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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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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届逐鹿群雄职业联赛最终以N战队斩获冠军而告终,今年的蓝天因在半决赛遇到了冠军队N而止步于四强。对此,蓝天的众人也没什么可说。
  毕竟,电子竞技从不是比大小,也从不是比纸面实力,而是看发挥,看决定,看结果的。也许你的发挥已足够出色,但是对手比你表现的更出色,他们赢了,所以他们是冠军。
  因此,在完成了最后一次队内测试后,蓝天的众人也开始了他们的假期。江淮远照例呆在俱乐部,今年暑假他将格外忙碌,第九届联盟职业联赛将推出新的赛制,另外据说会有四支新队加入,要做的准备很多。
  “要回家看看,不能帮你了。”陈玖对他说,不知因为什么神情竟有些严肃。
  “没事,去吧。”江淮远也没多说什么,这姑娘,每次要回去前都这样,在她的故事里,那个地方似乎藏着一段又一段的伤心事,但她仍然要去面对,她早已成人,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
  对江淮远来说,蓝天就是他的家。但对陈玖来说,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她还有牵挂着的家人,所以她如期回到了这里――Z省H市,再次走进那幢她始终觉得过于豪华的私人别墅。
  开门的依旧是宋梓阳,陈玖笑着和表弟打招呼:“好久不见啊梓阳,最近又瘦了不少啊!”
  宋梓阳憨憨地挠了挠头,不自然地笑了笑。
  “出什么事了?陈漾呢?”陈玖眼戴好鞋套后将行李推进门,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令她不禁紧张地问道。
  “噢,那个我妈带着姐姐去外面玩了,我爸在公司工作,我,这不是期末又考砸了被关在家了嘛!”宋梓阳低头疙疙瘩瘩地说着,抬头便感受到了对面那灼灼的目光。
  “你说了一堆我并不感兴趣的话。”陈玖的声音低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宋梓阳,直到听见一句话后匆匆上楼。
  “那个……小漾最近不是很好……总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噔噔噔噔”几声,陈玖的背影已没入昏沉沉的二楼,宋梓阳屏息听着,紧接着是几声“咚咚咚”的敲门声,而后是一小会儿的沉寂,然后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不知何时,二楼亮起了一束灯光,抚慰着孤独者的心灵,17岁的男孩不由的向那光靠进,只觉得这光来的可能不及时,但微甜。
  宋梓阳抬头痴痴地望着,望到亮光中倒映出两张相似的脸,一张清丽,另一张英气,眼眸中的女孩粲然一笑,说道:“出去吗?”
  “啊?”宋梓阳疑惑,“去干嘛?”
  耳里传来女孩的声音:“去玩。”
  ―――――――――――――――――――
  当宋梓阳兴致满满地换了一身潮装,戴着一副迪奥牌的墨镜,斜挎一只路易威登牌的迷你小包出现在身穿简单的体恤+牛仔短裤的陈家两姐弟面前时,诸如“帅气炫酷”类的夸赞那是通通没有,劈头而来的就是陈玖的一句:“秀儿,你这是要去走秀?这身材好像还不过关?”
  宋梓阳汗颜,不知为何,他觉得这次的旅程会与以往有些不同。
  事实上,他心中所想的“玩”和陈玖所说的“玩”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在简单点评了他的穿着后,陈玖说了声“出发了”便自顾自走出门口,直到要穿马路时才停下来等了两人一会儿――对面显示的是红灯。
  宋梓阳摘下墨镜望了望四周,一旁的陈漾面无表情地沉默着,眼神不可亲近,似乎对整个世界怀有敌意,他转过头看向前面的陈玖,问道:“不打个车吗?”
  “打什么车?走路啊,晒晒太阳顺便补个钙。”陈玖说。
  宋梓阳哆嗦了一下,还是好奇地问道:“去哪儿啊?”
  “随缘。”绿灯一亮,陈玖扔下两字就拉着陈漾的手齐穿马路,那样子,似乎是在教导一个三岁的小屁孩过马路要如何如何小心。
  宋梓阳无语地跟上,殊不知前方的陈漾神情一动,嘴角微抽,姐弟俩握着的手,在这条短短的马路上,便再没有分开过。
  所谓“随缘”两字,在宋梓阳这个学渣的眼中就是“随便”的意思。也的确如此,只见前面的陈玖一会儿向右转,一会儿向左转,走到叉路口犹豫不定时便让身旁的两个人选一条――自然都是宋梓阳硬着头皮选,有时甚至还会招呼他们掉头换个方向走走。
  三个人就这样弯弯绕绕,直至右转进入一条烟火味十足的小巷。
  “猜猜这叫作什么?”陈玖问,“这就叫转角遇见书。”她指着不远处的书摊自答道。
  每每听到“书”这个字,宋梓阳总是很头大,此刻他懒洋洋地跟上去,就见陈漾正专注地看着地摊上的书,一动不动,陈玖安静地站在旁边,两人的视线自不同端渐渐汇聚到一起。
  宋梓阳无聊地玩着他的那只名牌包包,余光中,陈玖已拿起一本书翻了翻。他抬起头,刚好看见陈漾的目光自地下落至姐姐的手上,他凑过去瞧了瞧那本书的名字:《读城记》易中天著。
  听都没听过,那应该不算什么名著吧?宋梓阳心想着,就听到书摊老板说:“是本好书。”
  陈玖点点头笑着问两人:“这本不错啊,要吗?”
