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晚上也不一定要去，但是不去的情况也是我不想出门了。”
　　杨程易好像从来没和女朋友一起过过情人节。那一个让西子委屈的情人节，还是他的第一个。
　　那些年的情人节总赶上春节的时间，茱茱每个情人节都回到老家，杨程易也慢慢的觉得这一天不过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日子。
　　他非常努力的回想过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关于情人节的记忆，最后只想起十年前的冬天，他非常无奈的在小汐的软磨硬泡下陪她去了外滩，然后心不在焉的陪她散了会步，喝了杯饮料，然后就匆匆回去继续和人商讨那些他以为是事业的东西。
　　但他还是提前了很久，在和西子商量之后，送给她了一个很暗黑的盆栽容器，这是西子要求的，他吐槽般的发到社交动态上，说这一定是情人节礼物中的一股泥石流，没想到广告网友的一致评价是这多酷，这好帅，爱了爱了。
　　西子也给他透露过情人节准备送他什么，然后发来一张各种在特定环境收拾男朋友的皮质工具套盒，杨程易惊心动魄的先是一阵求饶服软，而后又满怀期待的等待礼物到来。然而这份情人节礼物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杨程易到死也没有等到。
　　就像后来某一天和西子一起喝咖啡时，西子随口问了问杨程易手腕尺寸多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过520还是送杨程易个东西，杨程易一口答应，然而他还是没收到西子半开玩笑半认真说要送他的情侣手链，直到后来某一天他看着好像越来越陌生的却依旧那样熟悉的正在娓娓道来的西子，目光从她的眼睛滑落到手上时，他才开始认真注意到西子手上出现不久的那条手链。
　　看着很眼熟，不知道是520她买了一对，分了一只给谁，还是谁520买了一对，送了一只给她。
　　在他印象里，西子手上一直带着一个叫“一生之环”的手环，因为那个镯子戴上去后基本就不可能再取下来，所以西子曾经也尝试问情人节要不送杨程易一个这个。而杨程易百度了很久怎么戴上去，又怎么取下来，再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觉得好像这是一件有点接近自残的事，就告诉西子算了，换一个。
　　那时候西子对杨程易的喜欢是藏不住的，杨程易明白，但是西子心里都敏感的在想些什么，杨程易没有揣摩。后来当西子对杨程易的喜欢已经肉眼不可见时，杨程易才开始小心翼翼的猜测西子的心。
　　太多人类都是这样，在身边的时候忘了去珍惜，觉得理所应当的像是喝水；离开之后才发现原来人不喝水是会死的，于是才恍然大悟，想去重新把身边的那个人找回来。
　　有些人很幸运的找回来了，幸运儿并不多。
　　杨程易记得那一晚他对西子很失望。
　　那时他终于把那个他认为这辈子最该死的一个项目完成的差不多了，终于有时间自由活动，有时间去好好陪陪西子了。
　　“我在那个电竞酒店订了两天房，来一起度假不？”那个电竞酒店就在西子家不远，杨程易开车一边去往西子家，一边给西子发去消息。
　　“我给你说，有人说我妈妈的猫不好看，结果他自己的猫才是个憨批，我家喵呜可是我朋友圈公认的颜值担当猫。”西子好像完全没看到杨程易发的什么内容。
　　“那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杨程易把他们认识不久就开始约着要一起去的一家够辣够呛的餐厅位置发给西子，那儿有杨程易吃到过觉得最好吃的干煸鳝段，虽然他必须得用水涮一下上面的辣味，才能勉强坚持的下口。
　　西子是能吃辣的，不像杨程易这个伪四川人，所以杨程易觉得自己吃到过的这样的味道一定要和西子分享。
　　“这个可以有。”西子这下看到杨程易发的什么内容了。
　　杨程易心里不太舒服，但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西子聊着。
　　“啊，怎么突然就下雨了。”西子惊呼。
　　“可能这就是异地恋吧。”杨程易随手拍了一张挡风玻璃外的干燥道路。
　　“成都果然太大了。”西子回了一句。
　　杨程易心里更堵了，确实这段时间和西子很少见面，他也是真的很想西子的，西子为什么就这样了，难道就真的不想和他有些情侣之间的亲热了吗？
　　杨程易想抓回点什么一样，看着依旧没有乌云的天空，给西子发去一条：“卧槽，突然就暴雨了。”
　　“哈哈哈哈哈，延迟，延迟。”西子笑到。
　　“那看来我们还是生活在同样一片天空之下的。”杨程易半是幽怨半是幽默的回答。
　　不过终于是能和西子去把这家鳝鱼吃了。他记得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们约好了很多小事，在某天杨程易终于把一盘小龙虾全部剥成肉放在西子面前时，那些小事好像只剩下一起去吃鳝鱼没有完成了。
