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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临看着赵小玉这般懵懂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近乎宠溺地柔声道：“学海无涯，可得多用心学学常识。”
赵小玉偏了偏头，捂着被敲过的脑袋一脸戒备地看着李天临，又听到他徐徐而谈。
“凶神，其实也是神，然则却是天道所不容的神。
凡人供奉，或妖，或仙，或神，凡得香火百年者，都能得大道，或是地仙小神，或大罗金仙……
为稳天地秩序不乱，凡得道者皆不可留于凡间，可寻仙山名地，以仙力隔绝凡尘，或直接羽化而登仙，受天道敕封。
得供奉者，多能以大成者神识留于供奉神位之上，以应供奉者所求。然则，民间供奉有断者，被供奉者理当自行离去。
而有些贪婪者贪婪人间繁华，在庙宇荒废后仍迟迟不离去，时间长了便化为凶神。凶神也是神，不能现于世，只能以结界为隐，以瞒过天道。
之前，才入庙我见其建筑时便对腹蛇有所怀疑，所以，我便以道家正宗趋邪法对付她，发现她根本不受影响，所以我便断定那腹蛇便是留于世间作恶的一凶神。”
“是凶神？那我们运气可真好，竟能从神的手中死里逃生，你说咱们是该庆幸自己运气好是运气差呢？百年难遇的凶神竟这么糊里糊涂的被我们给遇见了。”
赵小玉偏头看着李天临，忽觉时光在此时染上了病，名曰温柔。他颜色较好，一改往日清冷，言语之间尽是极致的耐心。忽暗忽明的月光下，衬得他整个人仿如生来就是个散着光的暖男。
“是啊，我们是幸运的。”李天临叹了口气，偏头看着对面郁郁葱葱的“天蟹局”，而后又满是苦涩的说道：“顺手救了个人，能得一九经丹救命疗伤，怎么不幸运呢。可那九个孩子……”
“人各有命，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
赵小玉接了话，她悄悄抬了抬手，想要握住他放在腿上渐渐握起的拳头，似乎有所触碰，才能感知对方的于心不忍。
可终归觉得他太耀眼，脱离生死边缘，也脱离了想要向他表明心迹的勇敢。暗暗缩回手，只觉内心被狠狠抽了一下，多少能感知疼痛。
“真的是上天安排的吗？小玉，你有没有想过……再回去，把他们都带出来？”
李天临说着，自然拉过赵小玉的双手，眼里灼灼生辉，像是着了魔一般。
“你疯了吧？”赵小玉惊得瞪大双眼，被拉着的双手因他离谱之言将所有的悸动化为不可置信，她甩开他的手，惊愕地问道：“你有什么想不开的，竟要这般自寻死路，我竟不知，你竟还是个这么好管闲事之人。”
还是，救人是假，回去娶美娇娘才是真？她心里微酸，这醋吃得有些不是时候，也有些莫名其妙……
“好管闲事？怎么会是闲事呢？”李天临皱眉看着她问。
知她曾经万事不愿沾身，不爱多管闲事，能退让她绝对不出头，可那也只是觉得她性子懦弱，不愿给自己找麻烦罢了，在说，生在凡尘，她总有这样那样的牵绊。不像他们道中人一样，凡事可以打一架斗个法能解决，法治社会的弯弯绕绕，也不像他们修道中人能这么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
可她救了长生，也愿意为长生拔山涉水，谋一条生路。为此，他总觉得，她骨子里，总是有一腔赤诚的。
“不是吗？我于你而言不也是麻烦闲事吗？你若是那么爱管闲事，当初怎么不顺手就帮我把那恶灵打发了？又何至于如今，我要靠着修炼这烈火焚身之术，才得以活命？”
赵小玉说着，忽地激动起来，满腔的委屈，在此刻如洪水猛兽般朝自己袭来。她心里大抵是怨的吧，怨他于自己最势微之时冷眼旁观，怨他当初能那样毫无负担地将她卖给知言。
可如今，他这般悲天悯人，心怀大义又为哪般？难道是她不配被同情？她到希望，他一直都那样冷眼旁观。不然，她总觉得膈应。
李天临见她像头炸了毛的狮子，此刻正呲着毛，红着眼眶怒视着他。
是啊，当初他确实把她卖给了知言，虽然他从未想过真的就把她留在阴山鬼城，就算当初不过权益之计，到底出发点就是不能容忍的。
而后，每次听到鬼王一口一个小娘子小娘子的叫着她，他总觉得刺耳，浑身都不得劲。每每午夜梦回想起这件事，总觉愧疚悔恨都在啃食自己的每一寸肌肤，天长地久，到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利刺，拔不出来，一动即痛！
他抬眸看着委屈又盛怒的赵小玉，柔和的眸光中渐显失落，而后便低声问到：
“你还是恨我的？恨我袖手旁观！恨我……把你……卖了！”
他说完，双手不自觉的捏了捏拳。他李天临平日与他人相处虽话不多，却也向来敢做敢当，尽管此时，他眼中早已布满愧色，却始终盯着赵小玉的双眸丝毫不退缩。
面对如此逼问，赵小玉差点被气笑，他还真是理直气壮！
可是她恨吗？曾经她是不恨的，有什么可恨的，他李天临不欠她的！他卖了她，可也救了她，所以有什么好恨的，顶多互不亏欠罢了。
可是，她现在却怨他了，怨他对别人比对自己更上心，明知回去便是死路一条，却想着向那火海中跳，纵然她觉得那是大义，可他这份刀山火海的大义却不曾为自己跳。
若是今晚以前，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如今突然之间明白自己的心意，却在对方身上得不到同等的回报，自然是怨了的。
生死关头什么都不计较，可活下来了，却样样在计较。不是心上人，可以报以宽容，成了心上人，却容不得他对你怠慢分毫。
赵小玉叹了口气，看他满眼愧色，又不忍在以旧账相逼。心上的人，什么都计较，却又什么都不计较。
“如果今天知言愿意帮你去救人，但前提条件是让我嫁给他，去阴山鬼城，你会让我嫁吗？还会再卖我一次吗？”
她蹲在李天临跟前，盯着他的眼睛问。
李天临闻言，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冷。
“我李天临今生唯一做过的亏心事就是把你卖给了知言，那种滋味一次就够了。”他说着，忽地握住了赵小玉的手，满眼庆幸地说道：
“幸好，我把你带回来了……”
哪怕只能弥补他万分之一的罪过，但终究没有让他抱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