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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城小区是临港市城北的老小区，因为年头久，不存在什么物业的说法，大多靠小区居民自治。年轻有本事的大多都在市区或者城南买了房子搬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老弱病残，以及就近读书的孩子们。
陈队站在杨成峰溺水的河边，看着不远处街角早的监控一言不发。
“陈队，这监控早就坏了！”陆警官顺着陈队的眼神看过去，而后说。
陆警官是城北派出所的女警官，去年刚毕业，人年轻有活力，不怕苦不怕累，但也缺少办案经验。平时大多处理的是邻里纠纷，这次是她第一次接触和死亡有关的案子。
陈队收回眼神指着一家烟酒铺子说，“走，去那边看看！”
一行人来到邻里烟酒铺，因为刚下过暴雨，铺子门口原本堆着的烟酒箱子都被挪到铺子里堵着门口，只留出一米左右的距离供穿行。店老板是位５０几岁的中年男人，此时正坐在收银台前盯着陈队他们上下打量。
“买点什么？”店老板问。
陆警官掏出工作证，“查案！”
店老板一看是警察，约莫着猜到了是因为什么事，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而是直接说，“你们来是因为老杨的事儿吧？”
陆警官问，“你认识他？”
老板笑了笑，“这片没有人不认识他吧。他的事一大早就在巷子里传开了，怎么说呢，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
陆警官看了眼陈队，随后追问，“什么意思？”
“嗨！我们这地方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熟人，街里街坊的都认识，谁家里有几口人发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老陈他们家一直都是邻居们讨论的焦点，从来没消停过，砸椅子、摔桌子、骂老婆、揍孩子，反正啊你能想到的事他都干过。这么些年邻居们、社区的、还有你们警察不知道上门多少次，劝也劝了，警告也警告了，可他就是死性不改。你们说他老婆那么漂亮，孩子学习成绩好又孝顺，作什么作啊！”
陈队听后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据他了解，杨昔年他们兄弟两个对杨成峰恨之入骨，怎么还……“孝顺？”
“是啊！”店老板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酒，“这酒啊，老杨的儿子每个月都会给他买，一买酒是好几瓶。一开始也纳闷呢，你说老杨那个人嗜酒成性，喝了酒就打人，怎么还敢买酒给他喝？后来我琢磨通了，估计啊是怕挨揍，嗜酒的人一天不喝酒酒就浑身难受！”
陈队回想起去杨成峰家调查的时候，的确看到客厅里堆着不少酒盒子，“买了多久了？”
店老板歪着脑袋想了想，“嗯……得有小半年了吧！不过这个月没来，我还奇怪呢，这不一大早就听说人淹死了。警官，要我说啊你们也别浪费功夫查了，虽说死者为大，但老杨那个人真不是个东西，死了也好，起码孩子可以少受点罪！”
从烟酒铺子里出来，陆警官的心里不是滋味，她一想到前段时间接到报案赶到杨成峰家里，看到杨成峰的儿子被揍的那副惨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虎毒还不食子！
“怎么了？气鼓鼓的？”陈队问。
陆警官没好气的说，“没什么！”
陈队闷着笑了笑，“那行吧，去杨成峰喝酒的饭馆去看看！”
二人沿着河边一路向西，１０多分钟后就到了饭馆门口。店面不大，吃饭的人也不多，一个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正在收拾上一桌客人吃完的桌子，看到他们后热情的招呼，“随便坐！吃点什么？有饭有面，菜单在墙上，看着点，啊！”
陈队找了个相对干净的桌子坐下，冲站在一旁的陆警官说，“也到饭点了，边吃边聊吧！”
陆警官听话的坐到对面，一双眼睛却在中年女人的身上不曾离开。
陈队抽了张纸巾擦桌子，漫不经心的说，“别那么盯着人家看，看吃点什么？”
陆警官“哦”了一声，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墙上，短暂思考片刻，“那就……番茄鸡蛋盖浇饭吧，再来一听雪碧！”
陈队随即冲中年女人大声说，“老板，一份番茄鸡蛋盖浇饭，一份回锅肉盖浇饭，一听雪碧，一听可乐！”
中年妇女热情的说，“好嘞，稍等啊，马上就好！”说着掀开帘子走进后厨。
“师傅，这案子挺清楚的，我和小吴来就行，你没必要亲自跑一趟！”陆警官也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桌子一边说。
陈队反问，“哦？说说看，怎么个清楚法？”
陆警官把纸巾扔进垃圾桶，两个胳膊担在桌上身体前倾，“你看啊，杨成峰是个公认的酒鬼，嗜酒成性，一天不喝就难受。他昨天晚上喝完酒以后醉醺醺的回家，因为暴雨的天气地面湿滑，他沿着平时一直走的河边小路跌跌撞撞的，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摔进了河里，后脑勺正好撞到了河里的石头，最终溺水而亡。”
陈队听后既不表示赞同也没有反驳，而是问，“既然是暴雨天，为什么不打伞？”
陆警官听后随即说，“也许打了也许没打，反正案发现场没有看到有弃伞。不过等下可以问问老板，有没有印象。但不管打没打伞都不影响案情啊。”
陈队脑海里回想起杨昔年脸上的那道细细长长的伤口，不禁呢喃，“伞划破的……”
