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杨程易抱着那箱芒果爬上了六楼。那是他第一次为别人搬运东西上楼。
　　茱茱打开了门，看着有点气喘吁吁的杨程易咯咯咯地笑了一会，问：“你这身体好像不太行的样子啊，进来喝杯水坐一会吧？”
　　杨程易虽然喘着气，但是仍然盯着茱茱，努力用恶狠狠的口气说：“年轻人，有些话不能乱说，会受到惩罚的。”他虽然对这种随便带陌生人就能进门的人会自然的心生疑问，但是他随即想到茱茱毕竟天生某些地方可能有点缺陷，也就没有再多想。
　　茱茱在鞋柜翻了半天，最后丢给杨程易一双粉色的毛绒拖鞋，一脸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啊，好像就只有这双鞋子大一点，你应该能勉强穿得上的样子。”
　　杨程易看到丢在面前的这双鞋，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深深呼吸了两下才说：“你家有鞋套吗？”
　　“噢，对耶，鞋套。”茱茱又一顿翻找，这次终于丢给了杨程易一双鞋套。
　　杨程易走进了门，依然习惯性的扫视了一圈。装修非常简单的一个屋子，阳台养着几盆绿植，沙发上放着两本时尚杂志，大概是茱茱等他的时候正在翻阅的，电视旁放着一个很大的鱼缸，里面换气设备，假山，水藻应有尽有，但是却只有一条小金鱼。杨程易看到这条小金鱼，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悲哀，不知道它多久会沦为和曾经一同戏水的同伴们一样的命运。
　　茱茱不动声色的关掉卧室的房门，问杨程易：“你要喝点什么呢？”
　　“白水就行。”杨程易在沙发上坐下，觉得这个沙发坐着还挺软的。茶几的玻璃下杂乱的摆放着一些皮筋，化妆品，几盒感冒药，甚至还有一包拆开的姨妈巾。杨程易突然想起阿秋的客厅来，虽然有一些那条边牧不可避免的味道，但是整体显得好像更加整洁有序。
　　茱茱在冰箱里寻找了一会，最后拿出一瓶啤酒递给杨程易：“给，你喝这个吧？”
　　杨程易脑袋微疼：“你忘了我一会还要开车？”
　　“噢。”茱茱应了一声，又转身将头塞进了冰箱，这一次拿了一瓶牛奶出来。
　　杨程易觉得头更疼了，他指了指饮水机，重复了一遍：“白水就好。”
　　茱茱好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家里有个饮水机，匆匆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纸杯，接了半杯水又突然顿住了，回头看着杨程易有点不那么好意思的说：“那个，这个水，好像放了，有几个月了，你肠胃好吗？”
　　杨程易彻底无语了，他不知道这个傻妞到底是怎么顽强的长大这么大的，但是好像这样的傻妞，特别容易激起一个人的，保护欲？
　　“那你平时都喝什么？”杨程易好奇的看着茱茱。
　　茱茱这时候把头一扬，一脸嘚瑟的说：“我们小仙女，都是喝露水的。”
　　杨程易第一次到茱茱家，最终没有讨到一杯水喝。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一会天，与其说聊天，不如说是杨程易全程听茱茱在讲她认为很神奇的事，和很有趣的朋友，而杨程易就只需要不停点头，偶尔说一句“确实”。
　　和后来第一次和西子聊天的那天相比，茱茱是思维跳跃的一惊一乍，西子是逻辑有序的娓娓道来。杨程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截然不同的表现都能让他心动，可能是一个让他在双眼迷茫时找到了方向，一个让他在心如枯槁时看到了生机。
　　大概晚上九点，杨程易在茱茱讲完一件趣事正在卡壳的时候，告诉茱茱自己该回去了，茱茱起身说：“楼道里几个灯都坏了，我送你下去，你别摔着了。”
　　杨程易很想愤怒的告诉她，不用送，我特么没瞎，但是随即这种愤怒又被一阵暖意淹没。楼道里的灯确实都坏了，茱茱走在前面，突然拉住了杨程易的手，说：“拉紧我，小心点。”
　　杨程易没有听到这句话，他此刻的注意力全在自己左手的触感上。茱茱的手很瘦，这么轻轻拉住，都能摸到骨头；茱茱的手指很长，他明显感觉住，茱茱的手指完全包裹住了他的手掌；茱茱的手也很细，杨程易无益的摩挲了几下，感觉传来的触感就像是在抚摸一块羊脂玉。
　　六层的楼梯，杨程易觉得好像三秒钟就走完了。出了楼道，茱茱好像才发现自己正拉着杨程易的手，突然像是被杨程易的手刺到了般的放开，杨程易借着小区并不明亮的路灯，看到茱茱脸颊有点微微泛红。
　　“多好的一个女孩子啊。”杨程易心里默默感慨：“如果她不让我失望，我一定也好好对她。”
