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杨程易到了父母家楼下，他狠狠的抽了两支烟，努力把心里的负面情绪压制了下来，确认不会和父母吵架之后，才走上了楼。
　　“回来了？看你这段时间，瘦成什么样。”老爸正在沙发上看报纸，瞟了杨程易一眼淡淡的说。
　　杨程易忍住听到这种语态的火气，没说话，也走到餐桌旁坐了下来。
　　“就是去了外面，也要吃好睡好，你要是没吃饭的钱了就给我说。”老爸这次瞟都没瞟一眼杨程易。
　　杨程易辛苦的说：“爸，你放心，我饭是天天都有好好吃的，只是这一周天天精神比较紧张，没睡好，回来养几天就好了。”
　　老妈这时候从厨房端出早就准备好的饭菜，阴阳怪气的对杨程易老爸说：“你儿子怎么可能没钱吃饭哦，去了当天就往我卡里进了几十万，不知道后面那些天还会有多少乱七八糟的收入，哪需要你操心。”
　　杨程易很辛苦的说：“妈，后面的事就没做成了，你可以让老爸去查我名下所有账户进出情况，还有，那个钱你还是拿给我，我要用的，拿一半都行。”
　　老妈将饭菜撒气一般的放在桌上，对杨程易一字一句到：“不可能，一分钱都没有，拿给你了你就去在外面惹事，给外面的野女人花？”
　　杨程易咬了咬舌头，努力让自己笑了笑，才说：“哪有什么野女人，再说我从小到大在外面惹过什么事，你看看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些老爸兄弟的儿子，打架斗殴的，吸毒的，把女孩子肚子搞大的，还有违规搞项目把他爹帽子弄掉的，我已经是最省心的了，从来没让你们给我擦过屁股。”
　　“呵，你以为你以前BJ上海那些事我们真不知道？”老妈一阵嗤笑。
　　“好了好了，先不说这些，先吃饭。”老爸放下报纸，走到餐桌前，当了和事佬。
　　今天的午饭倒是很丰盛，虽然杨程易到家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饭点，但是老妈在他回家后依然很快的摆满了一桌子，不用说自然是早就坐好等着他了。杨程易这些心里都清楚，但是今天也确实怎样都开心不起来。
　　一顿饭沉默的吃完了，杨程易觉得气氛很压抑，他干脆想直接吃完走了得了，但是好像又确实需要点钱。
　　“最近和哪个野女人搅上了？”收拾完桌子，杨程易老妈又端出一盘水果往餐桌上一丢。
　　杨程易听到两次这个称呼，心里是真的有点火了，他老妈也算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他不明白今天为什么平白无故的用这个词语。
　　“什么叫野女人？”杨程易抬头反问。
　　“就是有人生没人教的那种。”老妈自顾自的掏出手机，看都没看杨程易。
　　杨程易马上想起了阿秋，但他又觉得，阿秋就算家庭不好，出生不好，去夜店跳过舞，也可能早就被不知道多少人欺骗过，但是再怎么，他都不能把那个对他温柔的让他心疼的女人和野女人这个词连在一起。
　　“其实那个女的没那么差，我知道你肯定看不起她，我也给她说明了我们没什么未来，不会娶回来给你当儿媳妇，你放心。”杨程易良心发现的为阿秋说了一句好话。
　　“还娶回来，还儿媳妇？既然你都知道没有未来了，那就立刻断了，不准再联系了！”老妈语态显得专断。
　　杨程易觉得莫名其妙，他老妈还从没这么坚决的反对他去跟什么人接触，或者去做什么事。他决定不跟老妈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于是转头向老爸说：“我可能这两天要去趟马尔康那边，需要点资金。”
　　老爸抬头看了他一眼：“好端端的，往那些地方跑什么？你在成都跟那些人交往就算了，但是还跑那么远去跟他们裹，是不是有点不清醒了？”
　　杨程易毕竟有求于人，只能耐着性子好言好语：“我一个挺好的朋友去世了，我过去祭拜一下。”
　　老妈这时候又插话了：“你要祭拜你朋友去河边烧点纸点个香就是了，马尔康那么远，路又不好，你来回一趟可能就是别人祭拜你了。”
　　杨程易觉得自己真的要暴走了，但依然十分辛苦的对老爸说：“是很要好的一个朋友，帮过我很多，前阵子一直当我司机，天天车接车送的。”
　　“听你妈的，马尔康就不要去了，你老爸我以前那么多兄弟，死了不知道多少个了，我也没说到处跑去祭奠。”老爸完全站在老妈这一边。
　　杨程易愣了会，又想起扎西那个憨憨的笑容，突然觉得真的控制不住情绪了，也不想再控制了，桀桀的笑了起来，笑了一会，才站起来指着老爸说：“人而无情，不如畜生。”
　　老爸听到这句话，猛然盯住杨程易，好像呆滞了几秒，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这样暗讽自己，随后甩手就给了杨程易一个而光。
