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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野风 / 05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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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亦霖回到班里时,明显察觉到旁人目光变得微妙。
  
  不至于恶意,但很别扭。
  
  她若无其事地落座,低头继续写之前的题目。
  
  纸面字体清晰熟悉,她却觉着眼生,怎么都读不懂,不由烦躁地掐紧笔杆。
  
  头疼,脑子乱。
  
  世界没完没了,情绪接踵倾倒,乱七八糟地碰撞、争吵,在胸腔中撕裂膨胀。
  
  维系整日的正常情绪岌岌可危,宋亦霖止不住想,从她离开到回来,期间足够路人了解来龙去脉,郑晖挑事是事实,那他口中的“精神病”呢?
  
  说不准。
  
  自习就在这种怪异氛围中度过。
  
  而她筋疲力竭。
  
  -
  
  翌日,这件事就传遍全级。
  
  打架而已,十几岁少年正恣意,倒也正常,但毕竟开学不久,又涉及谢逐,自然引人关注。
  
  怪就怪在事件的起因,竟然半分没捎带宋亦霖,都传是郑晖呛话谢逐,才引发这场事端。
  
  也不知中间谁改了口风。
  
  宋亦霖昨夜失眠,怏怏来班,见谢逐照旧睡得毫无生命迹象。
  
  她很想加入补觉行列,但显然只能想想。
  
  做了一晚思想准备,她甚至打算破罐破摔,哪知目标对象压根没提昨天那茬。
  
  “这黑眼圈。”路予淇嘶了声,提议,“要不你睡会?我帮你盯着唐姐。”
  
  梁泽川闻言也回头,见宋亦霖脸色,表示赞同:“反正你跟逐哥位置好,不容易被看到,放心睡。”
  
  他俩这样自然,倒让她没话可讲。
  
  “……好。”宋亦霖应声,把包塞进桌兜。
  
  踌躇少顷,她又很轻地道了句:“谢谢啊。”
  
  梁泽川纳闷:“怎么这么客气?”
  
  路予淇心思比他细腻,当然明白宋亦霖意有所指,笑着揉一把她脑袋,说:“没什么。”
  
  一语双关,都各自了然。
  
  心底阴霾被扫去些许,宋亦霖朝她笑笑,十足真挚。
  
  路予淇没忍住,又轻戳她手背,暗自嘀咕:“多好一姑娘,招人疼还来不及……”
  
  宋亦霖没听清,“什么?”
  
  “没事。”她摇头,叫她休息,“赶紧补觉,不然早读都结束啦。”
  
  宋亦霖本来也困,闻言乖乖趴下,很快睡意涌来。
  
  正惺忪,却听梁泽川突然开口,语气惊诧:“郑晖他妈来了!”
  
  宋亦霖觉得这觉是别想补了。
  
  她认命地爬起来,听路予淇低声问:“怎么还骂上了?”
  
  “我……”梁泽川刚要解释,那边谢逐也抬首,漫不经意朝走廊投去一眼,不耐蹙眉。
  
  “真他妈来了。”
  
  闻言,梁泽川当即转向路予淇,证明清白:“听见没,这才是骂人!”
  
  路予淇:“……现在是纠结这的时候吗!”
  
  确实不是。
  
  但除了等也没其他法子,宋亦霖彻底清醒,头疼地拿起语文课本,背文言文消磨时间。
  
  约莫半小时后,唐筱过来,喊她和谢逐去办公室。
  
  料想事情棘手,果然,刚推开门,就见郑母气势汹汹地坐在沙发上,冷脸打量他们。
  
  不等唐筱开口,她便先入为主道:“我家孩子跟我讲了,他只是开几句玩笑而已,你就把他打了?”
  
