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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鹤手一顿,忽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莫名。
姜禾有些不解其意。
荀鹤抿着唇,又垂下眼继续给姜禾上药,只是这会儿姜禾感觉到了些微的痛意。
她轻轻地嘶了一声。
荀鹤看了她一眼,语气微软道,“再稍微忍会儿,快好了。”
姜禾点点头。
很快,荀鹤便停了手,又取了纱布替姜禾裹上。
看着裹得严实又漂亮的纱布,姜禾颇为满意地动了动,“小公爷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好了。”
荀鹤站起身边收拾药罐,边道,“在西州的时候,有些小伤小痛,我都是自己包扎,自然就练出来了。”
姜禾的笑容微微一僵。不过很快,她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小公爷,不知明日您是否有空?”
荀鹤侧头,挑着眉看了姜禾一眼,“有事?”
“这不是上次说要请小公爷吃饭么?”姜禾笑了笑,“所以,卑职想明日中午请小公爷吃个饭,地点随小公爷挑。”
荀鹤似想起了这事儿,他沉吟片刻道,“明日,我许是不得空的。”
“啊,这样啊……”
“择日不如撞日吧,我今夜还未用饭,不如就请我吃碗面吧。”
“好说好说。”姜禾的脸上重新扬起笑脸,“那卑职带小公爷去吃桥头的那家吧?”
“八亭廊桥?”
姜禾忙点点头,“那家面馆的面分量又足又好吃。吃他们家的面啊,一定要再卧一个蛋,那滋味真是绝了。”
荀鹤也笑了起来,“那便依你。”
说着,荀鹤转身朝着屋里走去,“待我放一下东西,我们便一起过去。”
“好。”
当荀鹤放好药罐出门的时候,便看见姜禾弯着腰在地上拾起几朵干净完整的腊梅花放入她手中的荷包之中,嗅了嗅,笑得眉眼软软,满是欢喜。
荀鹤看了许久,忽地垂下眼,掩去了眸中的笑意。
“小公爷,您好了?”这时,姜禾发现了站在屋子门口的荀鹤,忙将荷包塞入袖中出声道,“那我们便过去吧?”
“好。”
说罢,姜禾拱手行礼侧过身,让荀鹤先行。
荀鹤轻轻咳了一声,袖手道,“此处也没有别人了,无需讲究那些俗礼,一道走吧。”
说罢,他微微弯腰握住姜禾的右手腕,轻轻一拉,带着姜禾出了门。
自从帝都的宵禁解开,这沧京的夜便比往日亮堂了三分,热闹了三分,也旖旎了四分。
荀鹤就这样握着姜禾的手腕,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了大街。
一旁的摊贩还在卖力吆喝着,行人边走边看着,笑语盈盈。不远处,还有玉台高砌,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美人身姿旖旎,水袖逶迤。
间或又有那宝马雕车从人群中穿过,车夫轻巧打着马鞭,叫喊着让一让。
姜禾微微仰头看着荀鹤颀长的背影,神情有些许发愣。
回忆里的豆蔻年华,她与荀鹤一道出门去逛夜市,那时荀鹤也是这般握着她的手腕,牵着她一家铺子一家铺子地逛。有马车经过,又或是行人太多时,他总是会侧过半个身子将她护住。
她也曾问过他,为何总是拘着她,害她玩得都不尽兴。
每每这种时候,他也不解释,就只是笑笑。
姜禾低头,目光又垂了下来。
只不过……他们之间,到底已不是小时候了。
这般想着,姜禾便微微使力想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只是她才一动,荀鹤便也跟着微微使了些力气。
姜禾抬头看向荀鹤,荀鹤却在看着一旁的热闹,他的嘴角微微噙着笑,神情放松,似乎浑不在意。
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骨节分明,青筋微凸,隔着衣袖都能让她感觉到温暖,似小时模样。
只是与以前不同的是,这只手的手背上还多了好几道细小杂乱的刀疤,其中有一道延伸到了手臂上,被衣袖遮挡。
这些伤疤虽然愈合得很好,但若是仔细看,却还是分明得很,清晰得能让人感受到荀鹤曾经经历的那些凶险。
姜禾抿起唇角,心口发涩,有些微得抽疼。
这时,荀鹤的声音适时响起,似家话闲聊,也分走了姜禾的注意力。
“你后来怎么就想到去五城兵马司了?”
“生活所迫嘛,总要吃饭的。”
说着,姜禾笑了起来,“虽说我是个女子,可你也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善女红这种东西,那针线活做得比你还粗糙。”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进五城兵马司做些力气活,来得稳妥些。”
“但那个地方鱼龙混杂的。”荀鹤看了她一眼,又道,“巡街的时候又要同那些三教九流之徒打交道……你之前到底也是养在闺阁之中。”
“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有些不太适应。”姜禾点点头,颇有心得道,“但是时日久了,你其实就会发现,同这些人打交道,也没有那么难。”
“不过就是十四箴言。”
“哦?”荀鹤饶有兴趣地问道,“哪十四个字?”
