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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慵懒的时候，杨程易终于找到机会，凑近多杰问：“上次那个电影院的事进展的什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工。”
多杰回头看了他一眼，懒懒的说：“不是已经批下来了，跟太平洋电影院的合同还是你去谈的，你慌什么，等中标通知书一到，立刻就安排施工团队，施工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再吃一笔。”
杨程易这是没有像以前一样陪着多杰打个哈哈就结束这个话题，而是又认真的继续问：“招标文件下来了没，我怎么到处都没查到，标书你找谁做的，没什么问题吧，要不要给我看看？”
他觉得有点放心不下，毕竟曾经一份可行性报告书，多杰都要打一个跨越两千公里的电话找他代笔。
多杰听到这，又用那种鼓出杀气的眼神恨了杨程易一眼：“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没得什么招标文件，都是我们内部就消化了。”
杨程易听到这，知道多说无益了，只有拿起杯子跟多杰碰一下：“马到功成。”
多杰潇洒的一饮而尽：“那必须的。”
这时候二楼卡座上不知道是谁喝醉了，摇骰子的时候没有拿稳，一个筛盅就脱手而出，划出一个抛物线，砸在了杨程易他们的桌上。多杰的朋友们立刻全部起身，对着二楼一顿谩骂叫嚣，在赶过来的经理好言宽慰下，终于又坐了下来。
经理刚走，又一个东西从二楼丢了下来，这次是个酒瓶，直接砸在了多杰肩膀上。杨程易心道一声完了，在多杰的朋友们嗷嗷叫着拎起瓶子就冲上二楼的同时，一个人悄悄退到了吧台处，看着即将知道结果的一场见怪不怪的酒后斗殴。
这好像也是杨程易和多杰的默契。只要遇到这种事，杨程易都会远远避开，在多杰进去之后，联系该联系的人，让多杰不留案底的走出来；又或者在多杰被带走后，联系该联系的人，去把多杰抢出来，顺带还勒索一笔赔款。
杨程易一直觉得多杰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从那一次多杰被两把枪顶着后腰被架上车还面不改色的放声大骂：“你们今晚弄不死我，明天你们就等着哭”开始，但是后来杨程易才发现，多杰生的太晚了，错过了他能做大事的时代。
阿勇第一个冲上二楼，一个人闯进人堆，将那个卡座上的七八个人搅的鸡飞狗跳，然后抓着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罪魁祸首的人揪住猛锤，那个人可能是觉得有生命危险，甚至从二楼仓惶翻滚了下来想要逃跑，阿勇直接纵身一跃，跳到一楼就将那个人揪出了酒吧。
其余的人好像有想要帮忙，或者想要劝架的，但是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跟着冲上去的人打的找不到北。
杨程易在吧台看着熟悉的一幕，为受害者们发出由衷的同情，丢瓶子时也不看看楼下诸位的面向，是不是他们能去招惹的，他想点支烟思考一下人生，但是发现烟还留在桌上，正在尴尬的时候，酒吧经理小谢递过来一支茶花，愁眉苦脸的对杨程易说：“易哥，杰哥这一砸，我又要被老板骂了。”
杨程易笑笑：“你就直说是多杰砸的，你还护着他没让他受伤，你们老板肯定感谢你。”
他一直感觉多杰是在这有股份的，不然小谢也不可能从一个服务员青云直上的被提拔到经理直至店长。就像多杰当时去兰桂坊只去他觉得环境最差音乐最烂酒最假的芒果一样，但是那儿是多杰明确表示了他有股份。
那个年代不像现在，打赢了坐牢，打输了住院，还是有很多肇事之后的漏网之鱼的，加上那一晚有整个事发地作掩护，所以在几个头破血流的倒霉蛋们去医院缝针时，杨程易一行人已经在路边吃着烧烤喝着啤酒，时不时还唱几句歌。
“嘿，今天爽，收拾完人，屁事没有。”阿龙提起瓶子闷了一大口，又将整根牛肉串用力一拉全部扯进嘴里，才意犹未尽的说到。
“你懂个屁。”多杰打了阿龙一下，说到：“你没发现程程在你冲上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你擦屁股了吗，不然你现在能坐在这？”
杨程易一脸懵逼，他很想说自己只是和小谢一起抽了根烟，但是这时候打断多杰明显是不礼貌的。那时候的那个年纪的人有一种自我催眠般的价值观，仿佛自己认识的朋友有多厉害，那么自己就有多厉害，所以吹嘘自己朋友时，是不留半点余力的。
当然这个年代也还有这种价值观的人，但是都是一些脑子不太灵光，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浪了。
