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骄傲的中指

　　只可惜实在是饭点人太多，为了这种普通吃食没必要站在那里用目光催促着正在进食的人加快咀嚼的速度，因此张一水也没能一览这颗乡村星球上三大餐饮巨头的风采。
　　张一水最终落座在记忆里最好吃的那家街边炒饭摊子上，一张十块钱的票子，米饭量自选，一种肉菜配料自选，味道十分家常，但就是这份家常的味道反倒成了金子般的卖点，炒饭摊子成功做到了周边小贩生意排行榜南波湾，甚至还带动了旁边一家铁板烧的生意。
　　端着热腾腾像小山一样的一碟炒饭坐到方便简易的自搭桌椅上坐下，张一水那根骄傲的中指就没办法藏在背后了。
　　随手一指点中的香肠，一把青菜，一颗鸡蛋，一些酱料以及一堆白饭，在火与油的双重影响下巧妙地融合起来，组成了张一水在地球上的第一餐，也正是这一餐，让张一水第一次对这颗乡村星球产生了好感。
　　几千年没有吃过这种凡夫俗子的食物了，张一水突然发现这种已经疏远淡忘的感觉还挺好，胃中带着饥饿坐在一份热气腾腾的食物面前，欣赏着袅袅飘然的香气，动筷、咀嚼、吞咽，伴随着食物落到胃袋后传递出的那份沉甸和满足感的是一种无上的幸福。
　　“原来吃一餐好吃的饭也算是个有意义的事情啊。”张一水一板一眼地往嘴里送着炒饭，几千年来所有的进食都已经脱离了“吃”这个行为最重要的一个目的——享受美味和愉悦，虽然是纵横宇宙的巨擘，但是所有吃的食物都只看了到它们的功效和用途，对修炼无益的食物一概不碰。在这点上，倒是不如许许多多的普通凡人。
　　香肠的咸香钻进粒粒分明的米饭里面，在猛火中逼出的油脂恰到好处地又把每一粒米饭给抱住，赋予米饭丰腴口感的油脂牢牢地锁住咸香，又扑向了青菜的怀抱。绿色蔬菜的清甜气息穿插在一片又一片的油脂之间，巧妙地把它们分隔开来，但分隔却不分离，相互呼应却不让人感觉嘈杂；鸡蛋自然也不甘落后，淡淡的腥味在点点白酒的作用下早已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在大铁锅里滚出的浓郁香气和醇滑的口感，在酱油、耗油以及各味调料的加油鼓劲中，成功加入了香肠米饭和青菜的聚会，完成了一曲和谐的大鸣奏！
　　不知不觉，张一水已经扒完了大概三分之二的炒饭，可是肚子里传出来的感觉像是才吃了开胃菜，一起拼桌的戴着大金链子的墨镜男端来一大盆各式各样的铁板烧就炒饭，焦香的油脂裹挟着孜然和辣椒的气息直往张一水鼻子里钻，惹得他频频侧目。
　　要说张一水抓着筷子的姿势也是十分怪异，昂立着的中指怎么也按不下来，筷子只能够架在无名指上。而刚刚下凡的张一水还没有习惯在外面要在乎人家的指指点点，只顾着吃自己的炒饭和觊觎拼桌墨镜男的铁板烧。
　　虽然张一水不知道中指的含义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竖着中指十分地惹人注目，他只想尝试着跟这根中指里陷入沉睡的在现在看来强大的仙元和神识做个沟通，看看能不能获取一些有用的帮助。
　　因此吃完饭的张一水并没有立即动身离开，而是左手拉着右手到桌子底下，不断地尝试着和骄傲的中指的沟通，心灵没办法沟通，只好通过外力的影响试图进行唤醒，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都没能让它摆动分毫。
　　此刻坐在张一水对面的墨镜男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像个大学生的青年怎么是个如此猥琐惹厌的人？
　　——扒饭的时候一直翘着中指，这好像是人家的习惯，忍忍也就算了；铁板烧买过来之后又老是盯着看，还露出一副痴汉的表情，拜托，这只是小摊上的铁板烧而已，你这身上一件短袖要上千的主不是成心在鄙视我吗；吃完饭还不走，一双手不住地在桌子底下做鬼，中指还时不时地露出来？！
