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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雪满沧京 / 第一章 重逢

第一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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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胤崇宁六年冬,帝都沧京。
  细小的雪尘从乌沉沉的云间无休止地落下,路边酒家的灯笼微微打着晃,拉得行人的影子长长短短。
  酒家二楼的包房,有两人倚窗对桌而坐。
  一人着宝蓝锦衣,坐相懒散,气质随和;而另一人一身紫衣,虽身形松懈,但他的眉眼却依旧凛冽,气质清冷,仿佛一柄刀,随时准备出鞘。
  “阿鹤,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宝蓝锦衣男子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苦闷饮下,“我该如何是好啊?”
  紫衣男子睨了对面一眼,皱眉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十万火急的事情?”
  “这如何又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宝蓝锦衣男子振振有词道,“这可是关乎成王府子嗣的大事啊。”
  “堂堂成王府世子,不喜欢太后给你挑的那姑娘,直接拒了便是,扭扭捏捏作甚?”紫衣男子嗤了一声,“到时,若遇上真心喜欢的姑娘,再同太后禀明,托人上门问一句不就是了?”
  宝蓝锦衣男子挠了挠额角,嘟囔道,“这不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别的法子吗?毕竟也是个姑娘家,若是被我直言拒绝,怕对她以后的婚事有影响。”
  “至于托人上门提亲,啧,那我可不能跟你似的。”说着,他看向紫衣男子努了努嘴,“被人拒绝了,就远走西州避三年,连提都不让人家提……啧,瞧着真是有些没出息呢。”
  屋子里的气氛微微一滞。
  窗外街头的北风裹着雪尘拂过窗柩,屋子里响起了白瓷酒杯清脆的碎裂声。
  成王世子打了一个哆嗦,酒醒了一半。
  紫衣男子忽地朝他和善一笑,“这酒杯瓷薄,不小心拿得用力了些。”
  “阿鹤你说的极是。”成王世子很是认真地赞同道,“荀国公府小公爷在西州这三年,平定叛乱,训练府兵,想来武艺较之以前也更上一层楼了。”
  “这小小薄瓷酒杯,定然承受不住你的力量。”
  成王世子陪着笑,又替紫衣男子拿了个新杯子,倒满了酒。
  紫衣男子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举起酒杯,喝了一口。
  这个紫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荀国公府世子,小公爷荀鹤。
  成王世子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这次从西州回来,还回去吗?”
  “应当是不回去了。”荀鹤抓起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如今那里很太平,府兵的规模也已成型。剩下的事情,比之我,刘将军更合适些。”
  成王世子啧了一声,“啧,当年你在西州平定叛乱,火烧坑杀十万俘虏的事情传到沧京,众人哗然。那些主和派的人更是日日弹劾你,长公主好几夜都不曾入眠,我母妃陪了她许久。”
  “我知道。当时那些言官弹劾我的时候,你还替我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呢,一人就把对面都说趴下了。”说着,荀鹤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笑道,“真是多谢了。”
  “瞧你这话说的,我俩谁跟谁啊?”
  成王世子抿了口酒,“再说了,当时那些俘虏里有人染上了瘟疫,又遇上百年大旱,农作歉收。若非你当机立断,只怕现下整个西州都要鸟飞绝,人踪灭了。”
  “更甚者,若是这疫病传到中原,传到帝都这里……”
  说着,他微微打了个寒战。
  荀鹤抿了一口酒,垂下眼,掩住了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异色。
  “那段时间,酒楼里说书的,把你坑杀十万俘虏的事情添油加醋,还有人偷偷去长公主府门口扔臭鸡蛋呢。”
  “不过啊,后来那些说书先生里,开始出现替你说话的了。”成王世子微微倾身,挑眉看着紫衣男子,问道,“你猜,这是为什么?”
  荀鹤心下微微一动,却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喝着酒。
  好一会儿,成王世子看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嫌弃道,“你这人三年未见,却怎地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
  荀鹤垂着眼,右手中指指腹摩挲着杯口,淡淡道,“总不能是她吧?”