姜禾略一思索,认真道,“比之君子更君子,比之小人更小人。”
荀鹤听完便是一愣。
这话还真是……话糙理不糙,通俗易懂,也说尽了道理。
他笑出了声,颇为感慨道,“嗯,说得好。”
姜禾有些诧异道,“你今日居然没有嘲笑我说话粗糙?”
荀鹤不甚在意道,“道理说明白就好了,其他都是虚的。”
姜禾微微侧头看他,荀鹤也回望了过来。
姜禾忽地弯了眉眼,笑了起来。
荀鹤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问道,“你这又是在笑什么?”
姜禾收回视线,抬起左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语气有些感慨道,“阿……小公爷,你同以前变了好多。”
“是吗?”荀鹤睨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你倒是没怎么变。”
这次姜禾没有再接话,她笑着转开了眼睛。
一旁卖东西的摊贩瞧见姜禾看了过去,更加卖力地吆喝自己的小玩意儿了。
不过一会儿工夫,她便开始认真地看起了四周的景致,还有那些摊位上贩卖的小玩意儿。
前些日子,她带着连翘一直在卖簪花,也不曾有时间好好逛一逛这夜市。今日有这机会,正好可以让她多看看别家是如何卖东西的,到时候她取长补短,也能再多卖些簪花和桃木梳子。
姜禾看得认真,荀鹤忍不住侧头看她。
此时灯火点点,衬得她原本明艳昳丽的眉眼都温软了三分。身边人摩肩接踵,有时两人离得近了,他还能嗅到那清冷的隐隐梅香。
良久,他垂下眸子,嘴角微翘。
这时,一旁有个买簪子的小贩朝着他们吆喝道,“诶,来看看来看看啊,我这儿的簪子不说别的,那一定是全帝都样式最全的啊。”
姜禾凑头随意看了两眼那些簪子,还未待动作,荀鹤便转了个身,带着她往那摊子走了过去。
荀鹤松开了姜禾,微微弯身,有些认真地看起了簪子。
有那么一瞬,姜禾觉得袖口微凉,心里似乎空了一块。
她下意识抬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荀鹤倒是不曾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一边挑着簪子,一边出声问道,“你觉得哪根簪子好看些?”
“要送人?”姜禾随口问了一句,也凑了过去。
荀鹤直起身来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嗯,要送个小娘子。”
姜禾微微一愣。
也是。
与荀鹤年岁相当的那些世家公子中,已有不少人家的孩子都能在地上走路跑跳了。
正所谓,成家立业。先有家,后立业。
如今,他也已从西州回来,又年岁渐长,想必家中也一定开始为他相看了不少门当户对的小娘子吧?
只是也不知,如今是哪家的小娘子入了他的眼。
她垂着眼,抿了抿唇角。
“是要送谁?”
话才刚出口,姜禾便觉语气有些不对,她忙跟着解释道,“毕竟每个人的样貌和气质都有所不同,同一根簪子,戴在不同的姑娘发间可完全不一样。”
荀鹤听得姜禾说的话后,也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缓缓道,“那个姑娘长得很是好看,便是一身红衣都压不住她明艳昳丽的姿容。”
“她很爱笑,笑起来的时候,左脸颊会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她的性子大大咧咧的,却也总爱故作坚强,还有些倔强,也有些叫人心疼。”
“她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还很好哄。”
……
姜禾抬头看向荀鹤,荀鹤似在回忆,并没有看她。
他黑沉沉的眸子里灯火点点,嘴角噙着笑,衬得那本清冷凛冽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姜禾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只是心里某块忽地感觉更空了些。
其实,她该高兴的,不是吗?
她本就愧疚于当初因为自己的拒婚让荀鹤远走西州三年,其实当初可以有更委婉更稳妥的解决办法。
如今,在她准备孤身奔赴青州城之前,阿鹤便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小娘子……这样她的愧疚不也可以更少一些了吗?
许久,她似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淡淡响起。
“那便买这支吧。”姜禾从摊子上拾起一支红珊瑚绣珠的金簪子,递到了荀鹤面前,“这支簪子,上头微微曲折,似梅枝,珠子似雪零星点缀,红珊瑚打磨成了含苞的梅花。”
“你说那个姑娘姿容明艳,便是红衣也压不住,那这簪子便无需太繁复,越简单越好。”
荀鹤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想的。”
“既然都想好了,还问我作甚?”
说着,姜禾笑了起来,抬手捶了荀鹤一拳道,“你自己喜欢的小娘子,难不成还要我帮你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