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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丫鬟们端来水伺候着童晓晨洗漱后，真儿便开始为她梳妆了。
这个时代那种妆容适合她的年龄她的身份她也不懂，一直以来她都是啥也不管地交给真儿去做。因最近想着化妆品的事儿，她便很留意真儿给她梳妆的步骤以及用的这些东西。边看着铜镜里在她脸上捣鼓的真儿边回忆这么久以来她的妆容，似是几日一变化却又是次次美丽得体，不得不说真儿化妆技术还挺高的。
“真儿，以前没注意，你梳妆技术还挺好的。”
真儿给她化好面容后开始为她梳发：“小姐这不是又取笑我呢？”
“这怎么是取笑呢？”
“哼，”真儿笑道，“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就负责小姐这些日常打点。梳妆不是基本的手活儿？又值得被小姐夸呢？这不是取笑是什么。”
“好呀好呀，”童晓晨反手就挠她痒痒，“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尖酸刻薄了。”
“哈哈哈哈，”真儿被脑得直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小姐别挠了。”
“好，这次就放过你。”童晓晨收手作罢。
真儿收住笑，又正经帮童晓晨挽发：“不过梳妆打扮，小姐才是能手啊，真儿有些手法都是跟着您学的了。”
童晓晨无奈瘪瘪嘴，真儿口中的这个小姐当然不是她这个冒牌货：“新婚之夜受刺激全忘了。”
“当真忘的那么彻底？”真儿先以很惊讶的语气问，接着又很平静道，“不过有时候真的觉得小姐不像是以前的小姐。”
童晓晨一顿。
“但是，”真儿扬起甜甜的笑，“真儿很喜欢‘忘记’之后的小姐，有些事忘了也好。”
现在的童晓晨本就不是她的那个小姐，也不想纠结她小姐的事儿，将目光锁在桌上的化妆品上。
“这个是粉底？”童晓晨拿起一个精致的青铜圆盒。
“妆粉，”真儿道，“现在一般有两种制法，一种是用米磨成的，一种是用白铅磨成的。给小姐用的是用米磨成的，虽然不及白铅贴脸、持久，但用着更放心。以前真儿在王府的时候听那些夫人闲谈，白铅磨的妆粉有毒性，自那之后真儿给小姐用的妆粉就一直是米磨的了。”
“喔。”童晓晨捻起一撮，真就有点儿像现代的面粉，但不及现代面粉那样细腻，轻轻问着还有一股淡淡的芳香。
童晓晨放下妆粉，又拿起一个湛蓝色的圆盒，拧开里面是红色的膏体：“这是口红吧，也就是唇脂。”
“不，”真儿摇摇头，“小姐天天见我用着就没留意我将它用在了哪里？”
一来童晓晨平日确实没注意，二来这些盒子外观都差不多，她真分不清。
“小姐手中拿的这个是面脂，涂与双颊，增添生气。”
童晓晨明白了，这多半就是腮红，那它旁边那盒一样的红色膏体就是口红了。她再细数了一遍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妆粉、口脂、面脂、石黛、用于眉间画图案的朱砂料……还挺丰富的。
“真儿，这些东西一般在哪买的？”
真儿给童晓晨发间插好头钗：“小姐不会是想把这方的开支也给截了吧，这些可是女子平日都需要的东西，小姐若是打这方面的主意，真儿断然不支持。”
“没有没有，”童晓晨撇撇嘴，“我哪儿又克扣到那个地步，最近不是想着如何‘开源’嘛，经营胭脂水粉的想法，想去店铺里看看。”
“喔？”真儿眼中放光，“这好啊，要是侯府自己有胭脂水粉了，不知道造福府里多大一群丫头了。我记得府中卖的这些胭脂粉黛都由蕊秧负责，一会儿将蕊秧来问问？”
“行。”
早饭后蕊秧便到后院儿来了。
“夫人。”蕊秧斯斯文文侧身行礼。
葬礼期间童晓晨与她有过几次照面，她一直觉得蕊秧是那八位丫鬟中长相最漂亮的，当然其他几位也相貌不凡。
“起身吧，”童晓晨抬抬手，“听说平日里府中胭脂水粉都是你在安排，就我用的那几样是在哪个店铺买来的？今日天好想去店里逛逛。”
“回夫人，您用的胭脂乃城南洪氏所制，京城夫人小姐多爱，府中其他人用的胭脂则从城西各店所买，没有固定；夫人的妆粉、石黛之类有时是漱芳斋的有时是红颜阁的。”
