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清风，微凉。
　　龙跷真人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颗宝珠，宝珠将天地间的灵气迅速聚集，刹那间整个镇魔台被浓郁的灵气笼罩起来。
　　这是仙人此次赐下的奖赏，所有昆仑弟子脸上都露出了兴奋地笑容，唯有一个瘫倒在地，涕泪横流的少年。
　　“一尘、一羽，这次你们两个干得不错！”昆仑掌教是一个微胖的中年道士，他的脸上意识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一次他们昆仑不仅仅在仙人面前长了脸，而且还收到了一颗聚灵珠，有了这颗聚灵珠，昆仑的灵气便又能提升一个小小的台阶了。
　　“不敢不敢，降魔卫道是我等修道之人的本分。”那一尘正色道。
　　“哈哈哈。”昆仑掌教大笑，“话虽如此，有功就要赏，你们两个说说都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一尘、一羽纷纷面露喜色，刚要说出自己的想要的东西时，只听一声愤怒的吼叫：“狗贼，受死！”
　　一道凛冽的寒光直直斩向一尘。
　　昆仑掌教眉头微皱，这里高手众多，又哪能让人当着掌教的面行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道士手中的拂尘轻轻一挥便化作一条长长地绳索将来人捆住。
　　“来者何人？”昆仑掌教看着林凡冷冷道。
　　一尘一羽见着来人，原来是林凡，两人顿时脸色大变，那一尘赶忙道：“掌教师尊，此人乃魔门信徒，我和师妹曾放过他一命，不想他却冥顽不灵，竟然寻上了昆仑！”
　　又有跟着林凡走上镇魔台的外门弟子红着眼睛道：“掌教师尊，此人刚才杀了清风师兄，还请掌教师尊为清风师兄做主！”
　　听那弟子如此说道，昆仑掌教顿时大怒，一尘见机立马道：“掌教师尊，您别看他年纪小，但此人作恶多端，涂炭生灵，又屡教不改，今日便让我来替天行道！”
　　昆仑掌教冷哼一声：“待我等祭祀完毕便押去断头台！”
　　“呵呵，都说昆仑是天下第一仙门，却没想到是蛇鼠一窝。”林凡冷声道。
　　“你说什么？我昆仑屹立世间数千载的名誉岂能由你这等鼠辈诋毁！”旁边有弟子怒目而视道。
　　“不是吗？”林凡惨笑道，“我那可怜的娘亲做错了什么，你们要如此对待她！”
　　一尘大急，眼中露出一丝阴狠，道了一声：“贼子，休得胡言乱语毁我昆仑清誉！”说着蓦然提剑刺去。
　　就在剑锋贴近林凡咽喉的那一刻，一尘只觉得自己的手彻骨地冰寒，只是一瞬间，他的手连同宝剑被一块巨大的冰块冻结。
　　“道一真人！”
　　“师尊！”
　　昆仑掌教微微行礼，论辈分他和道一真人是同辈，但是奈何道一真人与自己的师尊玉真子以同辈相交，自己在中间也有几分尴尬。
　　一尘看着突然出现的道一真人和玉真子，顿时脸色煞白：“师祖，道一真人，切莫听他胡言乱语。”
　　有些弟子还没有发现什么猫腻，但是玉真子、道一真人还有昆仑掌教以及众多老成持重的长老们哪个不是人精，一尘的这番做派早就让他们心生疑惑。
　　“聒噪！”玉真子施了个闭口禅，那一尘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朋友，你说你娘亲怎么了？能和老道士说一说吗？”道一真人看着林凡，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微笑。
