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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今日才知萧二公子是先生的关门弟子，我与他之间可能有些误会，先生若是见了他，还请帮我解释几句。”虽然邓守心没有怪罪，林亦宁还是选择第一时间表明自己的态度。“关门弟子？”邓老先生先是一愣，看了一眼身旁的孙女才反应过来，“是卉迟与你说的吧？”
邓卉迟偏过头去，故意不看林亦宁。
邓老先生却一点都不给自己孙女面子，直言道：“承玉的确是老夫年纪最小的弟子，但老夫从未直言说他是老夫的关门弟子。这孩子聪慧，往往一点就通，将来定有一番作为。他能拜老夫为师，不是他的荣幸，是老夫的一大幸事啊。”
林亦宁没料到邓守心对萧承玉的评价如此之高，便旁敲侧击了一句：“是啊，只可惜萧家人似乎并不待见他。”
老先生却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只是道：“小姑娘你的事老夫也听说了，但承玉那孩子的人品老夫知道，他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老夫也不能厚着脸皮让小姑娘你原谅他，但为自己弟子担保这件事还是愿意做的。”
“我也相信其中另有隐情，只可惜他对我误会颇深，当初不愿与我多说。若是能与他再见面，我当与他坦诚相待，把事情说清楚。”林亦宁这话半真半假，就算她想跟萧承玉说清楚，还能孟斯在一旁看着呢。
老先生点点头：“承玉每隔几天就会来这里一趟，只是时间不定。小姑娘你若是急于见他，可以直接去雍王府，承玉如今住在那儿。”
邓卉迟见爷爷竟然将萧承玉的下落说了出来，心中着急，却也不敢在爷爷面前乱插话。
林亦宁也是一愣，她本以为自己这趟最多能得知萧承玉不在这里，却没想到邓守心会直接告诉她，只是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她认真道谢了一番，转而问道：“先生认为，是天意难违，还是人定胜天？”
老先生微微一笑，道：“小姑娘既然问出这个问题，便说明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倾向，只是担心最后失败罢了。但是，世上又有多少事，是一定能够百分之百成功的呢？”
顿了顿，老先生又道：“其实天意难违也好，人定胜天也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要的是什么？
林亦宁扪心自问，却没找到答案，毕竟她连做出选择后能得到什么都不清楚，一切只是猜测。
她略过这么问题，又问道：“那先生觉得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或者是，该如何辨别一个人是善是恶呢？”
老先生不答反问：“那小姑娘你觉得自己是是善是恶呢？”
林亦宁默然，虽然她的确觉得自己算是个好人，但是让她这么直接说出来，难免还有点不好意思。
老先生了然地笑笑，道：“小姑娘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善非恶吧？毕竟大多数人都不会觉得自己算个恶人。但是，你敢保证自己一生中永远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恶念吗？”
“不敢。”这没什么不好承认，林亦宁自认不是圣人，一生中总会冒出一些邪恶的念头，最多就是她不会将其付诸实际罢了。
“所以，人都是复杂的，哪里能简单地判断谁善谁恶呢？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心中也会有善念残存；一个一心帮助他人、不计回报的好人，在某些情况下也会生出恶念。做了善事要表彰，做了恶事要惩罚，如是而已。”
“那，杀一人而救万人，可为善？”
“自是为善。”
“那，不忍杀自己重要之人而害万人，可为恶？”
“这……”老先生叹了口气，“保护身边亲近之人乃人之本性，所以不忍杀虽然不能为善，却也称不上是恶。但是，总有人会替你来杀，做出选择也是迟早的事。怪只怪，世事无常啊，总是充满了两难之时。每个人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却无法简单地以善恶、对错来评判。”
老先生顿了顿，又笑道，“当然，这只是老夫的一隅之见，小姑娘听听就好。”
“受教。”
……
林亦宁没有直接去雍王府，而是回了萧府。
虽然这次与邓老先生的谈话时间并不长，却让她获益匪浅，心境都变得不一样了，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整个人也跟着轻松起来。
孟斯见她心情好，便笑着问道：“姐姐今日怎么突然问起了天意难违和人定胜天之事？”
是觉得萧景哲当上权相天意难违，还是认为萧承玉把萧景哲踩在脚下天意难违？
林亦宁不答反问：“你当初告诉我你畏惧光、会受到光的伤害，是生来如此，还是后天造成的？”
孟斯不明所以，却还是如实答道：“自是生来如此。”
“所以，你想改变这一切，便是在逆天而行啊。”林亦宁声音低了下去，“你更相信天意难违，还是人定胜天呢？”
其实，她想问的是，如果一件事看上去根本不可能成功，比如与孟斯为敌，那么该做还是不该做呢？又如何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呢？
只不过，守着孟斯，不好直接问罢了。
“如此看来，那邓守心说的没错。天意难违还是人定胜天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承受这一切，那么便只能逆天而行，只能不顾一切地坚信人定胜天。”孟斯坚定的语气中逐渐染了一丝希冀，“姐姐相信我能成功吗？”
“相信。”林亦宁毫不犹豫地回答。
目前为止孟斯的计划一切顺利，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够阻止他，反倒是她自己的“人定胜天”可能没办法办到了。
藏身在影子中的孟斯嘴角下意识微微勾起，再开口时声音也是不自觉的又轻又软：“那姐姐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善恶呢？姐姐是担心我在逆天而行的过程中，会不择手段、做下一些恶事么？”
有那么一瞬间，林亦宁差点以为孟斯已经知道自己心中所想。但她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反问道：“你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