“喔，”童晓晨慢慢点头，看起来这年代卖化妆品的也不少，但还是得实地考察一下，“平日都是你亲自去采购的吗？”
“不是，”蕊秧回道，“奴婢平日收集了各处所缺，汇总之后便交予元二，说明哪样在哪儿买的，采买都是元二在做。”
“好的，”童晓晨挥手道，“你先去忙吧。”
“是。”蕊秧恭恭敬敬行礼后便退下了。
“真儿真人，”童晓晨转头道，“你现在去找元二让他给我们被好马车，今天带我们在各个铺子里去逛逛。我去拿存了这么久的零花钱，今天我们好好去消费一把。”
“是。”真儿笑着行礼后赶紧按童晓晨的吩咐去办了。
童晓晨进里屋将格子中的木匣子拿出来，每个月的零花钱她都好好存着今天是它们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空气芬芳，马车穿了几条街慢慢悠悠的停在了一颗大柳树旁。
“夫人城南洪氏铺子到了。”轿外传来元二的声音。
真儿掀开帘子：“小姐，下车吧。”
“好。”
马车边已经摆好了轿凳，元二抬着手勾下腰让童晓晨扶着他的胳膊下车。
到底是在宅子里待久了，出来童晓晨顿时觉得眼睛开阔了好多。莫说这城南景色还不错，大柳树下就是一条大河，河中还行着货船，一派繁荣景象。
“夫人，那便是洪氏胭脂铺。”
童晓晨顺着元二所指方向看去，马路对面建着个古色古香的楼，楼上赫然挂着“洪氏胭脂”几个字，看起来名头是不小啊。
“真儿，我们去看看。”
“是，小姐。”
她们两动身后，元二嘱咐了车夫看好车便赶快跟了上去，在外面他得保护好夫人。
店里的小二远远看见他们便迎了上来，做买卖的眼力劲儿很重要，瞅童晓晨他们这作风打扮，绝不是普通妇人。
“几位里边儿请，”小二热情洋溢，“夫人想要哪样的胭脂，小的给夫人拿出来瞧瞧。”
童晓晨进店先环顾了一周，店里摆着很多柜台和架子，柜台和架子上都摆着各样的胭脂，一旁还有试用品。生意看起来还不差，很多女性穿行在柜台架子间互相试色。
“你们胭脂分哪些色？”
小二像说相声般生动地介绍道：“石榴娇、大红春、小红春、洛儿殷、媚花奴、淡心红、万金红，您想要的都有！”
这一报童晓晨只觉厉害，但都是些什么色，她一概不懂。
“各色都拿上来给我看看。”
“得嘞，”小二笑呵呵道，“请问夫人平常爱用饼、膏、粉、纸哪种？”
这问题还真是把童晓晨难住了，幸亏真儿站出来道：“我们夫人平日都用的胭脂膏，快把各色的胭脂膏都拿个样品出来。”
“是，”小二笑堆了一脸，“夫人楼上坐，我这就去准备。筒子，把这位夫人请到楼上坐。”
一个小青年赶紧哈腰前来：“夫人，请。”
童晓晨便随他上了二楼。
二楼置着几张矮小的桌子，四边放上一个垫子顾客可以席地而坐。楼上只有童晓晨他们，小二拿着已经泡好的茶上前招呼：“夫人稍等，胭脂马上就来。”
给童晓晨斟好茶，小二便也退下了。
楼上这个隔间挺矮小的，童晓晨招呼着真儿和元二也坐了下来，一人倒上一杯茶谈论起这里的布置：“这个二楼弄得不错啊，小巧精致。留个贵宾室能让人感觉到重视，还能留住顾客。”
“真儿也觉得，小姐就得让他们把东西那上来给您挑。”
童晓晨细细想想真儿的这句话，在封建背景下，这些贵族很在意优待。如果他们开店定位高端的话，必须把这个考虑进去。
“元二，为什么京城小姐都爱用这家的胭脂啊？”
元二回道：“有一回我听蕊秧姐姐说啊，这洪氏买的胭脂颜色纯，易上色，细腻还香。但也因为这样价钱也高，不是一般妇人、姑娘用的起的。所以都被贵族小姐夫人们偏爱，久而久之，有面儿的人户都爱用洪氏的胭脂了。”
“喔喔。”这是嬴在产品质量上了，但可能因为这方面占了优势，竞争力小，就不注意门面儿也不太注意经营。店内那些产品摆放杂乱，并且没有代表性的某一产品。
“胭脂来了！”小二端着托盘边上楼边招呼道。
“夫人，”小二跪坐在小矮桌旁，将托盘里试用的胭脂拾掇出来，“每样颜色各拿了些，都是上好的膏体，您瞧瞧。”
试用品都是开着盖子的，童晓晨随意拿起一盒，小二便赶紧介绍道：“夫人手中这是石榴娇，橘色偏红，很适合春日里看。”
童晓晨轻轻擦了一指在手背上，这质量是不错，淡淡一层便清晰，还有一股幽香。
有专业人士介绍童晓晨当然不错过，将每种颜色都试了一遍，小二也沉得住气，每一盒都耐心介绍。
待每一盒都看了小二终于问道：“夫人看上了哪种颜色？”
童晓晨转着手中的瓷盒，欣赏着精致的瓶身问道：“一盒怎么卖的？”
