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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路绕到天堂凹的顶上时，已是星光初上。
黑夜隐去了眼花缭乱的美景，唯余一条羊肠小道，在月色下白晃晃的，通向另一片丛林。
小霖喘着粗气，往前走去。已经到这里了，就在前面了。
路比想象中的短，他很快穿过一侧神似船帆的峭立山壁，走进幽深的洞穴。
有流水的声音传来，山洞在滴滴答答的声音渲染下，显得尤为静谧。
山洞逐渐收窄，渐渐的，小霖只能低头弯腰，弓着身前进。
手电照着前路，偶尔有几个极亮的水坑晃眼。小霖让自己尽量不去踩到水，野外求生的视频里教的，这些常年潮湿、人迹罕至的地方，水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寄生虫。
此刻他已经完全蹲下，只能一点点往前蹭了。这个洞以前可能是河道，顶上被冲刷得十分规整，有一道道均匀分布的浅壑。虽然与梦里的通道全然不同，但千年沧海，谁又能保持原样呢？
正当他觉得要匍匐前进时，有什么东西冲到了他的脸上。他一把捏住，举到眼前一看。
蜻蜓？
他加快了挪动的速度。果然，不过十米，他的上半身突然腾空，一头栽到在一片草丛里。
月光大好，照得眼前如同白昼。
水枯见底，露出满是青苔和白石的河床；大树倒伏，倒是藤本植物长势喜人。然而他还是凭借谷中地形，大抵认出了囚杏沚的旧貌。
小霖爬起来，没有休息，径直往八角亭的方向走。
哪里还有什么亭子，连杏树也没了踪影。好在河床明朗，蜿蜒向前，是此刻最好的向导。他跳进河床，一步步向前走去。
一天的跋涉，凑齐了越岭翻山，他的双脚早就没了知觉，只隐隐感觉小腿胀胀的绷着裤子。他木然地向前走着，头顶的月亮给了他此刻最大的支持，前路一定不会太过黯淡。
有一阵荷叶的清甜香气裹挟着夜风而来。
小霖心下一喜，到了。
月下荷塘，虚幻飘渺，果真有一种隔世的美，像拢着一层薄雾，似幻非真。
小霖一时看得呆了。山风似乎想提醒他赶紧办正事，疾驰过这片山顶空谷，发出一声啸叫。
小霖醒过神来，他强打起精神，往记忆里的入口附近走去。
感觉差不多了，他换上潜水服，试探着用脚去触碰水面。没有任何不适，看来这片水塘并不会抵制他。
拨开一片水面，整个人跳入水中。
他想学着别人向后翻下去的，可是岸边条件并不允许。无妨，四野无人，没人会看到他的青蛙跳水。
水里极凉，比夜风更凉。
他打了个哆嗦，忙摩挲了下自己的胸口。这是他跟一个视频学的，也不知道管不管用，至少他感觉稍微安心些。
水里很清，他打开探灯，适应了下水里的能见度。他只会游泳，潜水是临时抱佛脚自学的。他心里默念操作口诀，感受到自己正在慢慢下沉，不由得一阵狂喜。
真简单。
他在水里搜寻了一阵，或许是下潜的位置不对，直到他又往他的左岸游了十几米，才隐约看到有一个黑黢黢的、被水草掩盖的门洞。
他认出了那个讲究的“门槛石”，忙向前扑棱了几下，一只脚先踩了上去。
没错，身体的触感不会骗人，是它。
虽然有一些简易的木板撑着，入口仍被水草侵占了许多，塘基似乎也有些坍塌下来。想必是前两年有人来加固过，至少还能看出入口。小霖手脚并用清理干净封住洞口的淤泥，整个人像泥鳅一样，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敢钻进一个不知深浅的泥洞。
好像自从他从钟云的梦里醒来后，他对那个石室就充满了无尽的渴望。这种有些超出理智的探索欲，驱使着他独自出行、爬一座野山、夜间冒险，甚至来一个奇怪的大池塘潜水。
万一稍有差池，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钻了一会儿，小霖感觉压在身上的重量轻了一些，前行也松泛了许多。他加快了匍匐的速度，水肺坚持不了太久。
他能感觉到坡度在抬升。他的手触摸到一个坚硬的东西，是石头。他忙仰起头，探灯照出一片白色。
太好了。
他艰难地将自己从淤泥中抽出来，试着站了起来。
水没在肩膀的位置，他心内大振，刚才和淤泥搏斗时早就力竭，现在却能提着一口气小跑起来，直到水位退到脚踝，他才喘着粗气站定。
他去看墙上，梦里漆黑，他全凭手去触摸。现在有灯，他终于看清了，一种兽纹，看着像豹子，一种缠枝花纹，似乎是牡丹月季一类。他伸手去摸，心中笃定，沿着兽纹往前探索。
兽纹引至的甬道尽头，一扇底部发青的白色石门，正静静地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