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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程程动身前往旷世中学去找李豚。
距离熟悉的学校越来越近,程程不由得激动起来。看着来来往往说笑的学生,程程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程程走到校长室门前,抑制住砰砰直跳的心,就跟自己还是十八岁的高中生,害怕被老师叫去训话一样。
程程稳定一下情绪,轻轻地敲了几下门。
门里面传来一句“进来”。程程拧开门把锁,在房间里搜索李豚的身影。坐在最里面的男子微微直起身,大声吆喝起来:“嘿!程程,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坐坐!”
程程在李豚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坐定后,程程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李豚。
许久不见的李豚,成熟了许多,让人明显感觉到地心引力的力量。李豚鬓角的头发也白了,眼神透出些许干练和世故,肩头一片白茫茫的头皮屑昭示着他的操劳。唯一不变的是李豚的头发,永远油腻腻的,几缕头发耷拉在额前。
李豚用眼神示意程程看自己的背后。程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犹豫着起身,来到李豚背后。
只见李豚背后的衣服被拱起来一大块。李豚指引着程程掀起衣服。程程看见两排红红的罐子吸在李豚的背上。
“你帮我取下来,刚才我老婆弄上去都半小时了,她说马上回来,到现在都没个人影。我都痛死了,哎呦哇!”
“怎么取呀?我没见过。”
“看见没?每个罐子上有个旋钮。”
“哦,我试试。”
“哎哎哎!你扶着点罐子。”
“哦哦哦,知道了。”
程程小心翼翼地帮李豚取完了罐子,端详了半天:“这是啥呀?”
“中医养生大法——拔罐。包治百病。”
程程噗嗤笑出声:“你就扯吧你。”
李豚扭扭身子,亲热地拍拍程程的肩头:“最近混得怎么样啊?”
“就那么回事。就是每天站着发呆,挥手。你呢?李校长。”
“我?哈哈!你看呢?我成天和学生打交道,就是个大家长。”
“主要干嘛呀?”
“订制度,做规划,管理教学,检查监督,端正学风。”李豚欠了欠身,微笑着对程程耳语,“就是抓作弊,嘿嘿。”
程程面露惊讶:“这不是你以前拿手的把戏么?你现在还抓人家?”
“那怎么了?风水轮流转,我现在一抓一个准,都快成精了。谁叫我自己有经验。不瞒你说,你看,我刚坐到这个位子的时候,抽屉里还翻出我以前的小纸条和雕刻笔呢!来,我给你抓个学生演示演示。”
不由分说,李豚拉起程程走到一间教室的窗户前。教室里学生正好在考试。程程看见几乎所有学生都在埋头做试卷,个别学生抬起头匆匆看了他俩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
李豚双手抱胸,微倾着身体,一脸嘲弄地看着考试的学生。
“你知道吗?想作弊的学生总是东张西望,脸上就写着‘我!要!作!弊!’。你看那些不作弊的学生,一脸淡定,根本不关心周围情况。做不出来的、跟其他同学约好的、有小抄想偷看的学生就会坐立不安,老是偷看老师在干嘛。”
李豚像一只随时准备扑食的雄鹰,目光如炬,凝神静气地盯着眼前的学生。
顺着李豚的目光,程程看见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生慢慢地低下头。李豚死死地盯着那个女生看,仿佛跟她有仇似的。
突然,李豚像脱弦的箭一般,嗖地冲到女生面前,一把抓住女生的手腕。女生显然被吓蒙了,任凭李豚把她连拖带拽出了教室。
教室里骚动起来。李豚临出门时回头瞪一眼教室里的学生,低声说:“继续考试。”接着,就把女生带往校长室。
一路上,女生发出呜呜的哽咽声,“李校长”、“李校长”地轻声喊着。很不情愿地被李豚拖着走,鞋底在地上磨擦着走路,发出沙沙的响声。
程程跟在他俩后面小跑,心里既紧张又难过。
李豚坐到座位上,把女生的手使劲拉到跟前,但女生一个劲儿地往回缩手。
“手摊开!”李豚命令道。
女生听了这话,停止挣扎,微微喘着气,定在那里。
李豚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三下两下扒开女生紧握的拳头。程程看见女生的手掌心里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
“告诉你,就这点雕虫小技想瞒我?太嫩了你!”谜底揭晓了,李豚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大度地甩开女生的手。
“学校校规里清清楚楚写着不许作弊,你也不是第一天来上学了。不靠自己努力就想获得高分,可耻不?你如果作弊得了高分,对那些不作弊的同学公平么?”李豚还要继续说教,女生突然抬起脸,蓄满泪水的眼眶里存不住的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跟你说,我见得多了,你少来这套。”李豚不屑地瞄了一眼女生,突然怔住了。程程也注意到,这个女生长得像极了梁鳕。时间仿佛凝固了,只听见泪珠噗噜噜掉落的声音。
李豚把眼光转移到窗外,思考了一会儿,慢慢吐出一句:“去吧!手洗洗,下次注意。”见女生愣在那里,李豚又说:“快回教室,嗯?”
