果将飞剑比喻成飞机的话，那么，师姐开的一定是战斗机，而且是最猛那种。
　　
　　楚鱼脑子一片放空，攥着素棠心的袖子，看着她出示了北虚剑宗的令牌，带着自己进了城。
　　
　　“我们现在是去城主府吗？”
　　走了好一会儿，楚鱼缓过劲来了，忙凑到素棠心身边，小声问道。
　　
　　这会儿楚鱼已经想起来了，栖梧城的城主似乎叫叶安喜，是个金丹境中期的修士，生得和弥勒佛一样，肚皮圆滚滚，眼睛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如名字一样，很是喜气。
　　
　　这人还特别擅长甩锅、踢皮球，东扯葫芦西扯瓢，堪称拉扯之王。
　　在书里也记过这么一件事，不过只有寥寥几笔，毕竟原书重点都刻画那些纠缠的感情了。
　　
　　书里说这一次赤狱妖都的大妖的直系小辈失踪了，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栖梧城，于是这大妖出了妖都来这儿寻人来了。
　　
　　妖的性格大多都很直，那大妖和叶安喜的交涉中不仅没得到什么下落，还憋闷的很，所以闹出了一些事。
　　闹到最后，结果也没找到那小辈，妖都与修仙界的关系进入剑拔弩张期，不过女主倒是因此被妖大将另眼相看。
　　
　　素棠心走在路上，目光朝四处梭巡，想起叶安喜就轻哼一声：“急什么，等人来请我们上门。”
　　
　　楚鱼点点头。
　　
　　素棠心拍拍楚鱼的脑袋：“现在师姐先带师妹去吃饭，飞了三天，这包子都要变成小生煎包了。”
　　
　　说着，她又掐了两把楚鱼水嫩嫩的脸蛋。
　　
　　楚鱼已经习以为常，她下意识想挽师姐的手，却被师姐一把挥开。
　　
　　“不许黏黏糊糊的，师姐为人正直，被人看到怎么办？”
　　
　　楚鱼想起这两天晚上睡觉，师姐自己躺在树杈上睡，丢自己在树下，一点不懂互相取暖的道理，师姐还振振有词说怕她误入歧途，喜欢上她一个女人可怎么办，她不搞那一套。
　　
　　楚鱼撇撇嘴，一边跟着素棠心往酒楼走，一边嘀咕：“女孩子之间本来就有美好的友谊的啊！”
　　不过她也理解师姐这惊弓之鸟般的敏锐，毕竟万人迷体质，在这方面肯定是烦不胜烦的。
　　
　　素棠心偏头：“你刚刚说什么？”
　　
　　楚鱼立刻拽着她的袖子晃了晃：“我说师姐美貌绝顶，天下无敌！”
　　
　　素棠心不满地觑她一眼，“说什么呢，师姐一头乌发如云，怎么会秃顶？”
　　
　　楚鱼：“……”
　　
　　两人进了酒楼。
　　
　　这酒楼名叫云楼，是栖梧城最大的酒楼，且不仅仅是酒楼。云楼分日月两楼，日楼做正常酒楼客栈用，据说这儿的大厨曾是皇宫里的御厨，后来忽然有一天做饭时悟道了，便踏入修仙途，做饭手艺更上一层楼。
　　
　　而月楼则用作风月场所，当然，内含男妓、女妓馆，夜夜笙歌。
　　
　　“今晚师姐带你开开眼界。”
　　在大堂坐下后，素棠心怡然自得地给楚鱼倒了一杯茶。
　　
　　楚鱼一口茶呛住了：“咳咳，咳咳……”
　　
　　她抬头看向素棠心，再环视了一圈四周，认真道：“恐怕没有人的美貌比师姐还要盛，师姐你看，大家都在看你。”
　　某几个男修的眼神都恍惚起来了，就差口水直流三千尺了。
　　
　　素棠心：“让他们看，师姐又不会少块肉。”
　　
　　楚鱼想想也是，而且她也蛮想去男妓/女妓馆见识见识的，一想到这，眼睛都亮了起来，她虽然看过书，知道一些事情，但这真实的鲜活的世界哪里是书上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的。
　　
　　“师姐，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楚鱼虚心好问，师姐去那里定不是真的去玩的。
　　
　　正好此时酒楼开始上菜，第一道菜就是素棠心特地给楚鱼点的蜜糖酥，一个个圆圆胖胖的，她夹起一块塞进楚鱼嘴里。
　　
　　楚鱼乖乖被投喂，脸颊吃得鼓鼓的，就听师姐笑着说：“去浪啊！”
　　
　　“咳咳，咳咳咳！”
　　
　　素棠心看着楚鱼被呛得满脸通红的样子，笑得乐不可支，“看你喷得到处都是，还让师姐怎么吃啊？”
　　