　　可能杨程易自己都不知道，当他感慨出如果两个字时，他就注定不会那么强烈的爱上茱茱。任何事情，一旦有了先决条件，其实就是自己提前给自己铺好的退路。但是又能有多少人，在对面带给自己源源不断的失望时，还能义无反顾敢去一次又一次的去撞呢？
　　茱茱陪杨程易走到车旁时，茱茱盯着杨程易，好像有话要说，杨程易看出来了，所以也没着急进车门，他也好奇这个他猜不到的女孩子这种时候会蹦出什么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那，我们算什么？”两个人尴尬的沉默了很久，茱茱终于开口问。
　　杨程易看着茱茱有些扭捏的样子，突然想逗逗她，于是笑着问：“你觉得我们该算什么？”
　　茱茱又扭捏了一会，突然好像豁出去了一般，盯着杨程易说：“你都去过我家了，你还摸我手，你不对我负责吗？”
　　杨程易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家，是你叫我进的，手，是你先拉我的，这个事情我们还是要说明白，你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那你是不是我男朋友？”茱茱根本没去跟杨程易讨论他说的话，直截了当的问。
　　杨程易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又很直诚的女孩子，感觉心里有一块石头突然产生了裂纹一般，他微笑着看着茱茱，茱茱也瞪大眼睛等着他的答复，良久，杨程易才点点头，认真的说：“我是。”
　　茱茱笑了，整个五官仿佛变成了一朵开到最艳时的花，然后一个箭步就蹦了过来，蹦进了杨程易怀里。
　　杨程易一只手抱着茱茱的后脑勺，一只手搂住她的背，觉得这条嘈杂的街道此时都变得安静了起来。
　　茱茱任由杨程易这样抱了一会，突然将杨程易的左手往下拉了拉，在杨程易怀里吹气如兰：“既然你是我男朋友了，那我允许你摸摸我的腰，我的腰很细的，摸着很舒服。”
　　杨程易一路在回味和遐想中慢慢开回了市区，在路过牛王庙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给多杰打了个电话，他希望多杰今晚没有出去纵酒放歌，这样就能和多杰认真聊聊那个电影院的事。
　　“程程，我在彩虹吧，你直接过来吧，给你介绍几个朋友，都很牛逼！”多杰的声音带着喝高的豪气。
　　当然多杰没有出去纵酒放歌的概率并不是很大。
　　杨程易觉得进退两难，自己打的电话，硬着头皮也只有去。多杰的朋友们每次喝酒的时候都一个比一个牛逼，但是除了打架，其他任何事到头来先想到的还是他杨程易。
　　“我晚上要和几个朋友喝酒，商量点事，那几个朋友有点野，我大概率会趴下，今晚上可能就不和你聊天了。”杨程易给茱茱发去一条消息。
　　茱茱秒回：“那你喝酒了怎么回去啊？”
　　杨程易看到这条回复心里很舒服，因为茱茱的第一关注点不是他要去喝酒，也不是他可能今晚不能跟她聊天，而是杨程易喝了酒要怎么回去。
　　“放心吧，有人送，没人送就叫代驾。”杨程易暗自舒服了一会之后，才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回了消息。
　　“那你照顾好自己哦，反正你是我男朋友了，你要记住。”茱茱依然秒回，然后发来一个威胁的表情。杨程易笑了，好像对马上要进行的这顿酒都没了那么多头疼。
　　“多多！”杨程易走进酒吧，一眼就看到多多坐在他的老位置，驾轻就熟的从后门一条不会堵着人的过道走了回去。
　　多杰立刻用他特有的凶狠的眼睛都鼓出来的表情瞪了杨程易一眼，杨程易马上换了个称呼：“哥！”
　　多杰表情立刻缓和了下来，给杨程易递来一个“你还是懂事”的眼神，然后攀着杨程易的肩膀给一个杨程易未曾谋面的人介绍到：“程程，我好兄弟，他跟其他人都玩的很熟了，还没见过你。”又转头给杨程易说：“星哥，我哥老官。”
　　杨程易给星哥低头笑了笑，握了个手，接过星哥递过来的烟立刻点上，再用无名指轻轻敲了敲星哥给他点烟的手背表示感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行这套过场，但是大家好像明显又都很吃这套过场。
　　“星哥在我们那边只手遮天的，以后你只要到阿坝，随便哪个地方，一个电话，星哥给你安排的巴巴适适。”多杰拍着星哥的肩膀大声宣布着，说完又回头拍了拍杨程易的肩膀，用同样的分贝说到：“程程，你听我提过很多次了，高材生，如果你们以后要去BJ上海，有事找他，然后就什么事都没了。”
　　虽然杨程易知道这种场面话在酒局里必不可少，就像后来和西子去看过的一个电影，夜店里的土豪“showta”哥，原来真的在广州塔修塔。
　　但当他听到多杰说出上海这个词时，眉毛依然没控制住的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