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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程易昨晚睡得很早，给茱茱打了两分钟电话，没给茱茱将昨天自己这边的事，倒是听茱茱说她明天要去重庆给闺蜜过生日。杨程易当时满脑子都是李轩给他讲的话，就随口叮嘱茱茱注意安全之类的就结束了通话。可能是白天精神有一阵的高度紧张，也可能是前天晚上体力的过度消耗，杨程易躺在枕头上不一会儿就很自然了睡了过去。
因为睡得早，自然也醒的早，但是当杨程易吃完早饭出来看到已经在大厅喝茶的李总时，依然觉得惊讶，李总竟然也起这么早？他立刻又闪过一丝念头：可能只有如此自律的人，才能将事业做成这样的规模。
杨程易恭恭敬敬的走了过去，给李总打了个招呼，服务员立刻过来给杨程易泡上茶。
“年轻人怎么起这么早？”李总懒懒的说了句。
杨程易能感觉到李总心情很好，毕竟昨天将那么大一笔数字在账户里跟余额做了加法，但是李总的话让他觉得有点有趣，因为一般他听到的都是：“年轻人怎么能睡懒觉。”
“昨天可能是困了，倒在床上很自然的就睡着了。”杨程易不假思索的回答。
李总好似赞许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又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了李总，我想给您说个事。”正好没有别人，杨程易想说说老头子昨晚的事。
李总点点头，站起来身，说：“陪我去后面荷塘走走。”
酒店那楼住宿楼的背后就是一片很大的荷塘，荷塘之后好像还有一片更大的水果采摘园，杨程易现在才理解这个“生态度假”酒店的意思，同时又对李总的大手笔暗暗心惊。
这样的酒店，好像李总有很多个。
李总慢慢顺着栈道走进荷塘，杨程易也缓缓跟上，李总没有说话，他也乐得欣赏一下这样的风景，毕竟他骨子里还算是半个文人。
两人缓步走了一会，李总终于淡淡说话了：“这片荷塘，怎样？”
杨程易是真的把思维沉浸进了这片风景里，清晨的阳光，碧绿的荷叶，从碧绿中高高伸展出的将舒未舒的粉红，还有害羞一般藏在碧绿里的莲蓬。偶尔一两片宽大的叶子上还莹着几滴露珠，被微风一吹，就娇滴滴的在荷叶上轻轻摇晃，把阳光碾的在碧绿上映照成一片金黄的斑驳。
杨程易抬头微叹：“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这边荷塘，在这样的早上从中走过去，不似江南，胜似江南啊。”
“哦？小家伙还喜欢读诗？”李总侧过头笑了笑。
杨程易这时才反应过来身边的是李总，想起自己刚刚那段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话会不会有点装逼的感觉，但是既然李总这样问，那这个逼是只有装下去了，毕竟，和李总搞好关系，可能到时候能保住一条小命。
“是的李总，可能是从小家教吧，就对文学诗词什么的感兴趣。”杨程易故意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但是，兴趣总会被现实抹杀，最后生活还是得继续。”
李总点点头，沉吟了一会，又和杨程易走出一段距离，才说到：“我也喜欢看书，喜欢文学，但那并不妨碍我要去做什么事。书里的道理，懂了就行，但没必要去学。”
杨程易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他开始细细咀嚼起这句看似随意的话，一时间好像有点痴了。
他突然想起莫晨来。
反复的咀嚼后，杨程易竟然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种：“纵我作恶多端，但我本心向善”的味道来。等他终于回过神时，李总已经停在了远处，抽着烟，看着荷塘，像是在等他，又像是在俯瞰属于自己的江山。
李总感觉到杨程易终于跟了上去，淡淡说：“我这个云端只能再操作一次了，我一直是用建筑材料作为报备，本来昨晚操作结束就已经封了通道，但是连夜打点了两千万出去，所以还可以再用一次。”说完转过头看着杨程易，笑了笑说：“所以这次生意可能达不到你们年轻人的预期了，但是你们可以想想，要不要来我这做事，不着急，多想几年，认真想。”
杨程易当即就明白，李总后半句问的不是他愿不愿去给李总打工，而是愿不愿意彻底踏入罪的国度，但是李总的前半句，却让杨程易眼睛一亮，天赐良机！
“李总，如果只能操作一次了，那么金额会有限制么？”杨程易假意将听到的重点是前面半句。
“没有，反正按比例贡上去就行。”李总缓缓回答，也同时继续了游览的脚步。
“有一个人告诉我，他认识一个金主，手里有一张二十亿的卡。”杨程易直接说了。
李总脚步缓了半秒，然后依旧不紧不慢的说：“我会告诉他们通道关闭了，让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下周这个时间我再过来。”