  宋梓阳很自觉地把头别过去,倒是陈漾目光始终盯着那本书,犹豫了片刻后,坚定地点点头。
  陈玖拿出手机扫码付钱,顺手将书递给一旁的陈漾,11岁的男孩接过书,好看的眼晴里露出久违的光彩,宋梓阳默默看着,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在逛书摊后,所谓的玩乐正式开始。三个人在小巷子里走走停停,宋梓阳一根黄酒棒冰下肚后就立马提起精神来,昂首挺胸地走到了最前头觅食,陈玖自是不肯落后,拉着陈漾加快步伐在背后兴奋地指点,时不时问陈漾“这个想不想吃?”“那个想不想吃?”
  陈漾双手紧抱着那本《读城记》,依旧不言不语,只是偶尔闻言点点头,旋即垂下眼帘。饶是如此,他也已经被灌下了一碗木莲豆腐、三块臭豆腐和两颗冰糖葫芦。11岁的男孩在欢笑声中一点一点地将食物消化掉,失落的脸上渐渐有了神思,美味下肚,男孩的嘴角微微扬起。
  清凉的,鲜美的,酸甜的味道一个接一个在舌间荡漾,宋梓阳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陈玖将灿烂与微笑映入沉默寡言的弟弟眼里,只觉得这随缘的美味极好,极好――当然,也极累,极累。
  不光是宋梓阳,陈玖和陈漾在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后也纷纷显示出了疲态。
  “找家饮料店坐坐吧。”陈玖终于提议。
  宋梓阳连忙点头,左看看右看看地找起休息地来。不过今天他们的运气真说不上好,沿途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一家可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的饮料店。拖着那沉重的步伐,宋梓阳再次擦了擦脸上的汗,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宋梓阳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下,当他吹着店里的空调,喝上一杯冰果汁,看着玻璃窗外来往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时,才陡然发现,这一刻的他才算是真正融入了生活。有汗水,有欢笑,有沮丧,有期待,有失望……各种滋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生活,只有融入生活,才能体味到生活中的小确幸,这是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幸福的感觉吗?想到这,宋梓阳不禁高兴地哼起小曲,他不知道在他低头喝饮料的时候,对面的男孩听着那怪异的曲调,微微一笑――幸福就是在炎热的夏天汗流浃背后能吹上冷空调,喝上一杯清凉的饮料,而不是整日待在空荡荡的空调房里,一滴汗都不出。
  陈玖安排两个弟弟坐下后就神神秘秘地出去了,临走前,宋梓阳问她:“姐,你包里的电脑借我玩玩呗,用你的号感觉很爽。”
  “用吧用吧。”陈玖说完便出去了。
  自宋梓阳有记忆起,陈玖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背一只包,从前包里装的是书和笔,现在装的则是电脑――不管怎样,她总是会把自己心爱的东西放在身边。
  此刻,宋梓阳拎起那只沉垫垫的黑色背包,才意识到陈玖一路走来都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其实她才是那个最辛苦的人。
  陈玖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包东西。她先是兴奋地和陈漾打招呼:“小漾!看我买了什么,你没吃过吧?”
  宋梓阳正打着低级副本,也没有戴耳机,就听到自陈玖旁边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我吃过。”
  “你也吃过啊?什么时候啊?”陈玖莫名地激动起来。
  陈漾呆呆地望着姐姐塞到自己手里的那包糖,一阵沉默后,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反正就是吃过。”
  “哦。”陈玖莞尔一笑,然后又问另一边的宋梓阳:“吃不吃糖?”
  “吃。”宋梓阳腾出一只手,感觉到陈玖在他手心里倒满了糖后,直接往嘴里递去。几秒钟后,他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哈哈哈!”身旁传来女孩的笑声,“怎么样?有意思吧?跳跳糖!”陈玖激动地说。
  宋梓阳愣在电脑前,手中的操作渐渐停下来,他细细地感受着。糖果在嘴里上上下下地跳着,最后化作丝丝甜蜜泌入心田。
  像极了――少年的青春?
  忽然,宋梓阳只觉握着的鼠标已被一只修长的手夺过。
  “我去,你怎么去竞技场玩PK了?姐的胜率要被你残害了。”他听见陈玖说道。
  游玩的最后一站,是沿途中的一个公园。走到一处时,陈玖忽然在草坪旁蹲下。
  “小漾,找幸运草了!梓阳要不要也试试?”她低着头说道。
  宋梓阳看着陈漾睁大眼睛,慢慢地走上前去,蹲下,跟着一起寻找。草坪里酢浆草花开得正盛,洁白的小花随性地生长着,在夏风中自在起舞,好像散落尘世的流云。
  这一天,17岁的男孩第一次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叫“酢浆草”的植物。酢浆草的叶子共有三片,传说有四个组成的酢浆草称为“幸运草”,如果能找到这样一株草,就说明你很幸运,这幸运草就可以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遗憾的是三个人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样的一株幸运草。
  难道是他们运气不够好吗?宋梓阳脸上尽是失望。倒是陈漾不以为然,看着表哥懊恼的模样,11岁的男孩破天荒的说出了今天的第三句活――一句17岁的男孩听不大懂的话:
  也许世上根本没有幸运草,又或许,幸运草根本不在草里。
  宋梓阳听的一脸迷糊,只有陈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和小漾找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找到过幸运草。但有个作家却曾告诉过我们――幸运草多出来的一片,确实不在草里,而在我们心中。当我们的心比一般人多了一片,在平凡的酢浆草中,必然也会观见幸运草的实相。”
  “那你们还找?”宋梓阳不明所以。
  “因为……”陈玖忽然停住笑着看向陈漾。
  “好玩。”陈漾垂下眼帘轻声接道,白净的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这一刻,宋梓阳突然很羡慕陈漾能有这样一个关心且了解他的姐姐,但他很快就看到陈玖转过头来对自己明媚一笑,那神情仿佛在说――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不也是你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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