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池小满张大嘴，看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说白天的永乐镇是透着古朴安详味道，带着几分文艺气息的古镇，那么夜晚的永乐镇，在池小满这样能以目见鬼的人看来，便是热闹的盛世集会了。
　　
　　荧绿色的鬼气光点散漫了整个天空，就好似给这镇上的街道挂满了小小的颗粒小灯泡。如梦似幻。在这缀如星子的世界里，飘荡着各种池小满没有见过的......东西？
　　
　　有裙摆很长和仙女一样的姐姐，路过阳台发现池小满的目光还会刻意给她甩一个飞吻，那吻才飞到一半，对上池小满身侧似笑非笑的蒋放明时，又会赶快一个激灵跑走。
　　
　　还有那种奇形怪状的，像卡通人一样的家伙，在楼顶蹦蹦跳跳，一只接一只的蹦跶。
　　
　　蒋放明告诉她，这种小娃是雨娃娃，每逢下雨前夜的晚上就会出来乱逛，俗称是踩点。它们喜欢捣乱，专门爱找屋檐上不稳当的地方，恨不得第二天下雨的时候就可劲往别人屋里灌。
　　
　　百鬼夜行，在池小满这样的小孩子看来，颇有几分花车游行的感觉。都是一群她不认识的，本来不该存在于现世的家伙出现了，大家都高高兴兴，热热闹闹。
　　
　　跟人类初一十五逢场一样，鬼也不是每天都出来的，今天是正好被池小满赶上这日子了。
　　
　　头顶是满月，镇上满是鬼。
　　
　　街道中有鬼推着车出来摆摊，池小满扒着阳台的围栏从缝隙里看，能看见那家伙卖的东西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不起眼的玩意儿，在人类世界很常见的。可就是这些东西，居然有好多鬼都在排队买。
　　
　　蒋放明瞧着她好奇的目光，告诉她：“一般的鬼是不能直接触碰到现世里的东西的，所以多数时候，他们也没办法直接伤害人类。像这种拿出来售卖的，多半是这家伙找渠道叫人烧给他的，用来做交易的是冥玉。”
　　
　　“不是纸钱吗？”池小满想着，“我们之前清明节的时候，哥哥带我去烧过纸。”
　　
　　那些纸可多可多了，哥哥说，一张纸就是九十八个亿。
　　
　　蒋放明看了她一眼，“当然不是了。”
　　
　　“你说的那种是人类随便定价的东西，要是这种东西烧了就能成为鬼界的流通货币，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池小满的脑子冒烟了，跟电器短路一样，发出了哔哔的声音。
　　
　　蒋放明居然还问：“没听懂？”
　　
　　池小满点头：“没听懂。”
　　
　　她一向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很乐于承认。
　　
　　没法，蒋放明给她打了个比方，解释：“就比如你在玩过家家，你在纸上写了钱。这是你们过家家用的钱，对不对？”
　　
　　“嗯！”池小满提起这个就来兴趣了，“小满很会过家家的，下次带你玩吧。”
　　
　　蒋放明无奈：“那我谢谢你啊。”
　　
　　池小满眉开眼笑：“不用谢！”
　　
　　蒋放明：.......。
　　
　　“总之，就是本来只有你能写的钱，其他的小朋友也写了钱，也要使用，是不是这个时候就分不清哪张钱是谁写的了？是不是钱就乱套了？”
　　
　　池小满似懂非懂。她忍住了还想再问的冲动，因为她发现蒋放明哥哥的脸色已经很不愉快了。她只好点头，说：“听懂了。”
　　
　　蒋放明吁了一口气。
　　
　　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要体验给小孩子辅导作业的痛苦。
　　
　　池小满兴致勃勃地说：“哥哥，我就是要捉他们吗？！”
　　
　　蒋放明睨了她一眼，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他纳闷：“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想当初他小时候跟雪山女共命以后，还没有能开眼见鬼的天分，整体被师父丢进坟地吸收天地之阴气，差点没把他给整崩溃了。后来也算是跟雪山女融合得极好后，这才能以肉眼见鬼。那时候，师父也叫他去捉鬼，他双腿打颤，害怕得不行。
　　
　　怎么池小满这么兴奋呢？
　　
　　他狐疑地看着这个小孩。
　　
　　池小满的脑回路大概跟正常的小孩不同，也跟许久之前的年幼蒋放明不同，她激动地说：“我好想捉鬼呀哥哥。”
　　
　　她伸手比划着，先画了一个正正方方的图形，然后对着蒋放明说：“哥哥你不觉得这个很像娃娃机吗？”
　　
　　蒋放明默了。
　　
　　能看着一堆鬼东西说像娃娃机的小家伙也是没谁了。
　　
　　池小满见他不懂自己的想法，热情地给他介绍着：“你看呀，娃娃机就是这样的。”她把自己小小的短短的手指努力凑成了一个相框的模样，非要卡在蒋放明的眼前给他看。蒋放明拒绝未果，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到她的手边看。
　　
　　池小满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她带着几分讲故事的味道给蒋放明说：“在这个小小的娃娃机里装满了各种娃娃，捉鬼就是从里面抓一个娃娃呀。”
　　
　　“小满想捉！”
　　
　　从她指尖隔出来的方块中看见世界的时候，蒋放明忽然觉得，他年幼时候怕过的东西好像没那么吓人了。大得没有边界的世界在她小小的手指之间就好似一方神奇天地。蒋放明学着她的动作比划了下，然后轻笑了声。
　　
　　确实感觉不一样了。
　　
　　池小满听到蒋放明忽然笑起来，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她有点不乐意，推了一下蒋放明的胳膊，小手手抱于胸前，大有要和蒋放明算账的架势：“哥哥你为什么要笑我？”
　　
　　蒋放明那个无辜呀。
　　
　　“我没有笑你啊。”他举手投降，“宝，真没笑你。”
　　
　　他赶紧转移话题，“你要是想捉鬼，咱们现在就去参加比赛，好吗？”
　　
　　小孩子就是很容易被牵着思绪走。
　　
　　池小满听了蒋放明的话，可劲点头。
　　
　　蒋放明拿出手机，点开bbs，报名者有一个专门的界面。
　　
　　他一边看着一边感慨，他师父还真是不留余地地奴役他这小师弟，估摸着这网页也是小师弟自己编码出来的。
　　
　　劳苦功高小师弟啊！！
　　
　　报名界面，有一个初赛倒计时的图标。
　　
　　初赛限时24小时，完成永乐镇村民的委托。
　　
　　所以，蒋放明可以判断，任务难度和委托的复杂程度有关系。
　　
　　他思忖片刻，给小师弟发了个微信。
　　
　　正好对方也没睡，秒回了消息。
　　
　　蒋放明：我报名id134539，看看，有没有适合小孩的任务？
　　
　　小师弟：.......？
　　
　　蒋放明：都是家人，行个方便啊兄弟。
　　
　　小师弟：O.O
　　
　　小师弟：师兄，镇上八卦没说错，你真生孩子了？怎么生的，如何达成的，我怎么不知道？
　　
　　蒋放明咬牙切齿地回：你就这么想知道？不如你帮我作弊，我教你生孩子，这交易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