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杨程易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回到成都之后能让他对生活重新生出些许兴趣，对明天重新有了一丝期待的人。
　　杨程易和茱茱聊了三个通宵，杨程易也好像解除了一半防备的一般的告诉了茱茱她问到一些关于自己的事。当然另一半防备杨程易不可能解除，茱茱也不可能问到。
　　“后天你来找我吃饭吧？”茱茱在第三个清晨互道晚安之后，对杨程易发出了邀约。
　　“好。”杨程易回答的简洁明了。
　　“但是据说太容易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要不我们还是晚点再见？”茱茱又开始语气调皮起来。
　　“都行，你觉得到合适见面的时候了，给我说。”杨程易把选择权丢给了茱茱。
　　后来当杨程易听到很多次“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这句名言时，终于有一次深深的就自身经历开始反省这句话。和小汐大概是在认识后第四个月，和阿秋是认识的当天，和茱茱是认识后的一个半月，和安颜是认识后的大半年。
　　和西子是认识后的第三十天整。
　　但他好像真正发自内心去珍惜，去想方设法的试图找回那个人，去奋不顾身想要挽回那颗心的，只有那个第三十天的西子。
　　所以他觉得这句话说不通。
　　但当他又把身边认识的人，听过的故事当作论据时，又发现这句话是真的很有道理。
　　“那还是后天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你到了给我说，我就下来找你。”茱茱随后把地址发给了杨程易，虽然杨程易早就根据茱茱曾经说过的话锁定了她的精确标。
　　其实杨程易对跟茱茱见面这件事是心里带着一半憧憬，又带着一半恐惧的。他很清楚自己能和茱茱聊得下去，一部分归功于他们曾有的一些故事能引起对方的共鸣，一部分归功于茱茱那一段连珠炮回答中的两个关键词：一米六九，八十四斤。
　　他知道自己是个俗人，没那么高尚，如果在那段回答里茱茱回答一个：一米五零，一百三十斤，杨程易肯定直接拉黑。所以他既期待茱茱能让他心动，又害怕茱茱会让她失望。
　　他给扎西打电话想提前通知个时间，又突然觉得好像不太方便，突然想起了好像还有一个阿秋，于是干脆给扎西打电话让他接自己去最近的奥迪4S店。
　　销售人员殷勤的拉开他们品牌除了R8之外的巅峰款的副驾门，将杨程易迎进了门，杨程易看着好像习惯了不下车的扎西，冲他招招手，扎西这才出来跟上。
　　这种事杨程易还是希望能和人商量几句。
　　那时候杨程易手上还有点剩下的钱，但是他知道现在手里的钱短期内是不可再生资源，所以当他问扎西觉得哪一款好，扎西走到一辆A7旁边摸了摸车门说这个就很合适的时候，杨程易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到车前盖里面去。
　　“什么车型现在就有现车，今天就提。”杨程易问销售。
　　“现车的话，如果是轿车，店里现在是只有A3和A4的，其他的车型可能没办法你的要求，这辆A7是已经订出去了，如果能再等等，下个月就又会有一批到港。”销售摸不清这个看着非常的年轻买主的底。
　　杨程易送了一口气，看了看价格，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A4都烂大街了，A3好像是才出的款？”
　　销售回答：“是的，这个是今年才出的新车型，但是舒适度和操控性是会差了不少，而且外观和A7也不能比的。”
　　“易哥你这是想买个玩具过渡用吗？”扎西这时候好像终于把那辆停在展厅的A7摸舒服了，走了回来，说出这么一句。
　　杨程易心里十分欣慰，他觉得扎西长大了，恨不得立刻慈爱的去摸摸他的寸头。
　　“就这个吧，反正也开不了多久。”杨程易甩下一句话，就催着销售带他去交款。签完各种需要他签字捺手印的文件后，又把卡丢给扎西，让他务必今天把事情处理完，然后去把临牌办好，叮嘱他办临牌的时候遇到问题就给多杰打电话，再来他家找他，然后匆匆忙忙开着扎西的A8离开了4S店。
　　杨程易当时没想到，他认为开不了多久的这辆好像随手购入的车，会一直陪伴他那么多年。
　　晚上正和茱茱聊天的时候，多杰打来电话，先是不声不响的问问杨程易怎么突然想到要买车了，随后又漫不经心的说自己也准备下周去提辆A7，杨程易赔着笑跟多杰打完电话，叹了一句这该死的胜负欲。
　　虽然多杰最后是去提了一辆A6。