  话是朝着谢逐,理都没理宋亦霖。
  
  谢逐补觉被扰,本就兴致缺缺,经这么质问,更是倦烦:“教他说话,不用谢。”
  
  宋亦霖:“……”挺会呛人。
  
  郑母瞠目,被他的态度激得更加恼火,当即要斥责,唐筱忙不迭拦住:“欸,您先坐好,其实郑晖吧,玩笑过分了。”
  
  “我儿子说错了?”郑母反问,声音尖锐刺耳,“你们班新生不是有病?她要没有还怕说?如果真有,那更危险,祸害正常人!”
  
  字字戳人肺腑,毫不顾忌本尊在场,唐筱闻言神色微变,隐约浮现怒意。
  
  宋亦霖倒情绪如常。
  
  类似言论她听得耳朵生茧,近乎免疫,横竖几句话而已,听过且过,又伤不着她。
  
  然而下一瞬,谢逐却突然迈步上前。
  
  他本就身高腿长,疏冷五官配着短寸,气场更是压制,走到女人近处,身影几乎将她笼罩。
  
  眼帘低阖,他睨着她,没什么情绪道:“我刚没听清,重新说。”
  
  郑母对上他目光,瞬间卡壳,下意识便闭了嘴,没再出声。
  
  意识到自己被一小孩唬住,她恼羞成怒,却也没敢生事,悻悻地撂了句“没素质”,随后摔门而去。
  
  让人很难不质疑究竟谁没素质。
  
  可算把这位送走,唐筱不再隐藏疲惫,坐回办公椅,捏着眉骨叹息:“真跟她孩子如出一辙。”
  
  虽说过程曲折了点,但总归多亏谢逐,否则还不知道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正想着,她便听谢逐问:“还有事?”
  
  唐筱无语:“人爸妈叫你道歉。”
  
  “我没爸没妈,喊他给我磕头。”他略显不耐。
  
  “……”
  
  唐筱心累,扶额朝他俩挥手:“算了,这事我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谢逐转身就走,宋亦霖对她歉意颔首,也快步追随其后。
  
  上课铃早已打响,走廊漫长寂静,只剩二人脚步声交错微响。
  
  两相静默。
  
  宋亦霖亦步亦趋地跟着谢逐,眉目低垂,琢磨他刚才说的那番话。
  
  哪有人会拿自己父母调侃,更别说谢逐这秉性……倒也不是好奇,只是多少有些讶异。
  
  但归根究底是别人的私事,与她无关。
  
  正如谢逐也没过问她的事。
  
  出着神,她没注意前方人停住脚步,闷头便撞上,不由疑惑地看向他。
  
  身高差摆在那,压迫感更甚,宋亦霖有些待不住,正要后退,就被谢逐攥住手臂,拽了回去。
  
  因此离得更近。
  
  甚至过于近了。宋亦霖盯着他领口,想。
  
  薄荷冷调将她包围,带几分侵略性,也只占据彼此这方天地。
  
  她抬首仰视他。
  
  少年眉骨凌厉,眸底深邃,探不清情绪,望着她不发一语。
  
  好似确认了什么,他眼梢轻敛,道:“不怕我。”
  
  又问:“怕她?”
  
  中间缺个“反而”,但玩味语气恰好填补。
  
  灰白窗框虚掩,簌簌漏着风,湿润潮热的气流拂过颈侧,蹭得肌肤酥痒。
  
  宋亦霖怔愣少顷,很轻地笑了。
  
  “没。”她道,“实际上,我想指着那女的鼻子骂,问她祖上三代到底哪个脑子有病,传给她跟她儿子。”
  
  谢逐:“……”
  
  左右没有旁人,宋亦霖懒得再演,没再笑,眼底平静漠然,疏冷秉性毕露。
  
  “刚才的事,谢谢你。”她嗓音轻缓,平静坦白,“但是刚开学,我不想明面上跟谁起冲突。”
  
  间接承认自己睚眦必报,从没考虑过善了。
  
  她有自己的想法,横竖那些算盘没什么可瞒,不如索性和盘托出,也好迅速结束话题。
  
  而直球果然是万能堵话方式,谢逐略一挑眉,难说意外或其他,松了手中力道,她顺势后退半步。
  
  危险距离回归正常。
  
  她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第一节是语文,两人回班时,课程已经开堂。
  
  负责授课的是名老教师,严肃端正,老成持重,扭头看见他们,神色稍显不悦。
  
  “铃都响多久了,怎么才来?”他蹙眉,“干什么去了?”
  
