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咔哒”一声清脆的门锁声响，我踏进家门，像往常一样喊了声阿理，竟没人答应。今天他应该在家休息啊，我想。我踢掉鞋子瞄了眼表。已经十一点半了，家里却没有开灯。心中正疑惑，一时只觉得浓烈的酒味猛地钻入鼻腔，是阿理平时一直珍藏的那几瓶法国红酒。匆匆按开廊灯，走廊上滚动的一只空啤酒瓶差点没把我绊倒。昏暗中隐约看见田理倚墙坐在角落，额前散落的发丝显得格外落寞。
　　赶忙上前，细看才发现，田理身旁的小茶几上几乎摆满了空酒瓶，看样子是把家里所有酒都翻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你没瞎磕安眠药吧！”
　　“没。”
　　我仔细检查桌子和附近的地板，没有安眠药包，心里松了一口气。
　　“行，信你。”
　　转头看田理，一腿曲起，一腿伸直靠在墙角，穿着平时外出的白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没有穿鞋。头埋在膝盖里，深褐色长发凌乱地散落在看起来极瘦削的两肩，同样清瘦的手指还夹着剩了半瓶的红酒。不规则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我心里一阵刺痛。
　　这是第一次见他这样。至少从三年前认识他起。他从来不碰酒，也似乎没有像这样失去控制地发泄。和我一样孤独而脆弱的水瓶座，遇到挫折永远只会自己硬撑。
　　田理拿酒的手微微动了动。
　　“那，你自己待会?”
　　我想，如果换做是我，这种时候应该不希望有别人打扰吧，除非---
　　衣袖被猛地拽住了。他依旧没抬头，攥我衣服的手，骨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是最信任的人。
　　“别走。”因哭腔而含糊不清的两个字，带出的气息里充斥着酒精的味道。
　　我讶然，同时心中冲进一股暖流。“那我陪你啊。”我轻轻跪在他身边。
　　他细长的手指攥得更紧了，把头埋进我胸口。我抚着阿理的头，拿掉酒瓶，将他拥入怀里。
　　过了一会儿，怀里的少年突然开始抽噎，伴随着呻吟，肩膀一下下颤抖着。我感觉到泪水一点点湿了我的衣领，他高挺的鼻子在我身上蹭来蹭去，睫毛在白皙的双颊投出长长的阴影。我看到阿理紧咬着嘴唇，修长的剑眉紧蹙，表情极其痛苦。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泪却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田理小声呜咽，双手搂我更紧了，肩膀处有点勒得不舒服。
　　“有我呢。”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对于他缺失已久而我根本无力给予的，安全感。
　　“她走了，就这么走了…..”他似乎更加，每个字都是咬着牙从泪里挤出来的。
　　逝亲之痛，我想我明白了。我尽我所能用最大力量拥住他，把所有温度贴近他，传给他。
　　“你不要走，没有人陪我了，求求你，你不要走….”他双腿蜷起夹住我的身体，像个孩子般无助地一遍遍乞求。他身体微微发着抖，双手双脚被冷汗浸湿了。
　　我轻吻他的额头，抚摸他的脊背。
　　“我不走，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