　　至于西子说一起去自驾，有空一起看极光，这些在杨程易眼里，是大事。
　　刚到酒店，在那个杨程易觉得最幽暗狭窄的地下停车场出来，西子就又发来消息：“我突然胃有点不舒服，晚上换个吃的。”
　　杨程易笑了，他发现好像西子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后来只要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西子火锅烤肉啤酒红酒样样都来，晚上出去夜宵烧烤唱歌蹦迪整到一两点告诉他准备回家了都是常态；但是和杨程易在一起的时候，日常胃疼，日常要早点回家。一开始是胃疼不能吃辣吃火锅，后来是胃疼不想出来吃饭；一开始是十一二点要回去遛狗，后来是八九点要回去不想动。
　　“好的。”杨程易顺手发过去一家清汤黄牛肉。
　　这时候刘大鱼突然打电话约他晚上吃饭，他本想拒绝，但是想着反正西子不会陪他，那就随便找个人一起吃饭吧。于是把清汤黄牛肉的位置发给刘大鱼，让他到点直接过去，谁先到谁先点。、
　　杨程易进了房间，打了两局游戏，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出发去接西子。
　　看到西子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他就很神奇的觉得，自己很多不爽，很多怨念，很多负面情绪，都忽然很自然的溶解开了。
　　可能这就是西子的治愈吧。他潜意识里随时都在提醒自己，是这个女子，给自己带来了救赎。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去打游戏吧。”简简单单吃了个饭，陪西子买了点宫廷酥糖，杨程易正想开口问一会去哪玩玩的时候，西子说话了。
　　杨程易瞬间觉得又有点发火，他真是想把西子的脑袋揉到自己面前，狠狠的告诉她：“我特么所谓的度假打游戏根本就不是为了打游戏，只是为了离你近一点，好陪你玩，知道不？！”
　　但是他没有。他还是如往常一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怎样那就怎样，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心态，把房卡丢给了刘大鱼，自己不发一言送西子回了家。
　　那天晚上杨程易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心情打游戏，一边漫不经心回着西子的消息，一边在团战发呆被秒，几个小时吃了比打这个游戏这么多年还多的举报。
　　不到十二点杨程易就关了电脑，心烦意乱，最后还是没忍住再试探性的问了西子一次：“明天一早刘大鱼就要去上班，我就去喊前台给我换个大床房。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吃饭？”
　　“明天中午要和我妈在家吃饭的，莫甘娜现在一直在说她明天晚上准备收网了，又想我去给她打辅助。”西子一句话堵死了两个时间点。
　　“那明天下午过来找我玩不？”杨程易努力的抓住最后留出的缝隙。
　　“下午要扎图。”西子很快把这个缝隙填上。
　　“晚上好像你和莫甘娜她们有局，那又是见不到你了。”杨程易笑笑，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突然的沉下去了一点。
　　“晚上也不一定要去，但是不去的情况也是我不想出门了。”西子最后一句话补光了所有的第二天可能出现的漏洞。
　　那天晚上杨程易躺在床上发呆了很久，他始终没回过味来这是怎么了。当他后来和莫甘娜聊起西子时，莫甘娜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好像突然将他打醒：“她本来就不是个长情的人。”
　　“是我没有让她长情的能力。”杨程易那天那样回答。
　　就在那家电竞酒店，他们疯过笑过浓情蜜意过的电竞酒店，杨程易辗转反侧到凌晨五点，发现还是睡不着，干脆起身穿衣退房回家。
　　回家的路上，电台放起许美静版本的那首倾城，杨程易突然觉得很应景。
　　虽然第二天西子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一般的对他语态又热情欢快起来，又让杨程易好像忘记了他前一天白天体验了什么，夜里发呆的时候又思考过什么。
　　红眼睛幽幽的看着这孤城，如同苦笑挤出的高兴。
　　全城为我花光狠劲，繁华盛世作分手布景。
　　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
　　烟花会谢，笙歌会停，显得这故事尾声更动听。
　　但是那一晚一个人开车走在一辆车都没有的街上，等着红灯计时一秒一秒减少，等着许美静如泣如诉的声音，他是真真切切的觉得，他好像突然沉下去了一点的心，永远的沉下去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