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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土地上居住着神明——”
在台上颂词的是恩雅，而莱茵哈特领导的督军则守在两边，作为护卫登场。说是护卫，但这些督军身上的装甲一眼就能看出是仪式用的，装饰性居多。
“神祇们掌握着光和暗，生与死。”
我对帝国的宗教还算有些了解。从光魔法和黑魔法的分类就能看出来，掌握光的神，以及暗神是帝国目前主要信仰的神明。
不过在第一次战争中，由于参战士兵受到了黑魔法的影响失去了理智，精神濒临毁灭，使得当时帝国境内无人信仰暗神，甚至有很多教徒开始质疑他是否是邪神，黑魔法术士是当时重点被帝国狩猎的对象。
与之相反，光魔法却能在战斗中鼓舞士气，激发士兵的作战意志，这使得光明神一跃成为了帝国的主流信仰。
暗神控制着人类的负面情绪，而光明神控制着人类的正面情绪——是谁都知道开心快乐这类积极情绪才是人类想要的。
第一次战争结束后，众生院开放了诸多“极乐堂”，由光魔法术士专门对一些有钱的平民或是贵族施展光魔法，让他们感受到毫无源头的幸福和快乐。
这种升天的感觉一度风靡整个帝国。
“光和暗，一体两面，共同构筑了我们的灵魂。”
现在的颂词却开始逐渐强调暗神的重要性，其原因正是之前所提到的“极乐馆”滥用光魔法导致的光魔法成瘾症状。
父亲的领地里也曾有众生院的人来游说，但全被他脱光了衣服赶出了领地。显然，父亲对这类场所深恶痛绝，并下令手底下的平民和手下禁止进入众生院。
“当快感来得毫无成本，就会迷失自我。”
父亲当时是那么说的，他甚至用快感这个偏向于本能的词汇去形容平常眼里所认为的快乐。
然而也就如他所言，所有引入了“极乐馆”的领地，都出现了农田荒废，工商停滞的问题。人们为了感受到光魔法的快感纷纷掏出手里的积蓄，一次又一次去满足深不见底的欲望。
众生院轻而易举榨干了领地的财富。而父亲也趁此机会，收割了周围的领地纳入囊中。
最终，光魔法禁令下达，众生院在榨取了民脂民膏后扬长而去，留下的只是一大片的荒地，还有一大群光魔法成瘾者。
这些病患现在依然精神萎靡，郁郁寡欢，精神状态一直低落，宛如行尸走肉。而之前被唾弃的黑魔法，在此时却成为了拯救他们的关键——不过这是后话了。
“生与死，表里如一，彼此塑造了我们的一生。”
生命之神，还有死神倒是并不出名。他俩加起来的神殿似乎都没能比得了之前受人唾弃的暗神。
总而言之，这俩神没什么存在感。不过，我记得班里有个地方贵族是信生命之神的。她家本身就在比较偏远的高原山区，在那里似乎对生存极其看重。
“请闭上眼睛。”
我看到附近已经有拿着香炉的神职人员已经准备好进入人群开始“散播福音”了。而丽莎好像还是没回来，明明最重要的部分已经开始了。
“……”
一旁的费莲娜已经双手抱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我没见过她专注祈祷的样子，感觉还是蛮稀奇的。
“那么我也……”
我的愿望吗……
我以前有个愿望，那就是能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但现在看来，这个愿望一时间是实现不了了。
以后还会很忙，有很多事情还需要处理。
那么就许个别的愿会比较好。
“……”
我闭上了眼睛。
我还记得和另一个我在一个随时发生变幻的地方打斗的记忆。说实话我当时狼狈的样子没被人看到实在是太好了……
毫无疑问，我身上还留着佐西斯家的血，心中仍然存留着父亲渴望我存留的样子。
这是现实，在之前事情的处理中，我能清楚体会到自己的动机并不单纯——我会利用学生来达成自己的目的，特别是靠着部分学生的背景给自己站台。
真要说我确实是个混蛋。
希望我能摆脱过去的阴影——这就是我的新年愿望。
我过去的代表，自然是父亲、阿碧，还有那个防毒面具女。此外，还有个我需要注意的存在。
那就是安娜·贝克。
自那件事情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她或许是死了，也或许是逃出生天了，我都没有再关心过。
我冰释前嫌，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剩下的，得看她自己。只是我没想过，接下去要和她一起工作。
说心里话，我非常怕面对她。
“……”
接下去该如何面对之后的事情，我心里头仍然没有答案，只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下去。
费莲娜也是，父亲对她的伤害远比想象中强，她目前对我的戒备心依然很强。值得自嘲的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当好一个“家人”的角色。
以前的代办事项现在全都一股脑塞到我的眼前。
我踌躇间，一律香薰味在我鼻尖飘过。那位神职人员似乎走到了我的面前，在我面前摇晃了一下那个温热的小香炉后，便蹒跚离去。
这样就算赐福过了吗？总感觉有些随便。