　　“你就是道一真人？”林凡虽说忆起了前世今生，但是前世的记忆太多太繁杂，还为完全与之融合，也没有影响到他现在的稍显稚嫩的心性。
　　道一真人脸上露出一丝柔和的微笑：“我就是。”
　　林凡的眼睛又是一红，哽咽道：“终于……终于找到您了……”
　　道一真人心生疑惑，林凡便开始将他的故事娓娓道来，从自己经脉被废开始，到母子二人千里寻仙至巴蜀，寻仙无功后又寻昆仑，遇伥鬼，服魔丹，又被一尘抓走母亲，毁去解药。
　　整个故事有条有理，真情流露，那道一真人捶胸道：“我就说总感觉哪里不对，原来那女子真的不是魔！”
　　昆仑掌教怒视一尘道：“他说的可是真话？”又想起一尘被施了闭口禅，又看向一羽问道：“一羽，你老实告诉我！”
　　一羽道姑浑身发颤：“不……不是……”
　　昆仑掌教道：“莫非你要我将晨钟抬到这里来你才肯说实话？”
　　一羽顿时涕泪横流，拼命向昆仑掌教磕头，磕得血肉模糊：“徒儿知错了，求求师尊恕罪，求求师尊看在弟子服侍多年的份上，饶了弟子这一次吧……”
　　昆仑掌教心中也有些不忍，这一羽跟随自己已经一百多年，他也是看着她长大的，甚至有些时候他还将一羽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
　　昆仑掌教犹豫再三，心中也没想出既不失公正又能保住一羽的方法，随即转向林凡道：“母慈子孝，感人至深，但是这不是你随意屠戮我昆仑弟子的理由，那清风何罪之有，你要取他性命。”
　　说道清风，林凡却是更加恼怒，若不是此人他定能提前赶上镇魔台，也不会有发生此等悲剧。于是又将他先走羊肠古道，后登天梯的经历说了出来，在场各位皆是面面相觑。
　　“胡说，当年我上山便是走的羊肠古道，其间灵兽、幻境无数，你一个经脉寸断的废人怎么可能两天走上来？”
　　“对！那天梯便更难了，这么多年来也就掌教师尊与师祖是从天梯上山的！”
　　众人一一表示不信，道一真人皱了皱眉，从林凡身上摸出一块玉佩道：“圣母玉！”
　　这圣母玉传说是西王母娘娘留在人间的神石，一共有十块，上面残留着西王母娘娘的一口仙气，有了这口仙气的庇佑，羊肠古道对林凡来说也不过是条普通的山路罢了。
　　再说那天梯，那天梯上有法阵，能封印登梯者的修为，登梯着只能凭借肉身与毅力登山，于是道一真人又翻了翻林凡的手掌，手上皮开肉绽，寒入骨髓。
　　“这小家伙没有说谎。”玉真子感慨道，他心中也隐隐起了爱才之心，这林凡的心性可谓人间极品！只可惜他经脉寸断，此生都不可能有大作为。
　　在场的昆仑弟子眼神也微微变了，这么看来那清风是死有余辜，昆仑掌教这下便更加难做了。
　　道一真人便道：“既然真相大白，那女子是被冤枉的，何不再次请下龙跷真人，若是能够释放那女子岂不两全其美？”
　　听道一真人如此一说，林凡眼中露出一丝希冀之色，玉真子和昆仑掌教皆是拍手道：“善哉！”
　　于是那十名老道再次坐上了请神台，这次龙跷真人刚走，阵法未散，很快便能将龙跷真人再次请出来。
　　镇魔古刹上再次闪烁着淡淡地黄光，可是龙跷真人却迟迟未现。
　　“怎么回事？”昆仑掌教皱眉问道。
　　那十名道人的其中一位长者苦笑道：“龙跷真人传下法旨‘魔不可逆’！”
　　“魔不可逆？什么意思？”林凡急忙问道。
　　那道人苦涩道：“意思是关进了镇魔古刹便再也不能出来了，这镇魔古刹只进不出。”
　　“娘……”林凡忽然大声道，“不可能，天底下哪有只能进不能出的门？一定是那什么龙跷真人，和那一尘一样，拿我娘去向天宫请功，你也是一个卑鄙小人！”
　　道一真人连忙捂住林凡的嘴，这是对仙人的不敬，这种想法本是连想都不允许想的，道：“定然是这镇魔古刹的原因，若是封印出现松动的话，放出里面的魔物到时候定会生灵涂炭。”