  兴许看在她是新生,所以这问题是指向谢逐。
  
  谢逐却没打算揽,随意俯首,反问宋亦霖:“我们刚才干什么了?”
  
  他问法实在离谱,众人眼神瞬间微妙,仿佛他俩刚去的不是办公室,是小树林。
  
  梁泽川在教室后排咳得惊天动地,旁边路予淇满脸恍然。
  
  宋亦霖:“……”
  
  这人是报刚才被她噎话的仇呢?
  
  抱着跟同桌求同存异友好共处的原则,她诚恳真挚地跟老师道了歉,又解释清楚迟到原因,这才免了罚站,安然回位。
  
  谢逐落座就睡,气得老人家在讲台吹胡子瞪眼,最终也没话可讲,似乎被迫习以为常。
  
  宋亦霖可算清净。
  
  -
  
  依托那场单方面镇压,接下来几天,郑晖都没再找茬。
  
  但也仅限于谢逐在的时候。
  
  一旦得空,不论课间,走班,或者外堂,郑晖总见缝插针地来宋亦霖跟前刷存在。路予淇和梁泽川在场时,他还收敛几分,其余落单空档,照旧死性不改。
  
  至于言行,则没什么营养。除去阴阳怪气,无非是扔她作业,划她名字改写成精神病,又跟同伴大肆嘲讽。
  
  这些行为照比宋亦霖过去的经历,实在算小儿科,她原本并不打算搭理。
  
  ——直到她偶然发现,郑晖试图翻篇她休学前的事。
  
  宋亦霖终于开始审视这个人。
  
  “想什么呢?”
  
  路予淇的询问传入耳畔,她倏然回神,笑笑:“没事,就发呆。”
  
  “聊着突然没声了,吓我一跳。”路予淇凑近些许,再次确认,“真的没事?”
  
  宋亦霖眨眨眼,神情从容,反问:“你看着有假?”
  
  段位太低,路予淇分辨不出,只能悻悻作罢:“你可别笑,太犯规了。”
  
  宋亦霖笑意清浅。
  
  这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间隙,她俩犯懒倚在树荫,郑晖碍于路予淇在,没来找事。
  
  宋亦霖面上不显,心底仍有计较,刚巧,听路予淇嘟囔道:“话说郑晖也忒烦了,纯属没事找事,怎么偏缠着你不放。”
  
  她没应,只是调转视线,嗯了声。
  
  “他高一就特能作,还专挑校规边缘试探,通报没见停过,结果现在才两次重大记过。”路予淇语气烦闷,“简直老鼠屎。”
  
  捕捉到关键信息,宋亦霖想了想,问:“一中不是三次记过劝退,四次勒令退学吗?”
  
  “是啊,我就巴着他再犯两次事,赶紧滚远点。”路予淇忿忿道。
  
  两次没必要,一次足够。
  
  宋亦霖睫羽低垂,阴影盖在眼底,遮挡隐秘情绪。
  
  当晚,自习课课间,年级部临时下发通知。
  
  “省领导明日来校视察,各班利用最后一节课,彻查卫生,进行大扫除。”
  
  唐筱念完这则公示,无奈望着底下蠢蠢欲动的学生:“……你们至于吗,宁愿干活都不想学习?”
  
