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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雪满沧京 / 第十九章 开宴

第十九章 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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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头西沉之时,左相府后院暖阁外的数十盏朱红八角宫灯依次亮起,灯火通明。
  寿宴终于开了。
  阮琴、竹笛随之响起,还有羊皮小鼓应和着,左相府中豢养的舞姬们一个接一个从帘子后旋舞了出来。
  这些舞姬们个个金发碧眼,肤色白皙,酥胸长腿。她们的身上都洒了一层淡淡的金粉,手腕和脚腕之上皆带着一串赤金响铃链子,外罩一件若隐若现的纱衣,旋舞起来的时候叫人目眩神迷。
  席位上的客人们瞧着那些舞姬一步一步妖娆地朝着他们走来,眼媚如丝,皆是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
  寻常的宴会早已令人腻味,是故这次,孙如晦让府上家奴将传统桌椅皆撤去,在地上铺满华贵的皮毛,让宾客们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又在他们身前摆了一张小矮桌放置烈酒和烤羊肉。
  暖阁中间还有家奴在翻烤着乳羊,油滴入火,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火苗蹿得老高,羊肉的香味也因此变得更加浓郁。
  这时有人拍掌叫了声好,其他人笑呵呵地也附和了起来。
  舞姬一刻不停地旋舞着,她们身上的轻纱似有若无地蹭过客人的身上,手腕脚腕上的铃铛声音清脆,撩拨得人心头都不由微微荡漾了起来。
  此时,姜禾正心无旁骛地切着摆在她面前的那条羊腿。
  她面前的矮桌上,还放着一盘堆积如小山的零碎羊肉,洒着些许胡椒末和紫苏叶,还淋了一些酱汁。
  瞧着诱人,只是却一口未动。
  也有那好奇者瞧见姜禾孤零零地坐在末位,便寻了身边同僚偷偷问了几句。
  “那人是谁?……瞧这穿着,说她是个平民,都有些磕碜了。”
  “似是五成兵马司里的一个司吏,听闻刚刚在相府外头,拿刀对着严家的二小姐呢。”
  “还拿刀呢?……这小娘子怎地这般凶残?”
  “可不是嘛。”
  “那她为何还能坐在这里?”
  “这我也不知了……刚刚费大管家亲自领着她进来的,当时我还听到费大管家唤了她一声姜小娘子。”
  “姓姜?还在五成兵马司当值?莫非是……”
  周围人互望了一眼,忽地皆是失笑。
  孙如晦为官多年,虽如墙头草一般随风而倒,但所来所往却大多是帝都之中的权贵人家。
  也因此,今日能入这暖阁里的人,便是真有那无官无职之人,其背后的家族也定是不可小觑的。
  像姜禾这样的身份,在这暖阁之中,仿若一个异类。
  现下,关系好的世家子弟们早已三三两两地挤在了一块,说笑喝酒。
  当然也有那爱攀附关系者,借着这个机会挤到了严家人身边,赔笑献酒,连连恭维。
  严冰心此时也无心搭理这些人,她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银叉反复戳着面前的那盆羊肉,神情有些郁郁寡欢。
  她时而抬眼穿过人群,看向了坐在末席的姜禾,眼神怨恨。
  但每当姜禾也似有所感一般地朝她看过来时,严冰心又会猛地瑟缩起来,下意识收回目光。
  待回神,她又有些气不过,往面前的羊肉再戳上两叉用来解气。
  她实在想不明白。
  若论长相,她勉强承认这朵山茶比她略差那么一点;若论身材,哪里及得上她小鸟依人,柔若无骨;若论打扮,便是路上随便拉个小娘子都比她有女人味。
  其他小娘子该有的,她一样没有,除了跟个男人似的在那里耍刀弄枪……也真不知道鹤哥哥到底喜欢这个女人什么。
  思及此处,严冰心又回忆起自己刚刚被吓得在众人面前大哭的丢人场景,羞恼得她一把扔了手中的叉子,阴沉着脸狠狠绞了绞手中的帕子。
  这时严冰霜正好回头,一眼便看见严冰心满脸的阴沉和郁卒。
  她莞尔一笑,坐在了严冰心身边安抚地搂过她的肩,轻轻拍了拍。
  “姐姐……”严冰心有些闷闷不乐地唤了一声。
  严冰霜应了一声,“好了别气了……姐姐刚不是也答应过你,一会儿便帮你出气吗?”
  “可是……”严冰心咬了咬下唇,神情忿忿,“那个费大管家刚刚还笑着把姜禾给带了进来,明显是要回护她的样子,姐姐你还怎么帮我出气啊?”
  “姐姐你不知道,刚刚被爹爹知晓这个事情后,他非但没安慰我,还把我骂了一段,说我没事找事呢。”
  严冰霜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轻声笑了一下。
  严冰心倒是越想越气,停了好一会儿,她又愤愤开口道,“早知道这左相府这么没有眼力,还送什么寿礼……”
  “冰心。”严冰霜忽地出声打断了严冰心,声音变冷,略带责备,“我以前是怎么教你说话的?”
