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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或者你两吃，吃完了我们去看电影或者找个地方坐一下。”
“下周一把时间腾出来，去把房产证办了。”杨程易的妈妈懒散的搅动着杯里的咖啡，随口下指令般的说到。
“下周一我有事。”杨程易头也不抬。
“你有多大个事，哪件事重要点？去把事情推了，分清轻重，统筹安排。”杨程易的妈妈喝了一口咖啡。
分清轻重，统筹安排。杨程易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无明业火。他曾因为年少不经事时的叛逆，确实曾经将她妈妈气到住院，所以后来懂事回到成都后，带着那样一份愧疚，什么事都由着她，让着她。宁愿把自己委屈了，把自己身边的人委屈了，都要去放纵他妈妈越来越跋扈的脾气。
“我说了我有事。我绝对不可能去。”杨程易重复到。
杨程易妈妈站了起来：“那这个房产证你还拿不拿？房子你还要不要？”
“上周末你说下周一去拿房产证，我早上醒了就给你打电话，你说你今天不想动。上周二我又问过你，你说你有点胃疼，不想出门，说以后再说。昨天我给你讲了周一我有事，今天你又跟我闹？”杨程易已经快要压不住自己的怒气，“那这个房产证就不办了，房子你爱要就要，反正我觉得和我没多大关系。”
他也曾幻想这个房子装好后，就把西子接过来，一起进厨房做饭，一起在阳台喝茶，西子要画图的时候自己就安静看看书，西子工作完了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看电影的时候可以一起喝点酒，然后一起上楼拥抱入眠。
甚至准备按照西子现在电脑的配置装两台电脑，一起打游戏。
然而事实是，房子装好后，杨程易妈妈就率先搬了过来，带着五只乌龟，以前的房子也迅速租了出去，像极了现在青年男女的无缝连接。
“你能不能顾全大局懂点事？”杨程易妈妈声调开始拔高。
顾全大局？懂事？
杨程易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愤怒，发泄一般的咆哮起来：“你跟我说懂事，问我能不能懂事点？我觉得好像我这辈子从小到大最大的优点就是懂事了，小时候就被你们那些朋友夸懂事，现在三十岁了还被你们那些还活着和还没进去的朋友夸懂事。”
“高中我就不想换学校，感情那么好的同学，那么熟悉的环境，甚至还有全额的奖学金。但是那个时候你们为了给朋友些吹牛，一定要我去考成都七中，恩，我懂事的去考了，还考上了。”
“喜欢了文学一辈子，曾经人生理想就是大学去读个中文系，你们觉得没前途，改了我的志愿，我懂事的接受。我想留在成都，你们觉得儿子在BJ读书才显得更有面子，我就又懂事的填到了BJ。”
“你后来还总说我大学几年变成了什么鬼样子，我那几年变成什么鬼样子和你们真的一点关系没有？”
“再后来，我喜欢了一个女孩子，你们不喜欢。我又该懂事了，懂事的立刻给自己添加一个心理暗示，跟她不可能有未来，然后在那么多年的互相伤害里面耗尽了青春，一点点的让我觉得自己已经爱无能。”
“哪怕是我要买房子，我想就买在二环，你们觉得不行，你们要养乌龟，还想跑到双流去买别墅，后来自己走了去了一遍确实觉得太远太麻烦，就买到了这里。”
“我甚至懂事的在情人节那天你让我来铺下地板保护膜，让西子饿肚子到晚上八点，而几个小时之前我刚刚跟她约了下午五点半。”
“全世界都可以说我不懂事，李轩说得，茱茱说得，任何人都说得，只有你说不得，因为你不配！”
“以后我不可能再因为你要怎样耽误我自己一分钟的时间，哪怕是你的外卖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让我去开门，也要等我拉完屎！”
杨程易咆哮完，重重的甩上了房门。
“幺儿，明天我们去干嘛呢？要不要试试水床？”杨程易贱贱的问西子。
西子回到：“情人去开房感觉好奇怪。”
杨程易想了想表示赞同：“确实，感觉像是偷情一样，那我们还是去看电影吧。”
“我以前都还从来没有开过房，”西子说：“只跟你开过。”
杨程易半信半疑：“这么乖？”
西子回复：“因为别人有家，哈哈哈哈哈哈。”
杨程易就像挨了一句重拳，想要说些什么，又总觉得说什么都有些无力，只能回了一句：“马上就装好了。”还加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西子又笑了，“你家太远了，还是来我家吧，反正我妈平时都不在。”
杨程易说：“那我再在二点五环找个精装房，离你近一点？”
“何必嘛，现在房子那么贵，还不如来我家。我只是不喜欢去开房嘛，如果晚上不回家的话也是可以去的。”
