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馀

　　“很抱歉伏姐姐，由于我的原因，耽搁了你许久。”
　　“所幸不辱使命，您回来了就好。”
　　语落，伏夕轻轻抱住了妤，又松开手。
　　“请原谅...殿下，我只是太久没看到...熟人。”
　　“没关系。接下来，我们还要见一位老朋友。”
　　顺着妤的目光望向前方，不等来人自远方走近，伏夕已然呼出了印象中他的名。
　　“崔大人。”
　　“别来无恙，伏夕小姐。会合一事凭我没成想竟是无能为力...很高兴能再次看到您。”
　　“我也一样，崔大人。好在殿下交代的事情终于没算办砸。尘界的生活也教了我不少，比如完全不依赖元素能量生活。”
　　“您说的很对。不过殿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崔万鹏撇头看向伏夕，后者同样流露出好奇又踌躇的眼神。
　　妤阖眸，两人的问题昭然若揭。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又或者算一时冲动——也许大家会这么认为，我个人完全不会后悔。待到合适的时间，我会给大家一个完整的解释。”
　　佳人启目，眸中是莽莽苍苍的黑。
　　“在此之前，我们仍需团结起来，一齐找到回家的路。”
　　““领命。””
　　余晖尽，夕烟起。
　　满月现，晚风不语。
　　“今天崔爷爷好像很开心。”
　　李清琼的记忆里，崔万鹏不曾欣喜这般。
　　“还有小瑜的气色，今天似乎格外得好。”
　　“哈哈，是嘛。不过清琼今天笑的次数可不比崔书记少呢。”
　　“那当然。从此以后不需要再住酒店，有了更具性价比的选择，也可以省下一些钱来。”
　　从酒店搬出已临近深夜，她扭头看向白短发少女。
　　“今天想吃什么，我请客！”
　　白净少女笑靥盈盈，妤放下笔，回应其目光。
　　“李老板还是把钱留好，将来说不定另有他用。”
　　“...这样啊。也好，多攒一些请小瑜吃顿好的。”
　　“清琼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帮你的人是崔书记和村子里的大家，他们才该是你道谢的对象。”
　　“不管怎样，让我保留这顿饭。”
　　“只要将来你不反悔。”妤整理好桌上的东西，“明天还要一起上学呢，早点休息。”
　　“...好。”
　　妤收拾的手停顿了俄顷，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门外，李清琼靠在墙上，闭上双眼，深呼吸。
　　一片昏黑之中，首先腾起的是村子里的大家。
　　她记起崔爷爷与村长爷爷因教育资源的缺失而无奈又遗憾。
　　其他和蔼可亲，一起吃饭时谈笑风生，一起喝酒时昏天黑地的长辈们。
　　还有平常一起在田间奔跑的愣头青们。
　　李清琼躺回自己的床上，睡意渐浓。
　　不知多久，她见天边月色朦胧。
　　分明是十五的夜，怎只见蛾眉新月？
　　这样奇怪着，月辉倏忽耀眼了些。
　　她本能地闭眼躲避渐近的强光，可无济于事。
　　“哇啊！”
　　眩目的效果依然存在，不见消退。
　　视界之内皆是白芒，不得见其他。
　　但自己的眼睛未感异样，且闭眼仍是茫茫全白。
　　这恐怕并非疾病的范畴。
　　“清琼，清琼？要迟到了。”
　　直觉告诉李清琼，现在的症状大概与昨晚的异象有直接的联系。
　　她该告诉白瑜这件事情，这同样来自直觉。
　　“小瑜，我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可能需要你帮我请个假，今天我大概是去不了学校了。”
　　门外沉默了片刻。
　　“抱歉清琼。”是门打开的声音。
　　“可以向我描述你的症状吗？”眼皮上传来清凉的触感。
　　“啊...睁眼闭眼都是一片白色，我还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呢，是不是得了青光眼的新变种白光眼了？”
　　周遭静悄。
　　“小瑜，你还在吗？”
　　“我在。刚跟老师请完假，现在带你去医院。”
　　“直觉告诉我，这样的症状大概是医院也治不好的。”
　　身旁收拾的声音没有停止。
　　“假如，我说假如，医院里的人依然无能为力...”
