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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莹白色光点如暴雨消逝处,是谁最后回眸的地方。
“...对不起。”
...
“!”
噩梦,噩梦。
“哈...哈...”
“小夜,小夜?”
身后橘黄色的灯光亮起,苏凝夜猛地转头,对上了苏凝紫担忧的目光。
“做噩梦了吗。”她轻拍着妹妹浸润的睡裙。
“姐...”
“没事的,没事的。”怀中人粗重的喘息与胸口剧烈的起伏,唤起了记忆中绝望的片段。
而她能做的,除了心底的不安一寸一寸腾起,依然只有成效甚微的安抚。
“没事小夜,放轻松,不要紧张,别怕,冷静,冷静,我在,我在呢...”
她拿起铺床时放在床头的毛巾,小心地拭去妹妹额头渗出的冷汗。
一点一滴湿润的毛巾,一点一滴攀升的凉意。
她突然分不清了。是手凉,还是心。
“姐,姐...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怀中人的呼吸平稳下来。苏凝紫解开妹妹睡裙上的系带,帮她把变得略有透明的湿衣服脱下来。
无论是看上去的质感还是真实的触感,虽有瑕,不掩瑜。仿佛还似从前那般吹弹可破。
苏凝紫没有兴致再去端详,她扶着苏凝夜慢慢躺下。
四点十六分。
“我在这里呢,没事的,小夜。”
她又拿过纸为妹妹拭去左眼旁残余的晶莹。
注视着妹妹的睡脸,苏凝紫似乎还听到了不知何处传来的幼儿啼哭声。
她的心隐隐作痛。
有多少这样的夜,自己的妹妹痛苦地醒来,又孤独地沉沉睡去。
精致恬静的侧脸下,会不会只是一层脆弱的玻璃。
她突然发现,自己对妹妹好像一无所知。
目光一转,桌上的扳手白光凛凛。于是她望向窗外,那是月亮倾洒的辉光。
冷白色的月光越过窗帘,映在墙上,勾勒出帘上的纹样。一起一伏,黑白织融,宛若一个又一个空白的片段。
偶有风起,扰了墙影,片段好似画面的倒带。
回溯,追忆。
定格。
原来曾是父亲工具箱中的老伙计。
父亲,父亲。
您与母亲看到了吗。
那个高大、令人安心的身影,好像有那么几个片刻,从眼前一闪而过。
于是她再度回眸向窗外。
夜风不闻,星星不语。
“不喜欢吃吗?”
看着迟迟没有动筷子的苏凝夜,苏凝紫有些疑惑。
“也没有...其实是看见桌上的早饭一下子没回过神来。”
“都是按之前买的。没在家的这一个月,也不知道你换了口味。”
“你不在家我也经常吃这些。”
“那就好。”
“姐。”
“怎么?”
“你下一次出差,是什么时候?”
“好啊,你赶我走。”
“当然不是,哈哈哈哈,没有,哈哈哈,误会,哈哈哈...”
“好啦。赶紧吃完,今天不是还要跟同学一块出去玩?咱们一起走。”
“诶?你也要一起嘛。”
“我去补课呀,小笨蛋。”苏凝紫戳了一下苏凝夜的鼻子。
“啊,你的手上全是油!快帮我擦掉!”
晴空万里。
“嗯~天气真不错,空气也很好。”
“姐,你的头发好像长了不少。”
“有吗?但是你的好像更长一些,都过肩膀了。”
“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一起去理发。”
“好呀。我想想,周末要补课,可能得饭点去了。”
前方就是校门口,两个熟悉的身影伸着手打招呼。
“小夜!”
白水拉了拉林惊语的衣角。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姐姐,苏凝紫。”
苏凝夜脸上洋溢着笑容。
“姐,短发的是林惊语,这位是白水。”
“你们好。”
“姐姐好。”“姐姐好。”
“祝你们玩得开心。”苏凝紫接过苏凝夜递过来的多余东西,走进校门。
“姐姐也好漂亮。”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生奇怪。”白水瞥了一眼目送苏凝紫的林惊语,转头看向苏凝夜,“咱们出发吧。”
“好啊。还不知道你们又挑到了哪里。”
“枕星湖看腻了,今天来点地上的。那地方叫啥来着...”林惊语看向白水。
“白烛山森林公园。”
“对对,就是这个。爬完山回来正好坐湖旁边看月亮。”
“你不才说看腻了来着?”白水拿出手机叫车。
苏凝夜有些犹豫。
“我亲爱的管家小姐,你怎么老是那么多话。我们走,小夜。”
“嗯,来了。”
山上比山下森林茂密,一路上大多是树荫遮蔽的地方。
即便如此...