　　“特么的，这次不光是叔叔不能忍，婶婶也忍不住了！”墨镜男是在忍不住小动作不断地张一水了，台子一掀，一记老道的电炮就直冲张一水的面门而去。砂锅大的拳头狠辣地跟随着纷飞的米粒和飞翔的肉串，愤怒无比。
　　交流失败了无数次，终于在这一次接收到了模模糊糊感觉是“我要睡觉被打扰我赶紧滚“这样子意思的消息后，一根又香又辣的肉串就划着欢快的抛物线四洒着汤汁飞来。
　　虽然一身的神通已经化为乌有，但是毕竟是有着多年的战斗切磋经验，对于这样的一根肉串的袭击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去面对的，说时迟那时快，张一水身随心动，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这根肉串大致的下落时间和方位，左脚向左轻踏，右脚同时向左微收，猛地一扭头——
　　顺利地叼住了那根肉串！孜然的跳跃混合着肉汁，流淌在味蕾上，不对！等等！这个辣椒怎么感觉这么恶心？
　　本来满心沉醉在铁板烧里的张一水突然被辣椒精给恶心到了，也许是被仙元和神识温养过的身体对于这种非天然并且十分有害的工业制品及其反感，这根肉串最终还是落到了地上。
　　还没来得及啐嘴的张一水鼻尖上的一滴汗珠已经被墨镜男拳头上的一根汗毛给扎破了，知道这个时候张一水才醒悟过来，原来肉串是这个家伙弄飞过来的，而肉串飞过来的原因是他要打我，可是他为什么要打我呢？
　　虽然没有想清楚原因但是张一水马上就做出了反应，他下意识地想不需要用太过高级的道术，能限制住他就行了。脑中瞬间闪过了凝字诀。
　　按照剧本，张一水的丹田将会钻出一缕微小的毫不起眼的仙元，聚拢起附近的空气，凝结炼化，形成一道沼泽般的空气墙，把墨镜男的拳头牢牢地粘在里面。
　　然而张一水的鼻头已经碰到墨镜男拳头上的皮肤了。
　　对张一水的亲切问候说了无数声“滚”的骄傲中指突然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本来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像是装了超级火箭加速器，在空气中滑出一条圈圈的涟漪，快速而轻柔地从鼻头和拳头中间插过，安静地抵在墨镜男中间的那个拳峰之上。
　　时间倒退几秒钟，身为前职业拳击手的墨镜男只准备教训一下这个小子，一只快速出击的拳头只用了三分力，给他打破鼻子见见血吓吓这种不懂得尊重的人就行了。
　　然而墨镜男没有想到的事，面前的这个青年目前身体状况及其不稳定，三分力就会让已经狗带过一次的他再狗带一次；另外更让他无法想象的是这个猥琐男竟然是宇宙高等修真文明的曾经的一位大佬，而且这位大佬还带着自己曾经的一根中指。
　　这根让墨镜男愤怒且意想不到的中指此刻就像一个黑洞，牢牢吸住了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拳头，而自己递出去的力量，都被消散于无形之中。
　　时间就这么停滞了五秒，“嘭！”墨镜男的躯体倒飞出去，砸在一颗梧桐树上，要是有人会透视的话，就能发现梧桐树的内部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
　　隔壁桌上，一个吃着炒饭的小伙子看到这一幕，嚼碎的肥肠混着米饭惊恐地从鼻孔里喷了出来，呼吸道呛着食物残渣，满脸通红的他一边涕泪横流地打喷嚏咳嗽，一边没命地往前跑着，鼻涕和泪水挡住了视线，一把撞倒了拿着大铁勺准备逃命的摊子主人。
　　张一水看着那根骄傲的在阳光底下挺立的中指，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默默地扶起桌椅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