阿龙听到多杰这么说，立刻感激的站起身，对杨程易说了一句：“大恩不言谢，我先干了。”说完用牙齿咬开一瓶啤酒，迅速的一口干掉。
杨程易看到这个阵势，嘴唇抖了抖，他能怎么办，只能假装酒醉分不清楚哪瓶是哪瓶，顺手拿起一瓶只剩半瓶的啤酒，用手握住空着的上半部分，痛苦的也一饮而尽。
“易哥，爽快！”阿龙看到杨程易也一口干掉，对杨程易又生出几分好感，他们讲究的就是一个爽快，一个耿直。“今天我阿龙高兴，要不易哥我们结拜吧！”阿龙说完立刻倒了两杯酒，砸碎一个酒瓶，用玻璃往自己拇指上一割，然后将血滴进两个杯子。
杨程易已经不是嘴角在抽了，而是整张脸都在抽。
多杰好像看出来这么点味道了，立刻又给了阿龙一下：“别没大没小的，他是我兄弟，你找他结拜？要不我也放点血我们一起？”
阿龙听到多杰的话，摸了摸头，丝毫没注意那根割破了的手指抹了自己的光头一头血，然后十分诚恳的给杨程易道歉到：“喝多了喝多了，确实没大没小了，这两杯我自罚。”说完又是两杯酒下肚。
“你真让他自罚？”多杰起哄。
杨程易当然只有又给自己满上一杯。
所以杨程易是真的很不想和这样的社会人一起喝酒，他们不劝酒，也不敬酒，更谈不上逼酒，但是他们会把你架在道德和情义的火上，将你翻来覆去的烤，烤得你不得不喝，让你觉得不喝这杯简直不配为人。
杨程易回到小区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羽化登仙，不配为人了。他最后一个印象是自己趴在一辆宝马上，吐了一整个车前盖，然后给阿秋打了个电话，说了四个字：“下楼接我。”
这也是杨程易第二天醒来觉得唯一庆幸的事，如果他是打给茱茱，打给他爸，或者打给李轩，那么第二天就真的十分尴尬了。
杨程易醒来后觉得头痛欲裂，自然的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特么的昨天晚上又喝到假酒了，然后才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家的卧室，而阿秋正躺在自己身边。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没穿。
杨程易心里涌起一股愧疚，随即又升腾起一阵烦躁。他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出去吃点东西，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醒醒酒，但是阿秋明显的被他发出的响动吵醒了。
“你醒啦？电饭煲里煲了粥，我起来给你弄一碗。”阿秋看到杨程易醒了，也坐起了身，甜甜的对他一笑：“你昨晚喝醉了想到的人是我哦，啦啦啦啦啦。”
杨程易看到阿秋的笑容，心里反而变得更加烦闷起来，他看着这个无论相貌身材都远胜茱茱一筹，此刻还一丝不挂的女孩子，心里竟然只想逃离，只想立刻从她面前消失。
“粥就不吃了，我还有事，已经耽误了，你一会记得关好门。”杨程易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阿秋正想要起身去厨房给杨程易盛一碗粥，但是房门被摔的声音如果一个炸雷一样将她定在原地。阿秋脸上本来甜蜜的笑容慢慢褪去，跟着笑容一起褪去的还有脸上的血色。
她望着门外的客厅，好像还能看到杨程易慵懒窝在沙发上喝着她冲的咖啡的样子，良久才喃喃自语：“易哥，阿秋会乖乖的，等你原谅我的时候。”
他下楼后拨通了扎西的电话，扎西问他要去哪里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去哪里，愣了一会才说：“送我去龙泉，开我的车。”
扎西确实车技比杨程易好了太多，同样的路程，时间比起昨天的杨程易，缩短了整整三分之一。
杨程易一路都眯着眼睛，不知道是还没睡醒，还是他又习惯性的陷入了自我拉扯，等扎西挺稳了车，告诉他到了，他才睁开眼。
“我到你小区楼下了，找个地方坐一会？”杨程易给茱茱发去消息。
“啊？”茱茱显得很惊讶：“你怎么突然就到了，你会飞天遁地吗？但是我还没吃饭。”
杨程易突然想起自己肚子好像也有点饿的在抗议了，觉得很巧：“我也还没吃饭，你下来我们一起去吃吧，我就在门口。”然后随口问扎西：“你中午饭吃了没？”
扎西嘿嘿一笑：“吃了，吃了一个三两牛肉面，一个三两鸡杂面。”
“好哇，我马上就下来，带你吃好吃的，你等我一下下哦。”茱茱回到。
杨程易和扎西在楼下等了快一个小时，杨程易已经饿的实在忍不住去了旁边副食店买了两次牛奶，茱茱才终于蹦蹦跳跳的走出小区。
“你这个等一下下，有点久。”杨程易看着茱茱笑嘻嘻的样子，有点没好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