　　终于调整好语态继续和茱茱愉快的聊天的时候，突然又传来敲门声，杨程易透过猫眼一看，果然是阿秋，只能是阿秋。
　　“你今天没去上班？”杨程易看着阿秋熟悉的几步都到沙发上坐着，用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态，问出这么一句话。好像是关心她近况，又好像是批评她偷懒，更好像是觉得她打扰到自己了。
　　“我没去那儿上班啦，我找到一家舞蹈工作室，去当老师了，虽然工资没有那么多，但是晚上都不用上班咯，可以经常陪你玩了。”阿秋好像很开心，看着杨程易说：“我们好像很久都没一起出去玩了。”
　　阿秋说完就过来想要抱住杨程易，杨程易这次侧身躲了开来。
　　其实阿秋应该也早就察觉出了杨程易后来这一段时间的貌合神离，但是依然很努力的试图用一次又一次自己主动送过去的欢好，来让杨程易能重新喜欢一点。毕竟他们已经好像两列背对背的列车，阿秋只能找到这样的一个方式，才能跟杨程易短暂的汇合。
　　就像后来杨程易明知道答案，却依然天天还要自欺欺人的问那么一句:“遛狗吗？”
　　但是他却从来没陪阿秋遛过狗，一次都没有。
　　看到杨程易侧身闪躲，阿秋的眼睛里出现一丝慌乱，“你……”阿秋刚张嘴想说什么，却说出一个字就顿住，看着低头玩着手机的杨程易，好一阵子才补完那一句话:“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吗？”
　　杨程易放下了手机看着阿秋，这句话突然让他有点愧疚，有点心疼。
　　“没事。”杨程易回答，看着小心翼翼模样的阿秋，杨程易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是东西，想直接告诉她一些话，或许是因为不忍心，又或许是因为某种奇怪的贪念，没有说出口。他好一会才过去像往常一样搂着阿秋的肩膀，说:“要不我帮你报个舞蹈班吧，你进修一下再去当老师，磨刀不误砍柴工。”
　　听到这句话，阿秋微微黯淡的眼睛里突然又恢复了一丝神采，她也像以前一样把头又靠在杨程易的肩膀上，语气很轻的说:“舞蹈班就不用啦，你什么时候陪我出去玩一天就好啦，后天行不？我想去欢乐谷，从来没去过。”阿秋说完又来脑袋来回蹭了蹭杨程易的脖子:“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还是对我好的。”
　　杨程易苦笑。
　　他真的并不觉得，那一晚能在夜店的光影里看出他眼里的东西和旁人不同的阿秋，会看不出来他现在的眼里还有没有喜欢。
　　“后天不行，我有事，下次。”杨程易不得不拒绝，后天他确实有事，要去和另一个女生约会。
　　“好吧，等你有时间的时候。”阿秋又把头埋进了杨程易的怀里。
　　“明天不行，我不在，改天。”西子拒绝的很干脆，明天她确实有事，要去和一个有趣的人玩。
　　“好吧，等你没事的时候。”杨程易回完消息，闭上眼睛。
　　杨程易那晚没有和茱茱再聊到很晚，阿秋不争不抢不吵不闹的样子让他心里某个地方软下去了一点，而这个一点，让他在和茱茱聊天的时候，总觉得情绪好像一直被什么东西压抑着一分，聊不通透。
　　他早早的将手机丢到一旁充电，躺在床上，想早早睡一觉好忘记今晚莫名其妙产生的让他像是在前进路上被绊住了脚的东西，但却又久久难眠，辗转反侧。
　　杨程易干脆起来走到窗台边再抽了一根烟。
　　窗外的府南河畔依旧光彩夺目，就连那汪可见度极低的河水，流过那座霓虹满身的廊桥时，都仿佛被照的清澈起来。
　　而杨程易的眼睛此刻却浑浊了起来，他开始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开始越发明显的感觉到了心里已经藏不住的负罪感。他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去浇灭那种让人非常难受的感觉。
　　“可能我确实在同一个时间，心里确实装不下两个人。”
　　“可能我只是太理智，太冷静了，知道人是有可能，什么人是不可能。”
　　“也可能只是因为，我这个人，在那些年后，确实没有感情了。”
　　杨程易慢慢将心里对阿秋的愧疚巧妙的经过层层转折化为了对自己的悲哀，而这样情绪，比起之前在脑海中萦绕的，让他舒服了很多。
　　杨程易又躺回到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和着灯光照在他的书桌上。
　　千里清光又依旧，奈夜永，厌厌人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