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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没跟男友一起回家。”他的话是个陈述句，不是问句。
“啊？”宛清有些诧异，诧异他为什么这么说，诧异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刚才他问你，你昨晚在哪——”他指指旁边的警察，“你说你跟男朋友在家，但是你说谎了，刚才你回答问题的时候，左肩微微耸动了一下，也许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小动作，但是这个动作代表了你对你所说的话不自信。所以，你说谎了。”
但是他之前说的是“没跟男友一起回家”，跟“没跟男友在家”的含义似乎还有些不同。
其他人似乎没意识到这个差异。
“是，我没有跟他在一起。”她坦白。
“为什么说谎？”警察问。
他的眼神还落在她身上，她感觉很不自在。
“昨晚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他说，牢牢盯住她的眼睛。
他怎么知道？她低头，右手指尖从额头上扫过，然后抬眼看对面的警察。“是，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为什么说谎？”警察又问一遍。
“李森让我说，我昨晚跟他在一起，他不想惹麻烦。”她说。李森是她男朋友。
“李森涉嫌杀人，你知道吗？”警察的语气听起来是在斥责她，“他不想惹麻烦？那你们就更应该说实话。”
杀人？怎么可能？“他不会的，他不会杀人的。”她说。她感觉到那个男人的眼神还落在她身上，不自觉地用手把头发掖到耳后。
“他有没有杀人，我们会调查清楚。”警察的声音冷冷的。
“对不起。”她又说。
那个男人对警察点了点头。
警察又问了她一些问题，最后便说：“宛清，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麻烦你在这里签一下字。”他把几张钉在一起的A4推到她面前。
她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然后在末尾签名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她抬头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在房间里面了。
她拿上自己的东西，便回去了。
出警察局的时候，她给李森打了电话，李森没有接。她又给他发了信息：“我告诉警方实话了，我们昨晚没在一起。”
李森也没有回。
她以为李森在接受调查，不方便联系她，所以也就没有再拨电话给他。
昨晚，她跟李森吵了架。其实他们经常吵架，一般没几个小时就和好了，最晚是到第二天。有时候她先低头，有时候他先低头。他们在一起三年了。
昨晚他们为了一件很小的事吵了架，就是那个她带回家的男人，那个男人是她师哥，叫江思淼，她大学里认识的，那时候他们关系很好，以兄妹相称，几乎没磕头拜把子。她觉得她跟师哥就是纯洁的友谊，但是李森却不以为然，他们为着这个师哥的存在也吵了不少次了，李森无法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纯洁的友谊，而宛清也不想为着李森会吃醋的缘故，跟江思淼断了联系。他们认识了七八年，这么多年间都没有发生过超越友谊以外的行为。她朋友不多，现在除了江思淼，她几乎说不上还有什么朋友。
这次吵架的由头，就是宛清没有提前告诉李森，江思淼要来看她。
其实江思淼也是突然说要来看她，她自己都没有提前知道，怎么提前告诉李森？她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告诉李森，江思淼会来。但是李森根本不相信，他觉得宛清早就知道，却等到最后一刻才告诉他。她懒得再解释，李森就更生气了。
他们吵了架，李森便出去了。每次他们吵架，都会分开冷静一下。
江思淼昨天夜里心情不好，他跟交往一年多的女友分了手，他们已经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却还是为着现实的缘故分开了。
宛清带他回了自己家，陪他喝酒，一边听他倾诉不快，安慰他。后半夜，他喝多了，就倒在她家里的沙发上睡了。
她当时只顾着照顾江思淼，也没心思去管李森的情绪，所以她昨晚也没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了家，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不过，李森今天一大早便联系她，叫她跟警察说，他们昨晚在一起。李森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警察便来了。
她会帮李森撒谎，是因为她不觉得这样会有什么问题。她刚才知道李森涉嫌杀人，但是她了解李森，他不会做这种事。所以即使之前就知道他涉嫌杀人，她也会愿意帮他撒这个谎。
然而，那个男人拆穿了她。
她从警局回家，发现江思淼已经不在家里了。她早上跟警察一起离开的时候，江思淼还躺在沙发上。现在那里空空如也，江思淼甚至帮她把屋子都收拾干净了。
她拨电话给他：“师哥。”
“我回去了，谢谢你，宛清，谢谢你昨晚陪我。”
“没事的。”
“我得挂电话了，飞机要起飞了。”江思淼说。
宛清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头的播报声——“Ladiesandgentlemen，asouraircraftistaxingintotherunwayfortake-off……”
“好，师哥，回头再联系。”
他们便挂了电话。
她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扫到桌上她跟李森的合照。李森，从早上那个电话之后，就没有跟她再联系过了。他被关起来了吗？派出所关人最长权限是48小时，传唤24小时加拘留24小时。24小时或者48小时，那都还早呢。但是李森如果能解释清楚，也不用那么久。
是，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仍旧觉得李森很快就能回来。
“咚咚——”有人敲门。
她有些奇怪，是谁？向来没有人来这里找她。李森若是来她这里，也用不着敲门，她给了他钥匙。
她又看了一眼照片中的李森，然后才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