女生“哦哦”了两声,顾不上擦眼泪,迈着碎步小跑着离开了校长室。
李豚用手捂着嘴,陷入了沉思。
突然,李豚如梦初醒一般:“哎?你还没走啊?”
“没那。”
“哦,那再坐一会儿。”
“不了,我晚上的火车回上海。”
“这么赶啊?就为了来看我一眼?不是吧?”
“当然不是,我来学校拿档案。”
“拿好了么?”
“拿好了,那,这不是么。”
“怎么一直在学校里?”
“哎,别提了。”
俩人正聊着天,校长室的门砰地被撞开,一个年轻女子闯了进来。
“李豚啊,你准备准备,马上要开教学工作例会了。还有那个谁,家长么?有事等会儿再说。”
“不是,我同学。”
“哦,那也等会儿再说。”那女子说完就匆匆出门了。
“谁啊?”程程问李豚。
“副校长。”李豚小声说,“也是老婆。”
“怪不得。”
“怪不得啥?”
“凶。”
“那是,必须的。”
“理解。”
俩人对视,嘿嘿一笑,互相击了一下拳头。
“她看着怎么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
“嗨!她是原来一班的袁启来,韦校长的女儿。”
“那怎么不姓韦。”
“倒插门呀!笨!”李豚鄙视地白了一眼。
“哦——”程程意味深长地说,“跟你一样。”
“滚!”李豚笑一边笑,一边骂骂咧咧地捶了程程一拳。
程程跳起来笑着说:“错了错了,大哥饶命!”
玩笑过后,程程无意中瞥了一眼窗台,突然看见一盆太阳花,愣住了。程程小心翼翼地问李豚:“你窗台那盆太阳花哪来的?”
“哦,我在学校实验楼顶发现的。当时有一只白猫在扒拉几盆太阳花。我看见了,跑到跟前赶走以后,挑了一盆搬到自己办公室了。”
“能送我么?”
李豚诧异地看着程程:“你有病啊?等会儿坐火车,抱一盆不值钱的太阳花?算了吧你。”
“好吧。”程程淡淡地说,“对了,马良最近怎么样?”
“他啊!”李豚叹了口气,“真是不走运。毕业那会儿非要考上戏,这不没录取,又跑到酒吧驻唱,赚了点钱去炒股。这回总算走狗屎运,捞了一桶金,就琢磨开个饭店吧!有个股友给他出馊主意,给饭店起名叫大三阳,好听!说是像股票里的三连阳,有好兆头。哈!他还真信了。你说他傻不傻啊?什么大三阳小三阳是指肝炎病啊!好家伙,开业没几天,就叫一群人给砸了饭店。这会儿落魄得来,在跑外卖了。那,我这几个饭盒都是他送的。好歹也算兄弟一场,帮衬帮衬吧!”
程程低下头,默默地来了句:“嗯,大家都不容易。”
“好的,以后我就不跟你讲这么悲伤的故事了。”
“嗯?”
“哦,实际情况是——马良高中没毕业就去德国姑妈家了,在那里念的大学。”
“什么?你前面都是编的?”
“怎么样?信啦?那我继续编,哦不,继续说。”
“你可不能骗我了!”
“不骗不骗,呵呵。”李豚一脸坏笑,“我这回说的可全都是真的。哎哎哎,你别捏我!你知道吧?他小时候在德国有个青梅竹马的妞,叫莎莎。后来马良到中国以后就分开了,一直没联系过。这不,前几年回德国又联系上了,人家打算结婚了。我犹豫要不要去德国参加婚礼,就等他请帖了。你去不去啊?机票挺贵的。”
“我已经去过了。”
“啥?结好了?怎么没通知我?你这还装不知道,够坏的啊你!”
“那还不是为了配合你的演技。”
“是你有演技好吧?程程。”
正说着话,门砰地又被撞开,李豚的老婆气呼呼地出现在门口。
没等她张嘴,李豚噌地从椅子上窜起来,一把将程程提了起来,不住地往门口推:“哎呀,大老远来一趟这么急着走。真是的,太不够意思了!那那那,慢走不送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