　　楚鱼幽怨地看她一眼，要不是师姐这嘴没个正经，她能那样啊！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抬眼刚想说什么，余光就扫到了冷面沉肃的楚长霁带着人也进了云楼。被追杀的阴影再次扑面而来，下意识地遮住脸，还扯起师姐的袖子遮挡。
　　
　　素棠心正低头喝茶，被她一扯，茶水洒了一手，抬头正想说她，看到她这样，便皱眉朝着她视线方向一看。
　　她扯了衣袖，又拍了一下楚鱼脑袋：“有你师姐在，怕什么？给老子堂堂正正吃蜜糖酥！”
　　
　　她声音有些大，楚长霁立刻注意到了，转头看过来，看到她们两，脸上像是凝结起冰霜，更冷了。
　　
　　楚长霁看了一眼楚鱼，带着人上了楼。
　　
　　而在他们身后，又进来了两波人，其中一个带头的人一身翠绿的长衫，给他一顶绿帽子配个面纱遮住俊俏的脸直接能去田里完美伪装的那种，腰上配了一把药铲。
　　他脸上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是温和儒雅。
　　
　　另一波领头的是个穿着富丽堂皇的少女，面容明艳，她着一条鹅黄襦裙，上以鲛丝做九凤绣，镶有无数珍珠，行走间熠熠生辉，又头戴一套鎏金红宝石发饰，其中一根簪子是凤凰衔珠。
　　
　　不论是凡界还是修仙界，凤凰都是尊贵的象征。
　　
　　楚鱼看到那富丽堂皇的少女进来后，环视四周，神色间尽是挑剔，目光掠过师姐时还皱了一下眉。
　　一看就是略微嫉妒师姐的美貌。
　　
　　“他们长得比师姐美吗？盯着人看眼睛都不眨一下。”素棠心又拍了一下楚鱼的脑袋。
　　
　　楚鱼嘀咕再拍下去自己就要长不高了，抬眼看到师姐眉头微皱着，忙问：“师姐，他们是谁？”
　　
　　素棠心这次倒是回了：“那绿黄瓜是柳余人，至于那镶了珍珠的玉米棒是皇族公主山磬。”
　　
　　楚鱼：“……”
　　
　　人家柳余人好歹是修仙三大名门之柳家的继承人，还是长庚仙府碧波谷掌门首徒，绿黄瓜……好吧，衣服是挺像的。
　　
　　山磬公主则是当今皇帝最疼爱的九公主，十岁那年测出有极好的灵根，便拜入了长庚仙府千阵宗，修的是阵法一道。她代表的是皇族，长庚仙府囊括修仙界各大小门派，其中不乏修仙名门世家，但她依旧地位崇高于他人。
　　
　　楚鱼好奇地凑在素棠心身边问：“师姐，他们怎么也来了栖梧城啊？”
　　
　　素棠心一口咬下一大块蹄膀肉，即便吃相豪放，依旧很美，她咽下肉，道：“闲得蛋疼呗！”
　　
　　楚鱼噢了一声，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抬眼就看到闲得蛋疼的柳余人和山磬公主走到了他们这边。
　　
　　柳余人笑眯眯的，对着素棠心打招呼，并自来熟地坐了下来：“素师姐也来栖梧城了，也是为赤狱妖都犬山一事而来吗？”
　　
　　素棠心瞥他一眼，“我路过的，犬山的儿子在这里丢了？”
　　
　　山磬公主身边的侍女替她擦了擦长板凳，又垫上一块垫子，她才勉为其难坐下来，听到素棠心的话，嫌弃地看了一眼她的吃相，道：“是犬山的孙子犬飞，江师伯没和你说吗？”
　　
　　楚鱼竖起耳朵听着，犬山……好像是妖都大将来着。
　　妖都大将丢了一个孙子，至于这么人来处理吗，又是楚家，又是柳家，又是皇族的，还有北虚剑宗……
　　
　　山磬忍不住目光被埋头苦吃的楚鱼吸引，她皱着眉头打量她，见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细布裙，头发绑了个粗粗的辫子垂在一侧，土里土气的，偏偏一张脸生得白嫩，竟是快赶得上素棠心的白了，五官也秀气娇憨的很。
　　
　　“她是谁啊？”
　　
　　楚鱼察觉到目光抬起头，正好看到山磬公主盯着自己看，她赶忙咽下嘴里的糖醋肉，露出恰到好处的腼腆一笑，然后眼巴巴看向素棠心。
　　
　　素棠心睨一眼山磬，“我师妹，你可别欺负她。”
　　
　　山磬一听，瞪大了眼，声音又娇又脆：“江师伯什么时候又收徒了？他不是只有你一个徒弟吗？我怎么没听说这事？再说了，谁要欺负她了？”
　　
　　“我啊！”素棠心随口回了一句。
　　
　　没头没尾一句，楚鱼却听懂了，心里对师姐翻了个白眼。
　　
　　柳余人好像是这里唯一的正经人，说着正经事：“我们得尽快找到犬飞，要不然这犬飞要是出了什么事，恐会引起赤狱妖都与修仙界的龉龃，打破千百年来的平衡。”
