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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孱弱园丁与天才白鹰 / 26•两份决心

26•两份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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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被阵阵哭声给吵醒。现在已经是半夜,这其中伴随着的,还有山林里头的虫鸣。
  哭的,是一个老者。他坐在寺堂里,对着里面的佛像低声啜泣,时而会情绪失控,发出哀嚎。
  我一下子就辨认出了那个来着的声音。他是我的师傅,是我流浪期间的恩师。
  我没能想到那个乐天派的师傅居然也会发出这样的哭声。我当时对这件事连想也不敢想。
  “小伙子,还没睡啊。”
  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的身后,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要是放在恐怖小说里,也算是惊悚桥段了。
  不过我知道,这个老妇人是谁。她是师傅的糟糠之妻,也就是说,她是我的师母。
  “师母……”
  “哎呀,抱歉啊。我家老头子把你给吵醒了。”
  师母小声踱步到我身边,压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
  师母和师傅一样,身形佝偻,大脸,但五官全缩在了一起,有些地方甚至有些畸形。可以说,师母的相貌并不端正,甚至有些扭曲。
  经过一年的相处,我才知道了师母为人和善,待人真诚,更有着一颗相当豁达开朗的内心。
  “师傅怎么了,他怎么哭得那么伤心欲绝。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我好奇的同时,更为师傅现在的状态感到忧心。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小伙子。你师傅和你一样,认为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不过在我看来,这称不上是错吧。”
  师母并没有感觉到什么负担,在一旁乐呵呵地笑着。
  “师傅犯下了错?”
  “是啊。从他的角度来说,确实是死不足惜的重罪。即便是你的师傅,也会犯错。”
  即便是师傅,也会犯错。
  我不知道师傅犯了何种过错,但从他悲戚的哭声来看,想必就连那心态超脱的师傅,都没法原谅自己吧。
  “滴滴,滴滴!”
  我从过去的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把事先设定好的发条闹钟给按停。
  显然,我还没能从昨天的疲惫感中解脱,我平时可不是有睡午觉习惯的人。今天吃完中饭,我根本顶不住那席卷而来的困意。
  整个办公室现在就我一个人。那些老师们全部出发去维持现场秩序了,费莲娜所经之处,到处都有狂热的学生。
  大多数学生都只是在跟风,他们平常可不是会时刻关注科研前沿的人。因此预计这股浪潮会在几天后消失。
  今天下午,先解决莱茵哈特和恩雅的事情吧。现在评估来看,两人的关系其实并没有很大的问题。
  昨天的家访,一开始最高督军和特蕾莎与我聊得都不愉快,这期间给我看了不少脸色。
  莱茵哈特或恩雅,两人肯定对自己的父母说过什么,使得这两位大人一开始就对我充满敌意。
  他们差不多该到了。
  “咚咚咚。”
  “请进。”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按照我要求的时间准时到了。他们走近办公室的时候,看起来并不精神,心态失衡。
  他们自己清楚自己都干了什么。不过说实在,我对他们的行为其实并不是特别生气。
  只不过现在,我得装作怒不可遏的模样,这样才能知道他们做错了。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们来吗?”
  我用相当严厉的口吻质问着。
  两人沉默不语,不敢说话。
  “你们对自己父母说了什么?说出来让我听听,嗯?”
  我从椅子上站起,走到他们的面前。他们的头现在是埋得更低了,依旧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没事,你们不说没事。你们父母没给你们求情,说明他们也清楚你们做了什么,把处置你们的权利留给了我。”
  “……”
  他们依旧保持着沉默。不过比起说这是在坚持,不如说他们早就已经放弃了。我现在,得继续向他们施加压力。
  “昨天,绝对是我人生中最奇妙的一天。会见了战争英雄,被刀斧手伏击,还要被黑魔法术士拷问。请问哪个老师家访能有这待遇?”
  我说得自己都要笑出声来。那一天的经历是何等奇妙,以至于我连想生气的念头都没了。
  “啊对了,我还从你们那里拿了个纪念品回来。莱茵哈特,你该抬起头,来看看,来看看,我现在和你一样都是该死的士兵了!”
  我撸起左手臂的袖子,将光臂铠的纹路展示给他看。我在那天经历了教徒对我爱搭不理,到他们看到我都要向我鞠躬的转变。
  仔细想想,这点也很魔幻。
  “我现在有足够的理由把你们都下放到其他班级去,什么D班,E班。只要我愿意,把你们丢进那种班级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稍微做了些让步,没把王的严刑峻法当杀手锏用。这也是要让他们知道我现在还有所保留。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告诉我,这件事情究竟是谁策划的。谁先承认,我就只让那个人去E班,剩下的人还能留在特A。如果没人愿意站出来,那只能委屈你们了。”
  两个学生都咽了口唾沫。从特A降级到E绝对都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我得根据情况,考虑是不是要继续要给他们加压。
  “是我,是我和母亲说的。我对母亲说,如果督军和神教之间的舆情再影响到课堂纪律,你就会把我们下放到下层班级。莱茵哈特对此什么也不知道。”
  恩雅率先做出了表率。她这强大的行动力把我吓愣了。说真的,这可不是我期待中的剧本。
  我现在还未想出对策,先迂回拖延时间。
  “莱茵哈特,你对此毫不知情。”
  “我……不知道。”
  莱茵哈特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其实现在的局势很明显。我只和恩雅交代过,莱茵哈特和她都有任务。
  而莱茵哈特本人却对此毫不知情。从动机上看,莱茵哈特自然是最佳人选。
  我也没想到当时制造的信息差在此时发挥了作用。这个时候我得刺激莱茵哈特。
  “是吗。那还真是蛮遗憾的。”
  我一改语调,用嘲讽的语气开始刺激莱茵哈特。
  “恩雅,你要是去了E班,老兵社区的重建项目也不会是你主导了。即便如此,你也承认?”