杨程易听到李总回答的如此简洁，心里突然只祈求那个老头子说的是真的，如果信息有误，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丢进荷塘喂鱼。
他没有说话，慢慢跟着李总走回大厅，然后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走回楼上。
杨程易一个电话把马儿打了起来，让他去跟昨晚的那群人解释说通道已经关了，然后又在老唐门口敲了五分钟，告诉了老唐现有的计划和安排，最后终于回到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他知道那群人会像尝到肉汤的野狗一样，一定不会轻易的散去，甚至会到处呼朋唤友招呼来一个又一个的同类带着他们的金主来试试运气。
但是只要李总开口说通道封了，他们的侥幸心理和耐心应该会大打折扣。
马儿的外联工作做完之后，差不多已经到了中午，杨程易干脆给耗子打了个电话，问到他的房间号将他弄醒，然后叫上老唐，等耗子收拾完毕后，杨程易让马儿充当司机，几人直接往城里开去。
路上杨程易收到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个字：李。他知道这是李总发来的，而不是李轩。至于李总为什么知道他的手机号，杨程易根本没去想，李总不知道才奇怪了。
“唉，老易啊，你说咱们一会吃点什么去？反正你到了BJ啊，所有消费归我。”耗子非常耿直的问。
“要不就大钟寺旁边那家很有本地特色的麻辣香锅吧？”杨程易笑了笑，好像被勾起了在BJ的回忆：“好多年了，还有点怀念那一口。”
“哈哈哈哈哈。”耗子笑了起来：“就是那家蘸麻酱的麻辣香锅吗？旁边好像还有家驴肉火烧，开车那位兄弟吃过驴肉火烧没？”
马儿笑着摇摇头表示没吃过。
“不过那家驴肉火烧其实味道也不怎么样。”耗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驴肉火烧还是得在保定去吃，才有那个味儿。但是说到保定。”耗子突然坐直了身体，两眼放光：“哇啊，当时大二，跟俊伟还有……”
杨程易一巴掌把耗子嘴里的话拍回了肚子里。
几人一路上有说有笑，马儿也跟着导航认认真真开着车，一条直路到了国贸后，沿着三环路直奔大钟寺。路过蓟门桥时，杨程易看到中国政法大学门前那几株好像模样依旧的桃花，突然愣了，然后随即对马儿说：“前面掉个头，去学校里转转。”
马儿反正不知道这是哪跟哪，只管点头，老唐和耗子阴阴对视了一眼，最后由耗子说：“老易这又是要去睹物思人的节奏啊。”
杨程易没搭理耗子和老唐，待车子刚在大学门前挺稳，就直接开门下了车。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好像一切都还是没有变。
左边桥下的公园依然郁郁葱葱，从这里望去依然看不到那条小月河，右边不远处的天桥下依然有推着车子卖着糖葫芦的小贩，前方的校门口依然有同学摆着不再需要的物品和书籍想收回点付出，背后的西土城路依然车水马龙，尘土蔽天。
杨程易看着那几株早已过了花期的桃树，忽然间有点恍惚起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
桃花依旧笑春风。
仿佛又看到她当天就站在这里，对他喊到：“走呀，怎么就呆住了？”
那么多年，说不怀念，是假的，那种结尾，说不恨，好像也是假的。
马儿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大概知道杨程易想起了谁，默默下车点了一个烟，递给他。杨程易接过来吸了一口，慢慢往校园里走去。
走过球场时，看到右边依然还没有拆除的那一排老房子，杨程易想起了某个冬天的晚上，就是这排老房子边没有路灯的路，她一边走着一边搓着自己的手，时不时哈上一口气。
杨程易想起了很多很多。
杨程易突然烦躁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心疯一般的非要进去再看看，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去自我感动般的怀念一下存在过的痕迹，却没想到那些回忆会如附骨之疽般的不受控制。
他用力甩了甩头，在马儿一幅这人神经病吧的眼神里逃也似的几步跑回了车上坐下，回头看到后排上耗子和老唐也在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
杨程易只有讪讪一笑，说：“肚子饿了，先吃饭。”说完拿起手机，给茱茱发去一条消息：“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