　　
　　说完话，他看向素棠心。
　　
　　素棠心正给楚鱼夹菜：“多吃点鱼，脑袋瓜长机灵点。”
　　
　　柳余人的素养显然比楚长霁要好，依旧笑眯眯的，自顾自继续往下说：“如今有素师姐，山磬公主，再加上我，还有楚长霁，想来很快就能找回犬飞，将妖大将劝回妖都。那，素师姐，今晚城主府见？”
　　
　　山磬素来和素棠心不对头，见她一直懒得理会自己与柳余人，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临走前还瞪了一眼柳余人。
　　“柳师兄，你还不走？没看到人家都不理会你！跟个独来独往的人多说什么？”
　　
　　她说完就走了。
　　
　　柳余人好脾气地又与素棠心扯了一番此次要合作将犬飞找到，解决赤狱妖都和修仙界一触即发的矛盾巴拉巴拉，然后才站起来离开。
　　
　　离开前，柳余人还十分绅士地把饭钱付了。
　　
　　等他们一走，楚鱼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摸了摸肚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向素棠心。
　　“师姐，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楚鱼俨然一副以师姐为尊的态度，毕竟她想早点搞完这栖梧城的事情去长庚仙府北虚剑宗，到时候正式拜了师，成了北虚剑宗弟子，便可学太岁清诀。
　　
　　“不对劲。”素棠心咬了一口糕，皱着眉头喃喃道。
　　
　　自从遇到素棠心，楚鱼就没有见过她这么一本正经沉思的样子，不由心里也紧张起来，小脸一凝，“怎么不对劲了？”
　　
　　素棠心看了楚鱼一眼，美丽的脸上露出不解，一双眼既明亮又感慨：“有我在，还来乱七八糟的人做什么？”
　　
　　楚鱼：“……”
　　
　　素棠心看到楚鱼的包子脸抖了一下，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冰肌玉骨的脸上仿佛开了最灿烂的花，他忍不住捏了捏楚鱼的脸，说：“长庚仙府，北虚剑宗武力最强。”
　　
　　楚鱼接了一句：“这一代，问心剑主首徒也就是师姐你最强！”
　　
　　素棠心很满意地点点头，带着楚鱼开了两间房。
　　
　　开房间的时候，楚鱼注意到了师姐捧着芥子囊十分肉痛的样子，显然，剑修都不大富裕。
　　楚鱼实在忍不住就问：“师姐，我们都是女孩子，为什么不开一间啊？省钱。”
　　
　　哪知道素棠心义正言辞地对她说：“这个钱不能省，我怕我太美，师妹半夜对我意图不轨。”
　　
　　楚鱼：“……”
　　大可不必。
　　
　　不过楚鱼看着素棠心这样一张神清骨秀的脸，脑补了一番她男女通吃曾被半夜吃豆腐的场景，一下子原谅了她对自己的恶意揣度。
　　
　　万人迷难做啊！
　　
　　--
　　在房中整顿梳洗了一番，有热水沐浴的感觉是什么术法都比不过的！
　　楚鱼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楚鱼到窗子口往外看，看到了栖梧城已经逐渐亮起灯火，一眼望去，黑夜里星星点点的，繁盛热闹。
　　
　　她从芥子囊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上面是她手动记下的妖血狂暴发作时间。
　　
　　穿来的那一天，是一月八号，现在过去了十九天，今天是二十七号，还剩下十一天就要再次发作。
　　大姨妈还会有延迟的时候，但这妖血狂暴极准。
　　
　　说起大姨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身体还会不会来大姨妈啊？
　　
　　还剩下十一天，而从栖梧城到北虚剑宗，不乘坐速度快的灵马之类的话，御剑飞要八天。
　　那也就是说，栖梧城里的这些事，三天内要解决。
　　
　　楚鱼一下子就有紧迫感了，火烧眉毛不过如此，不等素棠心来找自己，她背上自己的兔子包芥子囊，转身出门，啪啪啪就去拍素棠心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