“但是如果我在你附近找个房子，不就可以走两步就到你那，然后天天看到你了。”杨程易开始了憧憬。
“好像也是耶，这样的话就可以考虑一下了。”
至少当时的西子，好像是很乐意天天和杨程易黏在一起，天天看到杨程易的。
当杨程易那段时间忙过，再和西子商量在附近找房子的事时，西子开始顾左右而言他，终于有一天再次见面，杨程易又说起这件事时，西子表现出的兴趣不大：“随便你，反正我也不可能天天见你。”
他一直猜测是不是西子已经腻了他了，那天他确定西子确实是腻了他了。
后来莫甘娜跟杨程易的聊天对话中，她经常强调一句：“西子是真的曾很认真的喜欢过你的。”
杨程易只是简单的说，我知道，所以更遗憾。那句话在他眼里重点就那个“曾”字和那个“过”字，他曾以为西子在自己生命中是这样一个角色，他陪她风景看透，她再陪他细水长流。他以为自己和西子是从来没有热恋就已经相恋，因为他甚至从来没有一个正式的告白。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那些日子就已经是热恋了，当热情褪去后，西子清冷的如同冬天的镜泊湖，任由他花费再打力气想去打碎冰面，都无法再激起水面的丝毫涟漪了。
杨程易笑着和西子分享他们那一天彼此收到的花，竟然好像还是同一家店闪送的。西子收到了红玫瑰，杨程易收到了黑玫瑰。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送的，他送你红玫瑰代表了对你的爱情，送我黑玫瑰代表了痛恨我抢走了他的爱情。”杨程易开始给西子推理。
“哈哈哈哈哈有可能哦，但是你的比我好看呢，我们要不要交换一下，那情人节也算是彼此送花了，走个仪式感。”西子调皮的说着。
杨程易看着他给西子拍完照就顺手丢进垃圾桶的那束花，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去捡起，又被垃圾桶里油汤四溅的外卖劝退：“算了吧，如果你喜欢，我重新给你买一束。”
“那就不用了，不花那个钱当冤大头。一会几点钟来接我呢？”
杨程易看看时间，下午四点，“那我就五点半左右来你家附近晃悠吧。”
“好的哇，那我去撸个妆，美美的陪你过节！”
五点，在正拉开车门准备去等待西子的时候，杨程易妈妈打来电话：“我在新房子，铺地板保护膜的时候腰扭了，你来帮下忙。”
杨程易一愣：“我在等西子吃饭。”
“要不了多久，最多一个小时就弄好了。”
六点半，杨程易给西子发去消息：“我还在工地，我妈也在，你介不介意一会吃饭的时候带上这个老年人。”
良久，西子回答：“算了吧，或者你两吃，吃完了我们去看电影或者找个地方坐一下。”
杨程易突然觉得很压抑，很暴躁，但是这种暴躁却又无法宣泄。
“那幺儿再等一下，我这边很快就好，忙完了就过来。”
七点半，终于弄好了这“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弄完的工程，杨程易给他妈妈留下一句：“你自己打车我先走了。”然后马上给西子发去消息：“我现在出发了，过来接你，可能有点堵车，幺儿再等一下。”
西子回复：“那我去坐地铁吧，我们西宸天街见。”
八点十分，在杨程易数次的催问里，西子终于回复：“我到了。”
在天街的路边他看着西子摇摇欲坠般慢慢向他走来时，心里莫名其妙的一阵疼，他立刻快步冲了上去想把西子抱起来转一圈，表达他的思念，热情，或者是惭愧。
西子皱了皱眉头，说：“放我下来，我饿太久了，胃疼。”
杨程易比西子早到了大概十分钟，他跑遍了那儿的餐厅，发现要么都在排队，要么就是很多菜品已经售罄。他终于找到一家蒸汽海鲜，给老板说收拾下桌子，他去接个人就过来。
但是当他扶着西子走进这家餐厅时，他预定的位置，却已经坐上了人。
那一刻他觉得在脑子里关押八九年前那种嗜血欲望的牢笼有了一丝松动。
他扶着西子在大厅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给西子倒来水，拿了两颗糖，西子吃了一颗糖，努力的冲杨程易笑了笑。
那一餐，那一天，那个情人节，过得不甚愉快。
第二天，当那家餐厅老板又一次来到自己的摇钱树前时，发现自己的摇钱树被砸的面目全非。监控里只看到一群戴着头盔骑着没有牌照摩托的人，再然后监控就是一片雪花。
那一晚杨程易依然慢悠悠送西子回家，依然临别时和西子长长的热吻，依然互相到家后亲密的聊天，但是杨程易清晰的感觉到，就从那一晚开始，西子的看着他的眼神里，多了点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积累，直至疯狂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