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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鸡叉骨的婆婆，心理素质和应变能力还真过硬。也就怔了那么一下，立刻改了口风，“没有，没有，你不要瞎说！我们就是正常问了问！法院都传我们了，我们不懂怎么办！”
夏茉清和王主任笑着看着她，也不说话。
老妇人看这两人都不吭声，还不肯消停下来，仍旧吵吵嚷嚷，“你们不能诬赖人！我今天就是要把律师费退回来！我都打听了，这个小律师就是胡乱要价，撺掇我儿媳妇打官司，还骗着她交钱！”手又指着夏茉清说，“你要是敢赖，我就去投诉你！”可能是夏茉清他们两个始终不吭声，老妇人多少有点没底。说完这句没再说话。
夏茉清这时候也不肯再让着她，慢条斯理的说：“好啊。你去投诉吧。知不知道去哪投诉？不知道的话，我给你指路。”
鸡叉骨的婆婆瞪大眼睛看向夏茉清。她没想到唬不住夏茉清。投诉？投诉什么呢？投诉挑讼？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是鸡叉骨自己要起诉离婚，夏茉清还劝了她。投诉收费？难不成律师帮人打官司还得自带干粮吗？夏茉清知道自己是规规矩矩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代理，自然有底气跟老妇人叫板。
老妇人见唬不住，立刻又转了一副腔调。她满脸堆出笑，拿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面目，跟夏茉清说，“姑娘，阿姨刚刚是有点着急了，阿姨没文化，说话颠三倒四的，你别往心里去啊。姑娘，我看你岁数也不大，刚毕业吧？年轻人啊，想干点事是不容易。但是姑娘，做人啊，眼光得放长远，不能光盯着眼前这点小钱。你看阿姨快60的人了，就是懂的一个做人要看长远的道理，所以你看我的客户都是多少年的老客户了。我们本地人，认识的人多，到时候给你介绍两个客户，你这钱不就有了吗！啊？你说是不是？我们这点律师费，就退了吧，啊？”
鸡叉骨婆婆的岁数，跟夏茉清妈妈差不多，她原本不想让她难堪。可一想到她和鸡叉骨摆她的这一道，又加上她这一通表演，夏茉清感觉无比烦躁。她哼了一声，回道：“知道。知道您认识人多，还认识法官。您刚刚不说了吗，清清白白的人家，谁打过官司？怎么？现在为了要钱，准备把自己的亲朋好友推进火坑了吗？这也不是你说的做人长远啊。”
“认识法官怎么了？！我还不能认识法官了？！我……”
老妇人话没说完，被突然闯进屋的人吓了一跳。进来的是夏茉清的同事，王主任的助手，成天跟着主任四处走，为人热情的略微有点过头，人送外号“八卦超”。八卦超也不知道怎么了，门都没敲就进来，问王主任：“主任，你见录音笔了吗？刚刚回来的时候我还见了，怎么找不到了呢？”
王主任呲着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个录音笔，说：“这个吧？我刚才拿着玩了玩。”
鸡叉骨的婆婆彻底傻眼了，匆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走了几步，可能觉得这么走了就输了气势，又转回身说，“反正律师费是要退给我们的。今天不早了，你们商量一下吧，我改天来拿。”
老妇人终于走了，这场要钱的闹剧总算告一段落。
夏茉清走出接待室，外面的同事已经散开了。八卦超跟着王主任去了办公室，她走向自己的工位，喝了口水，压了压情绪。她吵赢了吗？并没有。她只是嘴上占了上风。
今天下午也是凑巧，破天荒的大家都在。就连主任、八卦超这样一个月见不了几回的人，都这么及时的出现了。要是没这么多同事，夏茉清也不必如此丢脸：被个滚刀肉一样的老太太生生磨了一下午。
夏茉清又丢脸又委屈，坐在工位上抿着嘴一言不发，同事们陆续下班了，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文哥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别当回事。律师这行做的久了，什么事都会遇到。”夏茉清挤出一个苦笑，点点头。
“你男朋友有没有约你啊？没约的话，走吧，我请你吃好吃的，我今天也不加班了。”
夏茉清又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答话，八卦超就找她，说：“正好你还没走。主任让你过去一下。”
一听主任找她，夏茉清心下不安起来：怕是要挨骂了。王主任平常虽然不怎么训夏茉清她们几个年轻的女律师，但是训八卦超的时候她们都见过，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就差把人家祖宗从坟里刨出来观摩完了再给送回去了。如果有的选，夏茉清宁愿偷偷把钱退了，也不想让王主任亲自教训。
夏茉清硬着头皮走进主任办公室，王主任还打着电话，听起来是案子的事，好像是有个常年顾问单位遇到了一点麻烦，他下午带八卦超大概就是去处理这个事了。见王主任忙着，夏茉清就在旁边等着，好在电话没有多久就挂了。
王主任挂断电话，示意夏茉清坐，说，“来了半年多了，也没找你聊聊。怎么样啊？”
“啊？”夏茉清一时没反应过来。
“来这怎么样？适应吗？感觉工作怎么样？”
夏茉清低下头，说了句“还好吧。”
“其实我不太愿意用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学生。尤其是你们女孩子。娇气。尤其你还是独生女，更娇气。”
夏茉清抬头想反驳，但随即泄了气。人家说的对，像她这样一日三餐按时按点，不吃辣不吃垃圾食品，刮风不想出门，下雨不想出门，还不喝酒不熬夜，说娇气可能都客气了。
可夏茉清也没有办法，她自幼体质一般，一熬夜就像生场大病，从小到大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大考都不影响她晚上10：30准时睡觉。从小没机会吃路边摊，也就不习惯吃些垃圾食品。酒就更别提了，半包速溶咖啡的量，还说什么喝酒！
“今天的事怎么回事？”王主任接着问道。
“就是像老太太说的，有一个离婚案子，起诉之后当事人自己撤诉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就觉得律师费白花了，想退费。”夏茉清说。
“你有没有问题。”王主任冷冰冰的问。
夏茉清有点惊讶，她没想到主任会这么问。其实她也反思过，到底有没有问题，可最终也没觉得哪里做的不妥。于是她答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案子都是正常办的。”
“见过你们文哥怎么维护客户吗？”
“啊？”
“以后多学着点。”
“哦。”夏茉清嘴上应着，心里却琢磨，您倒是多说几句啊，就这么一句话，我怎么学？
“还有。你就这么硬气，还敢给人家投诉你的指路？”
“我正常办的案子，不怕她投诉。”
“呵呵”，王主任喝了口茶，“你长这么大，没正经吃过亏吧？”
“啊？怎么？还能硬说我有问题？”
“哼哼”，感觉王主任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幼稚。”
夏茉清咬了咬嘴唇，没吭声。
“以后尽量不要这么冲，尤其是跟今天这种人。”
“嗯。”
王主任又笑笑，说：“估计你现在也不服气。不过不要紧，慢慢学。话说回来，你还行啊。”
“啊？”夏茉清有点摸不着头脑。
“还不错。不是我想的那么不中用。还凑合。”
“呵~”夏茉清也忍不住笑了，心说这是夸人么？
“行了，没什么事了，早点下班吧。”
“好的，那主任我先走了，明天见。”
夏茉清走出主任办公室的门，文哥和八卦超还没走，另外还有一位女同事，王小京。她看了一眼手机刚才就收到的信息。“我有事。你自己吃点吧。”信息很简短。时间1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