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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觉得我很残忍吗？”
小霖想斟酌着回答这个问题，但在她面前，任何隐瞒都是无用功。他想了想，说：“……毕竟是杀人。”
钟云盯着怀里的西瓜，那一片嫣红，像极了记忆里被血染红的护城河。
“呃……我的意思是，年代不同，那时候你们也许是为了自保……”
“不是的。”钟云打断了他拙劣的宽慰，惨然一笑，“我们不是为了自保。”
“那是为了什么？”
这句话，他在几个小时前就想问了。故事中的朗月楼，听起来就像个严丝合缝的特工基地一样，有着绝对的组织上线，每个人紧密配合，在日常经营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完成一系列任务，金钱、情报，权势渗透，排除异己。
“我……记不清了。”钟云苦笑了一下。
“几年前，我突然出现在一个南方的山村。那时候我……状如痴呆，被一个光棍捡走，成了他的女人。”
小霖还没从那个久远的故事里出来，没成想她又来上这么一句。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身上藏着多少段离奇的故事。
他想出言安慰，开口却比他想得要难得多。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安慰。
如果她的故事都是真实的，一个活了近千年的人，还有什么是自我开解不了的呢。
钟云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膝盖，笑道：“这段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吧。总之呢，有一天，我偶然遭遇了一场意外，意外过后，我的脑子里就突然多了一大段记忆。”
“然后呢？”
“然后？那段记忆带给我更大的疑团，快把我从内里撕裂，我急于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所以，我迅速搞清楚了这个社会的运行法则，得到了一个身份，然后，机缘巧合，我就逃出来啦。”
小霖想问，那个光棍怎么样了，想了想，还是算了。
“他没死。毕竟他也算救过我。”
小霖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些千年前的杀戮他可以不去多想，就当是个事不关己的故事。但如果当下发生过凶杀，他应该还是迈不过去这个坎的。
钟云摸了摸他的头发：“小霖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小霖羞窘地避开她的触碰，清了清嗓子，刚才被呛到的不适，此刻能非常好地帮他掩饰真实的情绪。
虽然，掩饰也没什么意义。
“咳咳……那你的名字，钟云，是……”
“那个男人死去的老婆，就叫钟云。”
“啊……这样啊……”
“说来也巧。如果，要我自己取名字，或许我也会叫钟云。所以，我以为这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巧合吧。”
“你以前也姓钟吗？”
钟云摇了摇头，一脸遮掩不下去的苦笑：“我不知道，不记得了。只是心里这么觉得，我应该是姓钟的。”
他想问，“云鸦”这个名字的来由和意义，但一想到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那一段岁月下的钟云，是一个……就有些不大自在。
见钟云在盯着自己，小霖支支吾吾道：“那我以后……”
“还是叫老板娘吧。”钟云淡淡地笑着，似乎并不介怀。
小霖暗暗觉得抱歉，为了快速驱赶这种情绪，他提出了另一个横在心里的问题。
“那你脑袋里的那段记忆，是怎么得来的？突然出现的？如果……如果能掌握方法，你就能想起更多了。”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呢。这段凭空出现的记忆啊，其实多亏了一个人……”
钟云正说着，后门一阵响动。小霖吓了一跳，探头去看。
Celia吃力地推开厚重的消防门，见到小霖突然冒出的脑袋，吓得往后退去。
反应过来后，两人都冷静了下来。
“你又没回去啊？”“你怎么这么早？”
两人一起发问，彼此都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
Celia对黑眼圈这个东西是非常敏感的，她注意到小霖眼下的乌青，问：“睡多了，昨晚睡不着了？”
走近，看到钟云和小霖并排坐着，一人半个西瓜。她恍然大悟，轻声嘟囔道：“懂了，搁这儿上课呢。”
“怎么来这么早？昨晚没回家吗？”钟云温柔地问。
Celia草草“嗯”了一声，小霖这才注意到，她仍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对女生的穿着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昨天这件粉色的华夫格T恤，在他脸上留下了一片规整的格子花纹。
“熬大夜去啦？”小霖笑道。
Celia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对小霖说：“让开，我上楼洗个澡去。”
小霖识趣地站起来，麻溜儿让开一条道。Celia一把拿过钟云怀里的西瓜，舀了一大勺，抱着西瓜向楼上走去。
“Celia姐是去打游戏了？蹦迪？K歌？”在小霖的学生脑袋里，熬夜能做的事情，无外乎这三样。
钟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你自己问她。”
“哦……”见钟云往仓库走去，似乎准备开始工作，他想起什么，忙问道：“刚才没说完呢，你说多亏了一个人，是什么人？”
钟云一手扶着仓库门，一手轻轻捶着自己的后背。
“你自己问她。”
“啊？谁？”
小霖被她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或许是一夜没睡，他的脑袋有些转不动的感觉。
他站在原地，嘟囔道：“打什么哑谜……”
突然，他反应过来，转头看向楼梯转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