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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落入海中的蝴蝶，我会这样形容他。光有气力是没用的，贫乏的知识、凝滞的思考、还未出发的思绪无一不宣判了他的死刑……』
『为什么一定要承认这只蝴蝶是我自己呢。』
——摘自黑尔巴戈的《金》
荒漠石堆的阴影里，男子怒目切齿，缓缓倒数。
“十……九……”
远处的石林中，诳怒视着屏幕里的入队申请，身体发颤。
没人敢按下同意，但倒数的声音啧啧逼近。
“加入我们？怎么……”女子衰弱的声音从耳机里飘出，随后是敌人按紧她的骨骼摩擦声，“不敢来个你死我活吗？”
“六……”
紫堂身体瑟缩，蜷在了一起。
“五……”
“四……”
欧突然冲向了紫堂幻，拎着他的领口把他甩向终端，向他大喊：“动手！”
他目光瞥着慌了神儿的紫堂，又急忙推开了他，按下了紫堂幻终端上的“拒绝”。
那一瞬间，紫堂幻感觉时间放慢了，队友复杂的神情，自己慌乱的心跳，终端散发的微微光亮，还有召唤兽传来的碎石挤压的声音，全部杂糅在一起，纠缠着向他怒号，他感觉无数种结局穿过自己的脑袋，投向了名为未知的漆黑。
按下了拒绝，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走了。
撑着地面的龙龟在下一瞬间被收回了。
目标所在的地面轰然坍塌，无数的碎石山体崩塌一般埋了过去。
轰隆隆的巨响延迟着传了过来，诳飞快地向那边跑去，欧也慢悠悠地去了，只留幻一个人呆坐在原地，神情呆滞。
“我也不想……是这个结果。”
……
沙漠上沙粒飞扬，一股一股旋风把黄沙卷起，像平地冒起的大烟，打着转在沙漠上飞跑。
金感受着逐渐不再温热的巨石和地面，动身向高处爬去。
他走上一片拱起的沙坡，俯视下方的车子和茫茫黄沙，他的头发里，衣服里，耳廓的沟壑里满是细碎的沙土，整个人都变得灰扑扑的。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了登格鲁的荒凉。
他已经看过了蔚蓝的天空，看过了小虫落在小溪上漂起的水波，看过了郁郁苍苍的潮湿的森林。他甚至见过河水从正午到黄昏整个水面的斑斓变化，透明冰块上落的精巧的雪花，布满视野的草原上每一片叶子的皱纹。
眼前的黄沙和家乡那么相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因为这里的远处是草原，再过去会遇到丘陵和溪水，然后是蓊蓊郁郁的森林，而在世界的边缘，是一片寒冷。
但在登格鲁，永远只有绵延的荒芜。
他突然明白姐姐为何执意要参加凹凸大赛了。
“因为登格鲁什么都没有。”内心的声音向他陈述。
“登格鲁空无一物。”
“登格鲁满目蛮荒。”
“登格鲁风沙不尽。”
他感觉眼眶湿湿胀胀的，但喉咙却像着了火一样干燥，他想大喊，却哽咽的发不出声音。
被泪花扭曲的视线里，他的伙伴回来了。
诳表情僵硬，怀里抱着一个女子，脚步飞快，紫堂幻和欧一言不吭跟在后面。
“那个小子！启车！”
“我……”金慌忙的擦去泪水，“我不会！”
他喊的理直气壮。
诳啧了一声，阔步走到车前，把人放到后座上后，麻利地坐到了驾驶座。欧也快步上车，系好安全带。紫堂幻板着脸，开门后，拉着金的胳膊一把将他拽上车。
轮胎卷起沙尘，车子一溜烟开动起来。
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严肃，渐渐昏黄的天空给旅程增添了几分冰凉，金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徘徊，最后落到了躺着的女子身上。
“她被砸了。”金呢喃的样子似乎在哀叹，又好像仅仅是陈述一个事实。
“你怎么知道。”紫堂的声音毫无生气。
“我见过。”
车子无声地开着，没有人再说话了，当他们返回飞机时，所有人还是一言不发的低落样子。
草原和丘陵从下方靠近，又消失，天色更加暗了。
金感觉自己从飞机死寂的空气里读出了什么，“紫堂，”他小声问着，“赢了吗。”
紫堂僵直身体，没有立即回答，半晌才慢慢开口。
“赢了。”
……
飞机回到停机坪，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最后一眼，抱着女子大步离开了。
欧向紫堂抖了抖肩，仰着身子走了。
紫堂和金留在空旷的地面，各自伤神。
“金，我们赢了，但是……”他看向金的脸，呆住了。
微弱的天光下，金的脸上，满是泪痕，眼泪排开尘土最后干涸的条纹纵横交错。
“金……你怎么了。”
金多想告诉他，自己想起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登格鲁。
但坦爷爷反复叮嘱过他，不可以暴露自己的来处。
“我没事。”金刻意提高了嗓音，声音沙哑。
“放心，她还是有可能活的。”紫堂目光躲闪，语速不自觉的加快，“凹凸大赛就是这样，每个人早晚都要面对的，所以也没必要……”
“不是的，紫堂。”金打断了他，语气里充斥着勉强的欢乐，“她活不了了，我感觉。”
“金……”紫堂的眼睛更暗淡了一些。
“而且我也不是因为她才哭的，我，想了一些事情。”金抬起手臂调出终端，舔了舔干枯的嘴唇。
他那双被终端光芒映亮的蓝色眼睛轻柔地看了看终端，又看了看紫堂。
“紫堂，我想学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