　　杨程易晃了晃，站住了身子，又开始桀桀的笑了起来。
　　“人而无情说的是什么情？你那些狐朋狗友也叫情？你不是熟读历史？哪个成大事的是你这种自认为有情有义的？项羽有情有义放了刘邦，然后？李世民无情无义杀光兄弟，然后？而且那都还是古代了，是受儒家思想，礼义廉耻洗脑的古代了，放在现在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哪个做成大事的不是六亲不认？现在大家认的只有利益，没有情义！”老爸看到杨程易的样子，说出了一段非常真实的道理。
　　杨程易听完，瞬间一下子又想起很多往事，想起小刀抢了一辆车冲进来把他接走，想起李轩血流如注还背着他飞奔，又想起刚刚电话里某个人情绪的稳健和无动于衷。
　　难道这种稳健和无动于衷，就是在BJ的时候，李总给他讲述的，“顾全大局”？
　　“去他妈的吧。”杨程易第一次在家里爆出粗口，他直直的盯着老爸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到：“如果要成功必须无情无义，六亲不认，那我杨程易这辈子，宁愿终身，做一个废物。”
　　说完这句话，杨程易觉得整个人一阵说不出的舒爽，好像是终于给自己卸下了一个枷锁一样，然后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家。
　　老爸呆呆着注视着杨程易离开，眼睛中闪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光芒。
　　杨程易在车上发了一会呆，电话响了，是茱茱打来的。
　　“小易欧巴，今天有没有事呀？我来找你吃烤肉，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店，就在天府广场。”茱茱声音很甜。
　　“今天没时间，我要……商量一下那个电影院的事，可能去趟阿坝州。”杨程易回答到。
　　“你不会是因为昨天晚上我没跟你说话没跟你吻别生气了吧？我昨天真的太困了，在车上都睡着了，就只想着回家睡觉，你不生气好不好？”茱茱又开始给声音里注入一丝委屈。
　　杨程易在心里叹了口气：“没生你气，是真的有事要忙，过几天忙完了回来陪吃你好吃的。”
　　“好吧，那你要早点忙完哦，人家等你好消息哦，等你电影院开张了要带我去看哦，么么哒。”茱茱重新回到了杨程易刚认识她的模样。
　　杨程易随口应了一声，挂掉了电话。思考了一会，还是给李轩拨了过去：“轩狗，过阵子再办事吧。”
　　“我尼玛，哥都已经在候机了，这些事能说过阵子就过阵子的？”李轩在电话那头咆哮。
　　“现在手上有点紧。”杨程易无奈的说出了事情。
　　“就这？没事啊，哥手上宽裕，颖颖这疯女人虽然把哥盯的紧，但是对哥手头还是很宽的，毕竟人家没把钱当回事。”李轩无所谓的回答。
　　“你跟他不认识，我让你帮忙，还要你出钱？”杨程易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这么说吧。”李轩依然一幅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有一天哥遇到什么事，一个你把他当兄弟，但是不认识哥的人，会不会无条件来帮哥？”
　　杨程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那不就是了嘛，下了飞机联系啊，算了，下了飞机哥直接来你家找你，然后咱们拍张合照，你在桌上放几瓶酒，然后第二天见。”李轩说完就挂上了电话，杨程易只有哭笑不得。
　　人生，就是得有这种朋友，才是有意思的啊。
　　杨程易又想起他爸给他讲的那段道理，不禁笑了笑，活到最后，如果身边全是利益伙伴，出门必须时刻戴着面具披着另一幅人皮，回家卸下伪装后又永远是孤家寡人一个，那么存在的意义又还能是什么？
　　杨程易心情恢复了一些，准备回家等阿秋回来，一起去吃个晚饭。在开车路过一家玩具店时，他看到橱窗里放着一直很大的小狐狸，鬼使神差的停下车，去买了下来。
　　刚到家，杨程易手机又响起，他看到来电显示是多杰，突然发自内心对这个名字差生了距离感。
　　“程程，我给你说，我知道你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朋友，但是龙哥真不是你能惹的，如果你实在气不过，你就藏好自己身份，简单出出气就是了，我这边和他还有一个拆迁项目正在合作，离不得他的。”多杰语气非常严肃。
　　“好的，知道了。”杨程易说完就挂上了电话，他当然知道，欠了债，是要还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