在听到两边枝头铃铛清脆的响声后，新的一年也算正式开始了。人们都纷纷起身，开始向着周围的熟人道新年快乐。
很显然这些人是有某种社会联系，接下去不适合我们两人待在这里了。
去找丽莎吧，仪式都结束了她都不知道在哪。
“新年好，布里吉斯先生。”
“？！”
我本想带着费莲娜离开的，没想到被一个我感到讨厌的人给叫住了。我也猜过这个人也算是贵族，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也不低。
“新年好，查菲尔先生。”
教育部里的老大，在新年期间和我搭话，这还真是有够受宠若惊的。他毫无疑问是我最讨厌的人。
“你没必要表现得那么有敌意的。”
“那为什么你不先看看自己做了什么。”
和佐西斯联手起来把我从位置罢黜下来，为此不惜让法尔科在庭审上指控我。
我无法原谅他的行为。
“我对你的所作所为也抱有同样的情绪。我本来给他铺设了更好的道路，而你却要他继续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是指法尔科。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指科研。
“查菲尔先生，帝国最优秀的科研工作者就在你眼前。没什么能比眼前的事实更能击败你的偏见。”
查菲尔听到我的话后，反而更加夸张地嘲笑起我来。
“偏见？不，有偏见的恰恰是你。请你好好看看四周，布里吉斯先生。最中心的，是中央贵族的班子，所有人都在围着那个小公主转。”
中央贵族的核心。我一眼看去就看到了身穿晚礼服的熟悉身影。她身边还有几个学生成为了诸多人的团体中心。
“这就是关系。而你和显然和我一样，在这里根本不会是能和那些人站在同一块地方的存在。”
“……”
法尔科的家族失势了。我才反应过来这点。
他或许曾是这个地方也有个圈子的人物，有很多人会像讨好“帝都玫瑰”一样去讨好他。而现在，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不过既然中央贵族里没我位置，不代表地方没有。我希望法尔科能去那个学校好好学习怎么待人接物，和那里的领主搞好关系。而不是天天守在书桌前，一直在逃避着家族没落的现实。”
“科研也是振兴家族的一种形式，查菲尔先生。”
“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学阀吗？”
“学术军阀？”
“哈哈，你更可以理解为，那是一种帮派。我想费莲娜小姐应该知道吧，这个概念。”
话题抛给了费莲娜，而她却很少见地回避了这个话题，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如果不是佐西斯家的威慑力，我敢肯定地说费莲娜小姐肯定不会有现在的成就。”
“什么！你在说一遍？”
我被他的这句话冲得失去了神智。
费莲娜她的成就毫无疑问都是她的才华造就的，佐西斯家族才是约束她成长的人。他到底能有多无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别说了。”
我本想发作，而费莲娜抓住我的手腕，摇了摇头。她这个举动让我惊愕不已。
“费莲娜？”
她对科研是很认真的，这我是清楚的。而当有人对她这方面指手画脚时，她肯定会有脾气。
可现在费莲娜却一直摇着头，不再追究。
“她知道我说的是真话，所以才会阻止你。即便是帝国最伟大的天才，也不得不承认这点——如果没有足够硬的关系，再有能力的人都会被埋没。”
“……”
“佐西斯家有那些人的把柄，只需要稍微恐吓几下，就能让那些靠吸人血的老家伙害怕。而我则没有那样的本事，法尔科进去那个圈子，只有被那些吸血鬼生吞活剥的份。”
“……你和法尔科说过这件事吗？”
“我劝他要是能有用，那事情还不至于发展成这个样子。他现在就算去落基山实验室学习又能怎样。”
虽然这么说确实很讨厌，但我居然有些能理解他的想法。查菲尔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把注意力放在更值得投入的地方，而非是水深不见底的科研圈子。
费莲娜能那么一帆风顺，或许……不得不承认，真的是家族在从中相助……
我对科研圈并不了解，或许我真的应该好好去检视一下了。
“布里吉斯先生，事情发展成这样，我也不想再责怪你。但是，请你不要再用你那幼稚的善良去替思想认识不足的孩子做能影响他一生的决定。”
“……”
我所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可是，除了这个老家伙以外，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满意。
“我想和你说的话就是这些，告辞。”
“啊……”
我本想叫住他，可是话在嘴里一直说不出口。我很确信自己，已经被他影响了。
我不知怎么被他说服了——我的决定可能是错的。
看着查菲尔先生的身影孤零零地消失在教区的人流中，心里头这种余悸感便更是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