  梁泽川插科打诨:“唐姐,我们可是一心为班级奉献。”
  
  “顺便让新同学见识下咱班的凝聚力。”说着,他轻拍宋亦霖肩膀,大言不惭,“不瞒你说,除了学习,十六班什么都能做最好。”
  
  讲台上,唐筱表情木然:“唯一值得炫耀的事都被你剔除在外。”
  
  闻言,大伙都哄笑起来,作为话题引子的宋亦霖也忍俊不禁。
  
  她眼型显乖,上睑褶皱细窄,笑时尾端微扬,更衬得灵秀漂亮。
  
  因为之前郑晖的事,众人对这位新同学印象微妙,此时见她反应,才纷纷发觉,她其实很好相与。
  
  会笑,会来事,何况漂亮本身就是加分项,乖巧知趣就更讨喜。
  
  宋亦霖向来熟练运用这些。
  
  笑闹过后,整体氛围明显较从前融洽。卫委分派各组的任务,她负责走廊清扫,关乎合作,此时也有人愿意主动搭话。
  
  宋亦霖含笑应付着,余光无意间略过窗外,稍作滞留。
  
  谢逐不知何时离队回来,懒散倚在走廊护栏,锋利眉目隐在影中,正漫不经意和队友闲谈。
  
  似有所觉,他略一偏首,朝这边望来。
  
  视线短暂交汇,她怔了怔,若无其事地背过身。
  
  “这不是之前那姑娘吗?”魏余谌探头,也看清宋亦霖,“她跟你同班?”
  
  谢逐收回目光,“同桌。”
  
  “稀罕。”魏余谌啧啧道,“我之前就觉得眼熟,她是不是20届的?叫宋……”
  
  “宋亦霖。”
  
  “对,是她。”魏余谌打了个响指,“就前年,我朋友压线入围了场全国比赛,这姑娘民乐组第一,分高得离谱,我记得特清楚。”
  
  谢逐轻叩栏杆,语调微沉:“学音乐的。”
  
  “古筝。”魏余谌作补充,“好像还代表咱学校拿过奖,挺厉害的。”
  
  谢逐没应,只往教室扫去一眼。
  
  宋亦霖正陷在人堆里交谈,好脾性似的,对谁都友善,眼尾噙着三分笑,不像作伪。
  
  “是挺厉害。”他懒声。
  
  -
  
  虽说动用一整节课,但最终还是拖了半刻钟才放学。
  
  热闹散去,大伙各回各家,宋亦霖家近,倒是不急,所以先去楼层卫生间洗了手。
  
  不过几分钟间隙,再回班时,自己的桌子就惨遭毒手。
  
  满是粉灰的抹布摊在桌面,可怜兮兮一团,扑得书本乱七八糟,满目狼藉。
  
  人早就都走干净,但她不用想,也清楚这出自谁手。
  
  幼稚归幼稚,却足够烦人。她将残局收拾干净,原本照旧打算无视,却突然想起那则通知。
  
  心思一转,宋亦霖拎起包,朝郑晖位置走去。
  
  她把那块布展开抖擞两下,确认多数灰尘均匀分布,于是就整张丢在桌面。随后,她抽了张湿巾擦干净手,迈步离开。
  
  到家时,迟敏跟宋景洲已经睡下,客厅还留着灯,宋亦霖放轻动静,进入卧室。
  
  将书包丢在地板,她扫向摆在桌柜的水和药粒,拿来囫囵吞下。
  
  没咽好,药片腻在舌根,酸苦恶心。
  
  她蹙眉,勉强压下反胃感,随后撑起手臂攀上窗台,推开窗,腿搭着边框坐好。
  
  凭借月光,她从旁边拿出烟跟打火机,随手敲一根出来,咬上,罩着风点燃,动作行云流水。
  
  猩红焰火明灭,落进眼底,融不尽凉薄寒意。
  
  宋亦霖抽烟早,这是第三年。起初出于尝试,后来发现尼古丁确实是好东西,就续着了。
  
  烟雾缭散,飘溢空中由浓渐淡,她情绪也趋于平缓。
  
  睫羽低垂,她盯着下方地面,估量距离范围,数米高,与她毫无障碍,触之可及。
  
  没什么意思。
  
  宋亦霖轻掸烟灰,待抽完一支,心中也有所定夺。
  
  ——她得先发制人。
  
  趁郑晖重翻旧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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