　　“娘……”林凡哭道，看向一尘一羽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凶狠，“我要让你们偿命。”
　　昆仑掌教叹了口气，为了昆仑的面子，他这两个弟子也算是保不住了。他摇了摇头道：“执法堂弟子何在？”
　　听见掌教呼唤执法堂弟子，一羽差点吓昏过去，几个金刚怒目的道士站了出来：“参见掌教！”
　　“且慢！”昆仑掌教刚要下令以命还命，处死二人，只见一个道人制止道。
　　“凌虚子师弟，你这是何故？”
　　凌虚子走到昆仑掌教身边轻声道：“师兄不可，这一羽倒罢了，那一尘是石雷山朱家的人。”
　　“石雷山朱家？金光圣母娘娘的亲族？”昆仑掌教脸上波澜不惊，低声问道。
　　凌虚子点头。
　　昆仑掌教心中百般纠结，最后暗自咬了咬牙道：“将二人逐出师门！”
　　听到昆仑掌教如此命令，道一真人和玉真子眉头微皱，但是却没有说话，那执法弟子接到命令，道了一声是，然后便要押走二人。
　　“等等！”林凡愤怒地看着昆仑掌教，“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这两人虽说因一时贪欲做了错事，但是在此之前二人降妖除魔，不知救了多少百姓于水火之中，功过相抵这样处置已经是最大的公平了。”昆仑掌教冷冷地看着林凡，“倒是你，虽说清风欺骗于你，但是只不过是一个恶作剧，你便取他性命，你对他公平吗？”
　　林凡年幼，在口舌上自然占不到什么便宜，他知道昆仑掌教的这一番话不合理，但是情急之下却想不出如何反驳。他的脑海中突然有一个魔音环绕在他的脑海之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你是什么？你只是一个凡人，在他们眼里你连刍狗都不如，你不过是一只蝼蚁罢了。
　　你见过人和蝼蚁谈论公平么？
　　还有那镇魔古刹，真的是只进不出？
　　你相信吗？
　　你有没有想过他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龙跷真人为什么骗你？为什么不放你娘出来成全你？
　　还是因为你是蝼蚁。
　　而你娘对他来说却是一份大功德。
　　在这个巨人与蝼蚁共存的世界，作为一只蝼蚁怎么才能获得你想要的公平？
　　你要做一只有牙齿的蝼蚁，一只有毒的蝼蚁。
　　在巨人的脚上狠狠咬上一口，让他知道疼，知道尊重你这只蝼蚁。
　　公平，不是别人施舍给你的，是你用你的牙齿争取回来的！”
　　刹那间，林凡那瘦弱的身体突然散发出一股黑气，他的身子在黑气中闪呀闪，突然，他的身子变成了一把剑，这把剑被黑气缠绕，散发着锐利的剑芒，奇怪的是这把剑没有剑锋。
　　这把剑忽然直直地斩向一尘一羽二人，昆仑掌教大骇，提剑去挡，只听“叮当”一声，昆仑掌教手中的神剑“秋水”应声而断，黑剑将两人的头颅一剑斩下。
　　斩下两人的头颅之后，这剑扶摇直上，飞上天空，直指镇魔古刹。
　　在场的众人脸色大变：“快阻止他！”
　　众道人纷纷大施神通，却被那剑一一斩破。
　　就在众人绝望地看着那剑快斩上镇魔古刹的时刻，龙跷真人终于出现了。
　　五色火焰融为一体，狠狠地砸向了那柄魔剑。
　　魔剑开始剧烈震颤，终于它没能抵挡住仙人的火焰，反向弹飞，消失在天际。
　　隐隐地，龙跷真人和昆仑诸道士听见：“你们给我等着，下一次我回来的时候，我会将整个昆仑一剑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