  “诶,你猜对了,还真是她。”成王世子挑着眉道,“她呀,先来找了我,见面便说,你不会随意坑杀那些俘虏的,你这么做,定然是有原因的。”
  “当时我也不过是点了一句俘虏中有人得了病,她便立马想到了瘟疫。又说西州最近大旱,农作必定歉收,这十万人若是留着,才是妇人之仁,终会害己。”
  荀鹤摩挲着杯口的中指微微一顿。
  成王世子往嘴里丢了一颗花生,感慨道,“到底是青州姜氏之人啊。先帝曾评价青州姜氏一门……”
  “青州姜氏一门皆将才,无论男女。”荀鹤出声接话,眉眼微微柔和,“阿禾她……本就是姜氏一族里的翘楚,不然当年圣上也不会同意姜家留她在帝都的决定了。”
  说着,荀鹤抿了一口酒,又道,“她现在过得怎样?可还好?”
  成王世子一愣,犹疑道,“她……”
  荀鹤抬头看向成王世子,却在见到他的表情时,微微皱眉,“怎么?是她现在的夫君对她不好吗?”
  “你……”成王世子顿了顿,“人家可还没成亲呢,你别瞎说。”
  荀鹤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包房门口传来了敲门声,三声后,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两位客人,很快街上便要宵禁了。二位可否要留个宿?”
  成王世子转头看向荀鹤征询意见。
  荀鹤看了一眼窗外,饮尽杯中酒后,提刀站了起来。
  “走吧,我今夜必须回府,不然母亲怕是要生气了。”
  “也罢。”
  说着,成王世子也站起身来,随手在桌子上留了几块银裸子作为酒资。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酒家门口。成王府的马车正停在门口,看见两人出来,一个小厮从马车前的横木上跳了下来。
  他行了几步,朝着两人拱手行礼道,“小的见过世子,小公爷。”
  “走吧,送你回府。”
  成王世子提起衣摆,边说着边往马车走去。
  “不用了,我想走走路。”荀鹤朝着他摆摆手,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你直接回王府吧。有时间,我们改日再聚。”
  许是快到宵禁时间了,路上的行人或是举着油纸伞,又或是提着几袋油纸包,皆是行色匆匆。
  荀鹤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走到了荀府门口。
  他的母亲临安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胞姐,当年嫁予父亲后,便随着父亲一同住在荀府之中。
  他是在这荀府里出生,长大。
  直到他十七岁时,父亲东征扶桑,大胜而归,圣上晋封其父绥宁伯为荀国公,荀府因此需要改制,他这才随着临安长公主住进了长公主府中。
  之后便是荀家其他人搬回了荀府,他与父亲依旧同母亲一道住在长公主府中。
  他抬头看着荀国公府的牌匾,微微翘了翘嘴角,转头又向着左边走了两步。
  荀府隔壁,便是镇北侯府姜家,也是青州姜氏女眷在沧京的住处。
  青州姜氏出身将门,荀家也是出身将门,因此他们两家的孩子便经常聚在一起习武,玩耍。
  在他十五岁那年,长他两岁的姜家长子背上长枪,奔赴北境。他与姜禾便踩着墙边的花盆,勾着墙头,目送他远去。
  当时,他想着……
  荀鹤嘴角的笑意猛地僵住,他在原地停住了脚步。
  他记忆中本该挂着姜府二字地地方,此刻赫然写着林府二字。
  荀鹤忽地忆起成王世子那欲言又止的样子。
  三年前,他刚及弱冠,便央了母亲去向姜家提亲,却不料姜家直接便拒了。当时的他还年轻气盛,只觉丢脸,也不愿再去问姜家缘由。在向圣上提出愿往边关历练得到允许后,他便收拾包袱,连夜离开帝都,去了西州。
  在后来的那三年里,他时常梦到那个穿着烈烈红衣,姿容明艳,与他一道骑马驰骋的飒爽身影。
  离开三年,她的样貌未曾模糊,反倒更清晰了些。
  清晰到,他忍不住想再过来看一眼。
  只是……为何姜府改成了林府呢?
  远处传来闷闷的宵禁鼓声,各家各户也都纷纷闭上了屋门。客栈门口,还有些背着行囊的人,匆匆走入。
  荀鹤也转身匆匆走入小巷。
  宵禁时分,路上不得无故随意走动。若有违者,轻则拘禁一夜,重则笞打二十下。
  不过,他从小便长在这沧京,总归也是知道几条不怎么容易碰上巡夜司吏的小路。
  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宵禁后,各坊之间都落了锁,他可能需要爬几个墙头才能回到长公主府。
  这般想着,荀鹤便走到了第一个墙头。
  他左右张望了一眼,确认无人后,便提了提自己的袍子,微微屈身屏息,一跃而起。
  就在他的手刚刚勾上墙头时,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戏谑却熟悉的清冷嗓音——
  “哟,小公爷您这是在干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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