  “我承认。”
  恩雅态度很坚决,并没有任何的犹豫,是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
  “即便这件事,会让你,你母亲,和神教蒙羞,被社会舆论挖苦嘲讽,被当做贵族教育的失败品,你也承认?”
  “没什么好说的,都是我做的。”
  恩雅看来到最后都没有动摇。
  与之相反,莱茵哈特却在一旁惴惴不安。看到这个情况,我决定打出最后一击。
  “是吗?那看来,你一直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我故作戏谑地讽刺道。而我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莱茵哈特。
  莱茵哈特的心理防线在我最后一句话下,是彻底瓦解崩溃了。
  “是我做的……”
  “什么?”
  我假装自己啥也没听清,故意让莱茵哈特放开喉咙讲。
  “是我做的……我和父亲说,如果神教和督军之间的争执再不停止,老师就打算把我和恩雅下放到其他班级去。这和恩雅没关系……”
  他再也忍不住了,声泪俱下。一个小男子汉最终还是哭出了声。
  这两人能做到相互包庇的这种程度,关系绝不恶劣。
  “那还真是难办。你们两人都认为自己有罪,那你们只能都去E班了。”
  恶人得做到底,我必须逼迫他们。我得避免这两人里的任何一个进入除我班级以外的任何班级。
  “你们走吧,我要办理一点手续。”
  我假意回到位置上去拿表格。
  “老师,我觉得……”
  恩雅的脾气被点了起来,她绝对会比莱茵哈特最先开始控诉不公平的待遇。这就是她的性子。
  但是恩雅,我现在,需要的是莱茵哈特,来说你的这番话。别怪我狠下心来。
  “我有让你说话吗,恩雅小姐?哦对了,莱茵哈特,如果你还有其他想说的,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
  “也挺好的不是,你和恩雅还会是同班同学,大家一起掉进深渊里,也很公平对不对。不过,你也可以在那里当你的骑士了,不是?”
  “够了……”
  我对他使尽了各种冷嘲热讽,莱茵哈特的忍耐,终于迎来了上限。
  “明明是你在逼迫我们!三天时间,我怎么可能做到你布置的任务!你打从一开始就想要把我或者恩雅赶走,难道不是吗?何必用这种拐弯抹角的方式。”
  莱茵哈特此时没有去控制自己的情绪,把自己内心的委屈和积怨一口气全部释放了出来。
  这下,谁是在这次家访中搞事的人已经非常清楚了。
  我所期待的场景终于出现。
  我打从内心地大声笑起来,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平复心情,看向一脸懵逼的两人。
  “你们,找个椅子坐下。”
  两个学生面面相觑,怯生生地找了把椅子,在我面前坐了下来。
  “我得先承认我给了你们两人很大的压力。当时我认为,课上发生的事情,是外界因素和你们之间的私人问题共同作用导致的。你们当时的关系严重影响了课堂秩序,很可能会被其他不同政见的同学效仿,我必须第一时间进行干涉。所以我才用那种方式,逼你们做出改变。”
  我本打算用先紧后松的方式,让两人重新审视自己的关系,用个人因素的转好,去压抑外界客观因素所造成的影响。
  我错误预判了第一个形势。
  两人在课上的争吵,并不是两人意识形态上的对立,而是最高督军和特蕾莎女士的命令。困扰两人的,只有人际关系上的问题。
  “我已经了解过了。班上那次争吵,纯粹是外界因素在作祟,和你们的主观意识完全没有关系。你们此时的问题,只是单纯的个人交往问题。”
  两个学生都很诧异我为什么会知道督军和神教两个阵营一直想隐瞒的关系问题,以及课上的政治表演是自己父母的授意。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
  接着,我误判了第二个形势,那就是莱茵哈特向自己家长告状,把一场家访变成了鸿门宴。
  我可能给了他们太多的压力。这些孩子身上的负担可能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大,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狗急跳墙。
  “可以说,造成现在的局面,直接的原因,是我形势的判断失误。但是……”我话锋一转,“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生气吗?”
  其实我也没特别生气。但在这里我觉得还是表现得有些威严会比较好。
  两人沉默不语,摇头不知。
  “你们欺骗我。我一开始向你们了解情况的时候,就选择了向我隐瞒。这是我最为生气的地方。”
  “对不起老师,我们……”
  他们的精心算计,碰到我这类单纯的情感攻势,就会出现落差。
  他们愧疚地垂下了头,发现自己对不起我对他们的信任。
  我的计划成功了,剩下的就是让他们自己寻找出路。这些贵族学生都有自己的想法,独立的人格,和他们建立起信赖关系本身就是困难的事情。
  也许从这件事开始,我能和他们建立起更加朴素的联系。
  “一码归一码。你们欺骗家长,干扰我的教学工作。你们仍然需要受到处罚。”
  作为教师,干扰课堂秩序和教学工作的行为都不能被容忍。
  他们听到我的这句话,垂着头,宛如一个彻底死心的死刑犯一样,等待着我的判决。
  “哥萨克发展史全书,你们两人,各抄一遍。”
  “哎?”
  抄书?就只有这样吗。这两个人这样诧异地看着我。
  “老师,难道说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
  恩雅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意图。我赶紧蹬了她一眼,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而莱茵哈特还一脸懵,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给我滚,周一的时候我要看到你们的抄本。”
  “是!老师。”
  两人听到我的逐客令后,马上从椅子上跳起来,赶回宿舍去抄那本将近200多页的哥萨克发展史了。
  目送两个学生离开教学楼后,我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我有些吃力地躺坐在椅子上,为我刚刚高速运转的大脑补给氧气。
  真他妈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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