“小夜,你的脸色不太好...休息一会吧?”
“嗯...歇会,歇会...”
苏凝夜坐到一块比较平整的石头上,虚脱一样闭着眼睛。
余下的两人对视,对方脸上是同样的为难。
林惊语挨着苏凝夜坐下,给病号轻轻扇着风。
“抱歉啊小夜,难为你陪着一起。”
“不怪你们。我...本来也是想试试,只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我这有毯子,要不你躺会?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就下山。”
“好...帮大忙了...”
白水搀起苏凝夜,林惊语把包里的薄毯铺在刚才的石头上。
“我躺十分钟,到点...记得喊我...”
如此汹涌的睡意,苏凝夜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思绪飘然,变轻,变轻。
感觉也变软,像是躺在蹦床上。
摇晃,摇晃。
阖眸的视界里好像出现了一些白点,越来越多,愈发得多。
白点在流动,奔流,湍急如激流。
直到填满视界。
满目的白里,浮露看不清的虚影。
看不清,辨不明。
只有空灵的轻语。
“他们是无辜的...”
“凭我一己之力...”
“只有适当时候...”
“这是唯一机会...”
“...我会在你身边。”
声音走远了。
视界归于宁静的漆黑。
漆黑。
耳畔有微风掠叶声。
还是一片漆黑。
已经晚上了吗?
“啊,你醒了,小夜。”
“我睡了多久?”
“嗯...一个小时大概。你饿不饿,一起吃点东西吧。”
一个小时?可是...
“阴天了吗?为什么这么黑?”
“阴天...?没有啊,不过确实比刚才暗了一些。”
“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
左手近处传来了白水的声音。
“是不是睡的时候压到眼睛了?”
“...我不知道。”
山风声声入耳。
“先冷静。小夜,在这之前你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应该算是第一次。”
“现在我们马上扶你下山。来,我跟惊语一左一右架着你。”
“拜托两位了。”
会是她们两个做的吗?
“紧张吗?没事的,如果有障碍物我会提前告知你。”
“嗯...还好。至少有你们在。”
“小夜总是这样冷静呢。”
左边传来的声音,是许久未曾发言的林惊语。
“是啊,感觉小夜的心态远超同龄人。”
右边,白水如此附和着。
“你甚至像是,不是第一次碰见相同糟糕的情况。”
“啧!”
“干嘛呀,本来就是嘛。”
长舒一息。
“嗯...也许是吧。”
“也许...唔,好大的风。”
“可能快要下雨了,小夜,我们得快点走了。”
“我明白了。”
前额有点点凉意。
湿润的凉意。
“糟了,好像下开了!先停一下!”
湿润更渐密集。
山风呼啸而过,带着雾状的雨。
右边忽然松了手,接着是撑伞的声音。
急雨。
雨雾变成了大粒的雨点。
气温跟着骤降。
“雨太大了,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不行。”白水很果断地拒绝了。
“现在已经开始降温,附近也没有能躲雨的地方,更不能再冒险返回山上。”
“我同意白水说的。保证安全的前提之下尽可能地加快步伐。不能让我这个累赘再重了。”
雨势似乎还在变大。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
“快了,就快到了!”
“啊!”
“小心!”
右方倏忽传来一阵生猛的力道,但片刻又突然消失。苏凝夜咬住牙,借着左方堪堪稳住自己踉跄的身形,向右方伸手凭着感觉用力一抓。
抓空了!
“抓紧我!”
右脚微微发力,左脚稍稍滞空,加大了手臂抡下的幅度,终于碰到了湿透的布料。苏凝夜死死攥住。
“没事吧?”
左臂被抱紧的力道。
“呼...没事,没事。”
“哈...哈...”