  此时,严冰心也意识到刚刚那话有些不妥。她忙抿起了嘴巴,噤了声。
  停了片刻,严冰霜的声音才又懒懒响起,“左相本就是棵墙头草,但凡有利可图,自然便是两边都不想得罪。”
  “虽然我还不知道,左相到底看上了这个女人什么……”
  严冰霜斜倚在身后的靠枕上,微低着头,玩弄着手中的夜光酒杯,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但是说破了天,这女人也不过就是个武将,还是个没什么身份的武将罢了。”
  严冰心转头看向她的姐姐,而后者正转头看着末座的姜禾,神情慵懒,还带着几分不屑。
  “若是你早些告诉我,爹爹这般说过你,我早就可以告诉你安心了。”
  “我们爹爹也不过是顺着左相给的台阶下,做给左相看的。但是心里,只怕也还窝着火,准备发泄呢。”
  “毕竟……区区蝼蚁,怎敢撼树?”严冰霜的眼神逐渐冰冷,“今日她敢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威胁你,便是没把我们严家放在眼里。”
  严冰心微微迟疑片刻,开口问道,“但是,左相那边……”
  “不过就是只蝼蚁罢了,谁踩不是踩呢?”严冰霜收回视线,抬手又饮了一口酒,微微笑道,“想来也多的是人愿意踩上那么一下。”
  “而踩的人多了……”严冰霜薄唇微微一勾,满是讥诮,“以左相的为人,大概不是选择视而不见,便是会选择袖手旁观的。”
  “无足为惧。”
  酒过三巡,舞姬们的舞姿越发撩人,客人们的神态也越发迷离。
  不少尚未及笄的世家贵女早已托了借口纷纷离席,只剩下一些嫁为人妇的贵女们还留在宴席之上。
  随着那些尚未婚嫁的小娘子们离开,暖阁之中的客人也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
  有几个贵客趁着酒意,伸手拉了一名舞姬坐下命她陪酒。舞姬们倒也顺从得很,柔弱无骨地贴在贵客身上,轻声曼笑,吐气如兰。
  此时还有少数一些赤着精壮上身的男舞者仅着一条丝裤,腰间配着一把木刀,坐在一些夫人身边,体贴地为她们倒着酒,又或是耐心地同她们低声耳语,逗得那些夫人个个笑得粉脸娇嫩,东歪西倒。
  此时的暖阁之中,男女杂坐,宾客们大多醉眼朦胧。更有那好色之徒,直接把舞姬搂在怀中,上下其手,惹得舞姬忍不住娇吟出声。
  乐师们见状,便也放纵了起来。乐声靡靡,倒是叫人更加想入非非起来。
  姜禾低着头,更加专注地切着自己眼前的这条羊腿,后颈僵硬如石。
  刚刚有无数次,她都想要直接推开那张矮桌,起身掉头离去。
  可是心里……却又一直没能下得了决心。
  毕竟她若就这般离去,只怕到时想要拿到去青州的路引更是遥遥无期。
  而孙左相在敬完第一轮酒后,便与礼部尚书严大人,还有其他几位手握重权的朝官们一道坐在了暖阁东侧的珠帘之后,再也不曾出现过。
  若是她此时贸贸然去寻孙左相……别的不说,那严大人必定会借着这个事情给她些苦头吃的。
  毕竟他们特意进了隔间,自然是希望外头谁都不要打扰他们。
  也毕竟,刚刚是她把刀架在了他最宠爱的小女儿的脖子上。
  只是到底,如今暖阁之中只剩下她一个未曾婚嫁的女客……
  如此淫靡的场面,她实在不知道除了切眼前的这条羊腿外,她还能做些什么。
  既然刚刚费大管家说过宴会结束之后再谈正事,那她便再多割会儿羊腿吧。
  权当练练刀法了。
  正当姜禾沉心静气地割着那条羊腿时,一位白衣公子噙着酒杯在远处看了她半晌,忽地摇扇风流一笑。
  他身旁的另一人瞧见他发笑,便凑过来问道,“清远,你在笑什么?”
  白衣公子摇着扇,微微晃了晃脑袋,朗声笑道,“满堂花醉三千客,灯下美人却身姿凛然如长剑,真真是别有一番味道啊。”
  许是白衣公子的语气过于赞叹,引得他身边其他公子也纷纷围了过来,想要一看究竟。
  看了两眼,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便交流了起来。
  “啧,粗布麻衣,是何身段都看不出来,不美不美。”
  “我倒不这么认为,这个小娘子姿容明艳如芍药,便是一身粗布麻衣都压不住的好样貌,清远好眼光啊。”
  “这人是谁啊?……瞧着有些眼熟。”
  “哎呀,不就是那姜家的小娘子嘛。”
  “啊,就是那个以前被我调戏后追着我跑了三条街,逼得我爬上树的母夜叉啊。”
  ……
  姜禾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从刚刚开始,她便能一直感觉到有人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七分探究,三分漫不经心。
  实在教人有些不爽。
  对此,她还是选择忍一忍。只见她抬手从羊腿上再次片下一块薄如蝉翼的肉片,甩在了一旁的瓷碟之中。
  只是很快,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甚至有些还逐渐带上了一些露骨的放肆。
  姜禾终于忍无可忍地抬头看向目光处,握着银刀的手微微收紧。
  她的目光冷若冰霜,仿若一柄利剑森然出鞘,霜寒了十四州,也教人从心底慢慢生出凉意。
  有人最先受不住,下意识挪开了视线,看向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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