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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就像天空亲吻过大地 / 第4节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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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在他走过金鳌玉栋桥,面朝太液池痴痴发怔的两个月之前。一天,他正像往常一样,坐在那里专心致志苦读,耳畔忽飘来一个女孩子清朗朗的声音:
  日期:2022-06-0919:07:17
  “钟凯南!”
  钟凯南猝然把目光从艰涩的古籍中拔出,掷向远处,恍恍惚惚间,一个梳着“幸子头”模样的女孩子,笑盈盈正站定在面前,嘎吱窝儿还夹着几本借来的书。
  “怎么,你不认得我了?我是娄心月呀!”
  
  这样说过,那女孩已不客气地做到他对面,把厚厚一摞书往桌上一扔,似是表达对对方“贵人多忘事”的不满。
  钟凯南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恍然醒悟。
  他怎么能忘记娄心月这个名字呢。
  娄心月,是他童年时的玩伴,同在那个神秘的部委大院里长大,比他年长一岁。钟凯南从小就羡慕她的外文天赋。经历了闭关锁国的十年动乱,像她那么大的孩童,能把外语说得呱呱叫的凤毛麟角,而娄心月不仅英语在学校数一数二,自修的德意志语言,同样了得。因为她从小打下的深厚基础,恢复高考不久,她就考了一个310分的高分,被当时的北京外国语学院录取。毕业后,又留校任教,传道、授业、解惑,成了大学德语系的一名讲师。只是几年前,她从大院搬到学校宿舍区住,他们之间也就断了音信,想不到机缘巧合,今天又在这里碰见。
  
  日期:2022-06-0920:38:25
  钟凯南印象中,娄心月是个腼腆内向的女生,总爱低着头,她的脸上也总是疙疙瘩瘩的,长满粉红的青春痘;可如今,她的面庞不仅像丝绸一样光滑细腻,双颊还泛着少女特有的红晕,眼睛也是光亮亮的,让人想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句古人说的话。
  看到从小在一起长大的玩伴儿,俯仰之间,变成一个光彩照人的大姑娘,钟凯南感觉很不习惯,嘴也变得笨拙,心跳也节奏加快:
  “真对不起,我还以为是别人呢?”
  
  “这么说,是经常有女孩跟你打招呼喽?”
  “没,没有。”
  他差点说出是柜台里的那个中年妇人,但很快意识到口误,想要再解释,却又嘴笨口拙,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头一转,瞥见对方搁在桌上的两本书,一本是《德国文学史》,一本是精装版,大硬厚皮,封面绘着一幅风景优美的油画,书面写着《GedichteErichArendt》,忽然就有了话题。
  “你看这本是什么书,是诗集吗?”
  “好眼力,这正是一本《德国诗歌精选集》呢。”
  
  钟凯南产生了浓厚兴趣,拿过那本大厚书,用力翻了几页,里面全是天书似的文字。尽管德文与英文字母相近,他在大学也读过Goethe和Heine英文原版的诗集,可只是“a”变成了“�0�1”,“u”变成了“ü”,就像隔了一条宽宽的英吉利海峡,怎么也无法从语言的此岸游到彼岸。
  “只可惜,我一句看不懂。”
  日期:2022-06-0920:38:48
  娄心月“噗嗤”一笑,拿过诗集,看也不看就给合上。
  
  “其实,我也强不了多少。过去我只是会点简单的对话,只是上了大学,才开始系统的学觉得这点知识够用,可等毕业后留校,要去教别人,才发现自己还差得很多,”娄心月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别看年纪轻轻,颇有才华,却是非常谦虚,善解人意。“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我一上台,讲别的还勉强能应付,可等讲到德国文学史和有哪些流派,就觉得他们知道的比我还多,他们提到哪些作家的名字,连我都不认识。所以,才利用休息时间,来图书馆恶补一下。”
  
  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忽然落到钟凯南身上,眸子一亮:
  “对呀!我怎么忘了,你是中文系的高材生,专门就学这个的,你肯定知道的比我多。走,咱们不要在这里吵到人家,我们上外面说去。”
  这时,钟凯南才发现,因为他们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旁侧看书的人,不时拿了一双卫生球的眼睛瞪他们,不禁吐了一下舌头,收拾好书本,与娄心月蹑手蹑脚走出阅览室。
  日期:2022-06-0920:39:24
  许是在屋子里呆的时间久了,双目早已习惯黑白单调的色彩,乍一出来,抬头看到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眼睛瞬息间便给那种蓝色给灌醉了:那是一种被蓝墨水漂染过的凝蓝,那是一种来自极深海底纯粹的冰蓝,在它面前,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都像是接受了一次圣洁的洗礼。
  
  钟凯南与娄心月二人,找了一处欣赏得到那片碧落的长椅,坐下,一边感受天鹅绒般的蔚蓝覆盖于身的温暖,一边海阔天空、无所顾忌的畅聊着。
  “我记得你过去就喜欢看书,现在也是?”
  “我看的书比较杂,不光是古籍,还有许多外国名著。在大学这四年,简直可以用狂读来形容。”
  “德国作家的小说你也读过?”
  
  “当然。”
  “那你比较钟爱的有哪些?”
  “卡夫卡,茨威格,西格斯,他们写的小说都让我赞叹不已;但我最欣赏的还要数哪些熠熠闪光的诗人。远一点的有歌德,海涅,赫尔斯赫夫;近一点的,有里尔克,黑塞。若论起来,德国的诗歌要比小说发达,这可能与他们那个国家格外注重音乐有关。就像我们国家,古典诗歌的成就至今无法超越,就是因为那时的诗歌能吟、能唱,能配乐。这样吧,回头我借你几本书,你看过之后,就知道我说的一点不错。”
  
  “太好啦!”
  
  娄心月一下子变得兴奋,两条搭在长椅外面苗条的腿,一悠一荡的,像是有一块蔚蓝的天空软软地砸到脚面,她轻轻一踢,又弹回至遥远的虚空中。
  “你说你也喜欢古典音乐?”
  “何止喜欢,简直是狂热。记得上大三那年,我们宿舍新来一个姓陈的男生,他是忠实的古典音乐迷,有一整套柏林交响乐团演奏的磁带,每天晚上,他都会听着双卡录音机放出的音乐,做功课;我就是从他那里,知道了巴赫、贝多芬、勃拉姆斯。
  “你知道,大学晚上11点就要熄灯、睡觉。为不惊扰别的同学,他就和我提着录音机,跑到黑漆漆的操场上去听音乐。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听贝多芬的《G大调英雄交响曲》。哇!那次激动的我简直热泪都要涌出来了,他跳到半尺高的台子上,学着小泽征尔的样子,不断甩着头发,不知疲倦地挥动胳膊;我呢,就在下面仰望璀璨的星空,大喊大叫,又哭又笑,疯狂得不能自己。那一夜,我们一直折腾到夜里两点钟,直到被学校值班的人发现,硬逼着赶回宿舍,情绪才算慢慢平复。那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经历。”
  
  日期:2022-06-0920:39:47
  
  钟凯南一面讲述,一面学着那一晚的情景,夸张地舞动手臂,逗得娄心月捂着嘴咯咯直笑。
  他这时还不明白,如果有一个女孩子喜欢倾听自己交谈,同时,又时常为自己话语带出的幽默,捧腹大笑,那说明这个女孩子一定愿意和他在一起,至少不讨厌他,就此也许会喜欢上他,进而悄悄地爱上他,也是说不定的。但在一九八二年的那个春天,他只觉得与娄心月相处,有一种有话尽可以倾诉的畅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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