三人同时喘着气。
“糟了,伞被吹走了。”
“我包里有伞,在大隔间里面,拉开拉链就能看见。”
右边似乎已经站稳,苏凝夜缓缓松开右手。
“找到了。”
白水撑开伞的声音。
“你...”
“怎么了,是伤到了吗?”
“没有,快走吧。”
右臂重新被抱起。
“小夜,刚才谢谢你了。”
“好了,这些事情咱们下了山再说。”
鞋子里已经灌满了水。
“我今天明明看了天气预报,说是大晴天来着。”
“是啊...没想到会是这样。”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穿这身衣服了。”
“不至于...不至于。”
林惊语穿的好像是裙子,白水跟自己一样穿的是短裤。
完全打湿的短裤像是一块包在腿上的湿毛巾,偶尔也会有新的冰冷感自贴在皮肤上短袖的缝隙中打在衣服里。
苏凝夜不自觉地咬紧了牙。
凉意。
不,应该说是寒意。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记得上山的时候没走过这条路?”
“不应该啊,是按照来的反方向走的。”
“白烛山下山的路有好几条,别着急,我们已经走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快到了。”苏凝夜计着心时,按照目前的速度,再有个十分钟即可顺利离开。
雨丝毫没有停的意思。腿和脚被贴紧的布料摩擦得又痒又疼。
眼前仍是一片漆黑。
苏凝夜紧紧抿着唇,牙齿已经微微打颤。
“不对...不对。”
“怎么了?”
白水拉停了步伐。
“小夜,无论走哪条路下山,路边的树应该是越来越少的对吧?”
“没错。公园为了防止游客迷路故意为之。”
“你好好看看,前方和后方。”
“几乎持平...怎么会这样?”
“而且,”白水的声音中的气力明显小了不少,“前面的路,一望甚至不能到尽头。”
“我们...迷路了。”
“我试试导航。”林惊语换着手。
“该死的,没信号。”
已经过了十分钟,按照她们的说法像是在原地踏步。
“我们还要...哈...继续向前吗?”林惊语语中夹着重息。
“周围有没有标志性建筑?”苏凝夜努力回忆着为数不多的登山经历。
“...没有。我甚至觉得,周围的东西根本没变过。”
白水音中的惊疑更胜方才。
“没变过?”
“是啊小夜...”左边搀扶的胳膊打着寒颤,“现在趟的是刚才的地方,刚才路过的是现在的地方。”
“按照我们的步伐,即便因为下雨,也不可能迟迟下不了山,更不必说你们刚提到的情况。”
苏凝夜拉停了两人。
“咱们一时半会估计是走不出去了。与其继续白白浪费体力,不比先找地方躲雨。你们觉得呢?”
左臂上依靠的劲渐渐加重。
“...”
“可是...哈...如果停下,我觉得咱们会...”
“待会再解释。白水,你那边有什么避雨的地方吗。”苏凝夜握住左边林惊语颤抖的拳。
“嗯,来吧,慢点。”
打在头顶的雨点明显稀疏了。
林惊语像是倚在了自己的身上。
苏凝夜揽住她寒战的身体。
“惊语,我的包小隔间里有糖。一定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能睡。”
“嗯...好...”
“来,先披上。”
“你怎么办...”
“我没事。”
“别担心我...这点小事,垮不了...”
“小夜的手...好暖和...”
苏凝夜把林惊语冰凉的拳放在怀中。
“白水,你还记得我们是在什么时候开始原地踏步的?”
“约五分钟前。受降雨影响,这个时间可能还要再提前。”
“咱们中午大概是在半山腰一半位置休息的,而上山我记得是...不到三刻钟;从下山开始到现在过去一小时有余,理应接近山脚。”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白水带的路没错。因为下山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路向下。虽然这个猜测仍然存疑,也不得不说——”
“还有别人在带着我们走。”苏凝夜捧起林惊语的拳哈着热气。
“...”
“别人?可这里哪有别——”
烈风倏起。
呼——!沙拉沙拉沙拉
穿林打叶声。
苏凝夜猛地将林惊语拉到身后,背过身去。
雨珠如锥,透过背上湿透的衣服,冰冷生疼。
“嘶...”