“什么？”陆警官问。
陈队摇了摇头，“没事！
这时中年妇女一手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番茄鸡蛋盖浇饭，回锅肉盖浇饭，慢用啊！饮料在冰箱里，自取！”
陆警官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听雪碧、一听可乐，而后将可乐的饮口处用纸巾擦干净，这才放到陈队跟前。“师傅，可乐！”
陈队“卡拉”一声打开，咕咚咕咚连喝几口，“老板，这会吃饭的人不多，方便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中年妇女用身前的围裙擦着手，笑嘻嘻的，“可以啊，什么事？”
陆警官从口袋里掏出证件亮在中年妇女眼前，而后冲后厨抬了抬下巴，“方便让他也出来吗？”
中年妇女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浮现一丝局促，而后冲后厨喊了声，“老张，你出来一下！”
“怎么了？”
被唤作老张的人掀开帘子走过来，脖子上还挂着毛巾，一张脸上红通通的。他看了看中年妇女，又看了看一旁的陈队和陆警官，疑惑的问，“什么事？”
陆警官再次亮出手里的工作证，“警察查案！”
老张“哦”了一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用毛巾擦了把脸，“我知道，你们是为了老杨的事来的！”
陆警官看向陈队，那眼神似乎是说，这里的人还真是都认识啊！“既然知道，那就把昨晚的事描述一遍，越详细越好。”
“好！”老张说着叹了口气，“老杨吧，唉，那个人爱喝酒，兜里又没钱，所以每次到我这都是要瓶二锅头再要盘花生米，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句话也不说，一喝就是一两个小时，常年如此。昨天晚上下暴雨，店里没人，就老杨一个，我和我老婆就想早点关门回家，可碍于邻里面子不好直接赶人家走，为此，我老婆还说了我好几次。”
说到这中年妇女一脸的不高兴，“警察同志，你们不知道，那个老杨啊喝酒就罢了，还经常赊账不给钱，我们是小本生意，时间长了这谁受得了啊。昨天晚上他明知道店里没人，还不急不慢的小口抿酒，把我们夫妻两个耗在这里有家不能回，我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你说我……唉，我想想就生气！”
陆警官问，“他是几点走的？”
中年妇女想都没想直接说，“８点１７，我记得很清楚，他准备要走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眼挂钟。”
陆警官看向墙上的圆形挂钟，“那……他昨晚打伞了吗？”
中年妇女和老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不决，“哟，这我还真没留意，打伞了吧……？”
老张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大腿一拍，“打了！”
“你确定？”陆警官反问。
“我确定！当时老杨出门的时候因为伞坏了还骂骂咧咧的在门口倒腾了好一会，应该是一把灰色的雨伞。”
陆警官看向陈队，陈队放下手里的筷子擦了擦嘴，“昨晚除了这些，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没了！老杨走后我们就把店关了回家了。”中年妇女说完试探性的问，“警察同志，老杨死了，那他欠我们的那些饭钱……”
“你少说两句！”老张立刻阻止。
中年妇女一把甩开老张的手，“我怎么了？他欠了那么多饭钱，活该我们冤大头？就你是大善人？那你儿子辅导班的钱你倒是给我呀！早就跟你说让你去要回来你倒好，拖拖拖，这下好了，人死了！我看你怎么要！”
老张耷拉着脑袋愁眉紧皱一言不发。
陈队问，“他欠了你们多少钱？”
中年妇女说，“主要是酒钱，五千六百八十四。警察同志，人都死了，我们也不想，可我们这是小本生意，全家都指望着这点钱生活，我们也没办法。”
陈队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钞票，“饭钱给你，至于你说的欠债，我只能和死者家属提一嘴，还不还我无权干涉！”
老张听后抬头问，“死者家属……是不是老杨的儿子？”
“是！”
老张叹了口气，“算了，他还是个孩子，哪来的钱！”
中年妇女听到这也不好意思再开口，自认倒霉的也跟着叹了口气。
回到警车，陆警官气鼓鼓的撅着小嘴，一脸的不爽。“师傅，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到让所有人都不说他的一句好？”
陈队没有回答，从饭馆到案发现场步行十分钟，杨成峰８：１７从饭馆离开，这和死亡时间相符。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个常年喝酒的人，从来没有出过事，就连跟头都没摔一个，怎么这次就失足落水了呢？还有后脑勺的伤……法医说新伤加上旧伤一共有４处，每一处都不致命，但有两处却伤的异常狠，头骨都露出来了。
“师傅，我觉得这个杨成峰就是失足溺水！死不足惜！”
陈队回过神，扭头看了一眼陆警官，“小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办案的时候不要夹杂私人感情！会严重干扰你的判断力！”
陆警官再次撅着嘴，“知道了，师傅！那现在我们去哪？”
“去临港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