　　“清琼，听我说。”
　　白茫茫的一片里，李清琼甚至无法再集中注意力去确定声音的大致方位。
　　她觉得自己像漫无目的地游荡在无边无际的雪原中的可怜的魂。
　　这里分明是囚笼，都怪那个该死的梦。
　　“好，我听你的。”
　　妤当然听到了这认命似的语气，下一句话被片刻的讶异咽在喉中。
　　“一定有办法会治好你的...我相信。”
　　见病人低着头沉默不语，妤叫来了崔万鹏赶往医院。
　　“白小姐，”驾驶位的崔万鹏回头眨眼示意，“我认识一位大夫，可能会对清琼的症状有办法。”
　　“带路吧，崔书记。”
　　妤扭头，患者倒是平静得异常。
　　“前面就是了。”崔万鹏指了指左前方。
　　花青医堂。
　　“病人带过来，什么症状。”
　　是一位中年大夫坐诊。
　　“白眼病。”
　　“白眼...诶，原来是老崔啊。”大夫恍然大悟。简单的观察和搭脉后，连忙起身抓起了药。
　　“回去之后，按照这个方子吃。让你的爹娘一天把这一包药熬三次给你喝。”大夫看向李清琼。
　　“你的这位爷爷是我接触这类病症的第一个患者，如果中间出现不良反应要立即停药。除此之外，一定要多休息，少熬夜，多吃有营养的东西。”交代完注意事项，大夫起身看向崔万鹏，“是你的闺女吧，两个都好生漂亮。”
　　“这可不能乱说啊，”崔万鹏不住地摆着手，“生病的是我们村子里学习很棒的好孩子，这位是...是由我暂时代为照顾。”
　　“是这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喽。最近身体如何，之前的症状可还有再犯？”
　　“托您的福，花大夫，上一次来后再没复发过。”
　　“那就好，那就好。”花大夫连连点头，“那我就不留你们喽，赶紧带着娃娃回去吃上药，有什么问题记得一定要回来再找我。”
　　妤回头。
　　“爸，您怎么又...”
　　与大夫模样相仿的少女快步走进堂中。
　　“哦，小昕啊，来帮我送送几位客人。”
　　“令爱也是窈窕可人，请留步吧。”崔万鹏走出医堂拎出后备箱里两盒葡萄，“改日再来拜访花大夫。”
　　“诶，你说你这个人，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
　　“三位慢走。”
　　“崔书记，你也得过这种病吗？”妤回忆着堂中的对话。
　　“是的，白小姐。”崔万鹏看了一眼后座持续缄默的病患。
　　“我记得很清楚。不久之前的一个满月夜，梦中月有异象，第二天醒来症状发作了。”
　　“吃下从这里拿走的药两三天左右恢复正常。”
　　“具体发作的时间还记得吗。”
　　“...四月中旬。”
　　赋神山的见面是在四月底，是苏醒之前发生的事情。
　　“除了眼前茫白，可还有其它症状？”
　　“没有其它明显的感觉...哦，痊愈之后的几天倒是精力异常充沛。”
　　妤点点头。
　　“去茗月家。”
　　“她今天不需要上课吗？”
　　“今天高三正常休息，我们是调休所以上课...嗯？”
　　哪里出现了能量波动？微弱又断断续续。
　　“清琼，清琼？”
　　女孩只是低着头，垂下的发遮住了她的眼睛。
　　无回应。
　　“清...！”
　　轻轻一碰，女孩缓缓向一旁倒下。
　　“崔书记，去临近的医院，快！”
　　妤将李清琼的座位慢慢放平，检查着其生命体征。
　　“咳咳...奇怪。”
　　“如何，殿下？”
　　“先停车。”
　　妤阖眸，仔细感知着自指尖输出的能量传递回来的信息。
　　“咳咳...”
　　“殿下，您的身体...”
　　“只能我来，救人要紧。”
　　李清琼的身上渐渐显现出一条绸缎一样的白色轨迹，流向妤的掌心。
　　崔万鹏的眼睛正渐张大，沉默地目睹这一切。
　　五分钟后，白色轨迹消失。
　　妤抬头，方才苍白的脸色红润了几许，鬓角稍有浸湿。
　　“继续往医院去。”
　　斓尚大学附属医院普通病房N1110。
　　“根据患者的身体指标，我们初步认为可能是低血糖引发的贫血进而导致昏迷。不过好在患者的身体素质很不错，现已无碍。”
　　检查完点滴，护士退到门口。
　　“病人醒后我会再过来，到时如果没有其他问题就可以离开了。”
　　“麻烦了，缴费在哪边？”
　　“这边，我带您来。”
　　病床旁的妤在耳边比着手势六。崔万鹏会意，点点头。
　　“是家长吧，以后不要让您的孩子太过操劳，多多注意休息。”
　　“哦，误会误会，她们可不是...”
　　交谈声远去。
　　吸收了那一段白色的元素能量后，妤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好了不少。但那看起来似乎并不是造成李清琼现状的主要原因。
　　兴许是她自身缘由。一切还要待其清醒。
　　“啊...哈...”
　　“清琼?”
　　“...小瑜，是小瑜...没想到...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没事的清琼，只是贫血，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
　　“病?”李清琼缓慢地扫视着，一遍，又一遍，她似乎在确认什么，最后又把目光放回妤身上。
　　“原来是这样...你又一次做到了，小瑜...感谢你...再一次...救了我。”
　　“别这样清琼。作为同学，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同学...呵。”刻意放低了声音，李清琼只是将视线停留在妤身上。
　　“同学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