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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门口。
我和陈莉婕面对面站着。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莉婕拼命控制脸上暧昧的笑意，但她飘忽不定的眼神早已出卖一切。我之所以找她，是因为她之前也和吴苇如同班，最近她和吴苇如不知密谋些什么，大概跟吴苇如喜欢的女孩子有关。
“我承认我很喜欢他。”我单刀直入。
“啊……我懂。”陈莉婕努力憋着笑，她的嘴角一下一下抽动。
“我也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他是不是在追她？”我问。
其实不用问，我早已心知肚明。
你最近和金逸天天提到程烟袅的名字，在高考日历上也写了她的芳名。你说分班之前和程烟袅是同桌，你说程烟袅一模又考了段前十要向她学习，说程烟袅最近戴了个珐琅宇航员胸针，说程烟袅新买了双七千块的鞋，说程烟袅散头发的样子很漂亮，扎起来露出雪白的脖颈更漂亮。你说你要穿白色卫衣，把白色鞋子刷得干干净净，让她看见你有多酷。
你还说你要鼓起勇气，给程烟袅送吃的，送明信片。早点表白，早点追到她。
你不知道，在你为她所倾慕的同时，我也为你暗自心动。可是你宁愿为她倾其所有，却不愿意，哪怕只看我一眼。
“这个……”陈莉婕欲言又止。
“你说，他会追到她吗？他们会在一起吗？”我大声问。
“放心，绝对不可能！这你就不用担心啦。”陈莉婕诚恳地回答。
“你认真的？”
“骗你又没钱。”
于是我草草结束这场对话。
想从班级后门回到教室，意外发现一群男生幸灾乐祸，挤在后门旁边看笑话。吴苇如竟然也在其中，他的大脸看上去很僵硬，目光呆滞，无语地紧抿双唇，两个圆圆黑黑的鼻孔极度清晰地暴露在我的视线中。他看上去比平时更丑了，却令我心旌动摇。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事竟然会被吴苇如发现，我必须早点溜掉……
下午上化学课，班级不知怎么就突然热闹起来。不知为何，突然有几个人开程昭阳玩笑，我也跟了个风，大喊：“程昭阳～我懂你～”。
吴苇如突然很轻很轻，却异常清楚地说：“程昭阳直接吐你脸上。”
我笑容灿烂的脸立刻僵住，只觉得胸口不住发痛。愤怒和绝望交织着，毁灭我所热爱的一切。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别人说什么我都无所谓，可为什么你也……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没有骚扰你，没有对你死缠烂打，甚至连看都没有勇气看你一眼。
我带着怒气听完半节化学课，很用力地写字，水笔几乎在厚厚的笔记本上扎出洞来。下课后，我带上一整包纸巾，直接去一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哭了很久。
回来时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吴苇如也没有说任何抱歉的话。看来，程烟袅是他手心必须要仔细呵护的娇贵花朵，而我边原在他眼里是肮脏的尘土，可以随意践踏。反正不会有人心疼。
被嫌弃，这可能是我一辈子的命运罢。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程昭阳在教室自习，我悄悄走到他旁边，带着浓浓的鼻音说：
“不好意思，下午不该那样开你的玩笑。我向你道歉。”
“没关系，我不在意的！”程昭阳看见我红肿的双眼，非常温柔地回答。又补上一句：“其实我之前对你意见还挺大，但上次项誉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我现在才知道，你的兴奋是相对不可控的。诶，你呀，确实活得不容易。你要多把心思花在学习上，化学有不会的题可以问我。”
竟然有这等好事？！
我谢过程昭阳，立刻抓住机会，问了他一道化学平衡的大题。程昭阳很耐心地给我讲解，丝毫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情。他的眼神里，有种过尽千帆的柔和，把我心上难过的褶皱，渐渐抚平。
问完问题之后，我内心舒服了很多，但余怒未消。
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我从笔记本里撕下一张纸，用绿色的水笔，以歪歪斜斜、不堪入目（反正也没有心情写好看的字，不如随他去吧）的字体，写了张全宇宙最愤怒的情书：
“我都已经拼命躲着你了，你还要怎样啊！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有感觉。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也知道你喜欢她，并且讨厌我。可是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正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才想到处躲着你，离你越远越好。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骂我了？你以为我不烦……我根本不想和你扯上什么关系，也根本不想和你在一起！”
我记得当时异常愤怒，写了满满一大张纸，甚至差一点在纸上飙出C语言。
把纸条小心地滑放在吴苇如桌上，飞快收拾好作业回家。顺带一提，鉴于身体原因，最近晚自习我不参加。每天下午放学，就回家快乐摸鱼。虽然高三学生应该奋发图强才是，但我情况特殊，大不了先上个大专，再努力一把。至于一时兴起口嗨的C9狂言，咱先不管它，把身体养好再说。那些人笑话我，就让他们笑笑好了。反正，他们也不会比我强太多。我大学不摆烂，说不定能混的比他们更好……
那天我跑回出租屋的速度比以往都快，晚上吃饭时心情很郁闷，还因为琐事跟母亲吵了架。难过到无法言喻。
睡觉之前，我却异常平静。心如死水，不起波澜。反正你我，也无任何可能。不如，让一切混乱，早早结束。
我已经想象得到第二天我所面对的后果了。你可能看见我，就是一顿骂。那我就必须考虑怎么骂回去。以你略有暴躁的性格，可能直接把我桌子掀翻，第二天早上我得早点做好收拾位置的准备。你也可能又换位置，和程昭阳坐，那么我就必须告诉班主任啦。我甚至能想象得到你狂怒的模样，应该和我爸发火的样子相差不大。希望你的口水不要溅到我脸上。总之，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有种渴望与你一起毁灭的绝望的快乐。
这个夜晚，虽然右眼皮一直在跳，我仍睡得很安宁。
因为对于明天，我完全不抱任何期待。
第二天我大概五点钟就醒了。我在床上赖到六点，只觉得心脏一直不安的跳动，估计是有大事情要发生。
洗漱完，心神不宁地吃了母亲煮的面条，我拉上书包拉链离开出租屋，双手有些颤抖。由于不知道自己将面对怎样的情况，我难免有些紧张。
战战兢兢和门卫老伯打招呼，走进校园，走过通往教学楼的小石子路，经过一大群风华正茂的学生，走上教学楼的台阶，一级又一级上去，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班级门口，颤抖着打开后门。
我，边原，一个弱小无助的边缘个体，终究要面对该面对的一切。哪怕结局再多么不堪设想，我也只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