“回夫人，您手中这种二两银子一盒……”
刚听他报个数童晓晨心中便涌出一大口血，二两银子，这小小一盒也太贵了吧，胭脂买卖可真是一本万利！
小二很会察言观色，童晓晨只是眉间有些些惊讶之意就被他捕捉到了，不过他又很奇怪这夫人穿着打扮不像是差钱之人。而且她唇上所用似也是他们店的东西，怎么会被最末的价格惊到。要是自己忙活半天她最终一盒也不买走，自己在这浪费了这么长时间一会儿定被掌柜骂的狗血淋头。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在童晓晨这里耗时间，但最后还是赌一把自己的眼力劲儿继续介绍道：“墨绿盒子这一批红的深的三两银子一盒，而夫人身前这两盒白玉盒的五两银子一盒。”
卧槽，这是抢钱吗？童晓晨回忆起自己梳妆桌上似有好几个白玉盒子的，以小及大想，难怪这侯府要空！
“夫人，想要哪种？”小二试探地问了声，见童晓晨表情不好看他心里很忐忑，要是自己赌错了童晓晨一盒不买，掌柜定又要找借口说他偷懒扣工钱。
在小二忐忑时，突然听到童晓晨说道：“每种来一个。”
这阔气的话一下把小二给惊愣了，虽说豪气的贵人多，但像这样一次性买个完的少。而且刚刚童晓晨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是会一下如此阔绰的人。
当然童晓晨心里在淌血，但为了调研她必须豁出自己这些私房钱。
“是是！”小二赶紧起身下楼去给童晓晨包装。
看小二走后真儿忍不住问道：“小姐，您怎么一下要这么多？”
“我对你们年代这些色号和原料都不太熟悉，只能是多下功夫把现有的研究透了再研制新的。舍不得投入，享不了肉香，”童晓晨看向真儿，眼睛中透出非常的坚毅，“真儿，既然投入了这么大，不管再难我们可不能放弃啊。”
真儿似是被童晓晨的决心感染，表情也坚定道：“真儿必定尽心竭力伴在小姐身边，一起走下去。”
童晓晨下楼时胭脂都已经打包好了，柜台边上除了招呼他们的小二、掌柜，还站着一个标致的背影，这风度翩翩的气质似曾相识相识。
童晓晨盯着那个背影刚下完台阶，那人便转过身来，两人皆是一惊。
“嫂子？”
“美男？”
元二和真儿皆是疑惑。
“夫人认识陈大人？”元二问道。
陈允之率先回答道：“几日前曾去府上拜访过嫂子，竟不想这么巧在胭脂店遇上了。刚刚我还在想是谁如此阔绰，原来是嫂子。”
童晓晨连在心中喊了几个不：“说了不让叫我嫂子！”
这被叫着瞬间老了十岁不止！
陈允之打开扇子微微一笑：“那夫人说叫什么好？”
童晓晨撇撇嘴不想理这调笑之话，去付了账拿上胭脂便走。
陈允之见童晓晨没理他之意，赶紧追了上去：“嫂……嫂，夫人，去哪儿带允之一块吧。”
童晓晨丝毫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只是到门口稍稍往后瞥了一眼却瞧见柜台前掌柜的竟在掐那小二。
“夫人夫人，”陈允之在他们到马车旁时追上了，“你们要去哪儿啊，小弟陪着一起逛吧。”
童晓晨上车后转过头，微笑道：“陈大人来这胭脂铺，怕是有闺阁密友等着吧，和我们逛什么？”
被说中了，陈允之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胭脂往袖中收了收：“夫人果然如传闻般聪慧，只是几个常交谈的红颜友人罢了，不及陪夫人逛着有趣。”
“你怎知和我逛着有趣？”
“侯府主母的胭脂一直有下人照料着，夫人闲空出来逛着买了玩儿，却一下买这么多，还是各色一盒，肯定是有有趣的事儿。”
童晓晨嘴角一扬，她喜欢聪明的人：“上车吧，一起去妆粉店。”
“好嘞！”陈允之扇子一收跳上了车。
从南市到城西路长，马车内童晓晨与陈允之说完了全部。
听完后陈允之眼中闪光：“嫂夫人果真不同一般闺阁女子。”
“说了不要叫嫂！”童晓晨再次强调。
“那如何称呼？”
童晓晨看着眼前的小白脸：“你今年多大？”
陈允之拱手道：“刚及弱冠。”
“那比我小，”童晓晨撑着下巴想想，“既然同辈，以后就叫我姐吧。”
“姐？”陈允之嘴角微扬，“好，以后便是姐姐了。”
马车穿过小巷，平稳地向下一个目的地去，车中的人也各有想法地聊着“胭脂水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