“不用过来,我没事...不用担心。”苏凝夜扶住旁边的树干。
她愣了愣,而后背对身后的两人。
满目的黑中,星点的白突兀地勾勒着一个奇怪的轮廓。
收紧的苗条大字。
人形。
“寡界遗孤,来此作甚。”
面前三丈开外,来者不善。
人形白线的身侧向斜下方延伸出一截细长的矩形。
苏凝夜拱手。
“请先冷静。我们三人因天气原因误入此地,并无冒犯之意。”
“小夜。让我来。”
是白水。和她听来踉跄的步伐。
“呼...”
她在调整气息。
“正如刚才那位姑娘所说,我们来此只为登山。我的朋友因为方才的雨如不及时保暖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她们两位是无辜的。若阁下愿意,我们便会立刻离开。”
白线人形并无动作。更近处出现了新的白线。
微弓着腰,抬臂张手。
是白水。
苏凝夜回头,后方亦是一条人形轮廓白线,描绘的是一个蜷缩着的身形。
应是林惊语。
令人不安的沉默。
嚓,嚓,嚓
落叶被踩碎。
白线愈加粗大。
来人正渐逼近。
苏凝夜侧过一个身位。
白线波动,变成了蹲下的形状。
与其下颤抖的身形逐步重合。
黑暗的视界中,平白地多出了一团亮光。
亮光越发的大了起来。以光芒为中心,周遭的黑正被驱散。
苏凝夜下意识地阖眸,但是徒劳。
她目睹着满目的黑片片凋零与破碎。
重见光明。
一同睁眼的还有林惊语。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这个握着光的黑衣人。
良久,黑衣人晃了晃手,光团随之消散,顺便扶起了没回过神来的林惊语。
“感谢您出手相助,帮大忙了。”白水正欲上前。
黑衣人推掌制止了白水继续靠近。
“记得你们说过的话。”
偏中性的声音。
“谢谢。”
黑衣人看了一眼道谢的林惊语,后退一步,面对着三人。
苏凝夜再度拱手。
对方只是目视,并无言语。
“走吧。”白水本想继续搀着林惊语,没想到自己成了被扶的那个。
“嗯。小夜,你的眼睛?”
“没事了,边走边说。”
芒刺在背。大抵是那人的目光。
“不客气。”
苏凝夜回眸。
空无一人。连带着目光一起消失了。
雨过天晴。
“怎么了小夜?”
“没事。”
“先等等,你先坐这。”林惊语拉着白水坐在一块石头上,回身翻找起来,掏出一瓶装有液体的黄褐色瓶子。
“嘶...”
“忍着点。好了。”
“倒是有些多余。”
被瞪了一眼,白水笑着低下头。
林惊语收起药品。
“小夜,可以麻烦你扶着她吗?”
“当然。”苏凝夜搀着白水的另一边胳膊。
“刚才那个人,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白水摇头。
“终于到了。”林惊语指着下方。
出山大门。
“刚才那人对你做了什么?”
“我...”林惊语看向白水。
“我来说吧。”
“超自然现象,一般对于科学或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或现象是这么解释的吧。”
“你的意思是说...”
莫名其妙的忧心油然而生。
“没错。”迎着苏凝夜诧异的目光,白水又看向前方。
“玄幻的情节照进现实,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这种现象有一种说法谓‘旭’。”
“这个叫法比较奇怪,至于这么叫的缘由大多也是猜测。而且这是比较古早久远的记载,是否属实还有待考证。不过名字叫什么并不重要,因为还有更通俗易懂的,比如真气、真元、元素技艺、魔法等,其中又以元素技艺为主流称谓。”
“是不是觉得挺扯?与你一样初见时,我也是同样的想法。”
“对不起,无意将你牵扯进来。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我们也是始料未及。”
“是啊小夜,没有瞒着你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你明白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
回到家中,忧心感仍挥之不去,苏凝夜却无法为之冠名。
无法名缘,难言其衷。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鬼使神差地,她望向桌洞里。
她拿出了那本繁琐装饰的书。
“玉日东升”
扉页的正面这样写着。
“月都往矣”
反面同样只有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