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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急匆匆赶到长隆大街，杨昔年远远的就看见杨昔尧正蹲在街角的铺子门口逗一只猫咪玩。昔年手里拿着狗尾巴草不停地蹭猫咪的鼻子，猫咪则一会跳起一会趴下一会围着原地团团转。
“干嘛呢？”他走过去问。
杨昔尧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扔掉手里的狗尾巴草，“哦，逗猫猫玩儿~走吧！”
两人来到华城小区11幢楼前，他看着墙角肆虐生长的爬山虎，听着下水道里隐隐约约传来的水声，闻着不知是哪户人家炒菜放了辣椒飘来呛人的味道，以及楼道间墙壁上贴满了通下水道、开锁的小广告，心想2年没回来，这里竟和走的时候并无二样。
杨昔尧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每上一层台阶，他的心脏就紧张一分。尽管不愿，但不得不承认过去十年里杨成峰给他造成的心里阴影依旧挥之不散。那些日子里吃着饭突然被掀翻了桌子，睡着觉莫名被揍醒的害怕和恐惧已经渗入毛孔侵蚀皮肉融入血液，成为了他精神的一部分。
他看着杨昔尧站在3楼的门口，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伴随着钥匙插入钥匙孔，防盗门发出“吱呀”一声，他双拳紧握双眼紧闭，告诫自己没事的，那个人还没回来。
“哥，你等我一下，我收拾几样东西就走！”杨昔尧说着径直穿过客厅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站在鞋柜门口，看着眼前不大的客厅里杂乱的堆放着各种箱子、盒子，一直蔓延到沙发旁，原本是茶色的沙发已经脏的变成灰色，凌乱的散着几件衣服，其中一件还连着茶几，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他不禁捂着鼻子皱起眉头，这个家……到底多久没收拾过了？
他上下打量着，踱步着。家具摆设几乎没什么变化，记忆中在哪里如今依旧在哪里。来到阳台，原本郁郁葱葱的种满了各种盆栽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几个干枯了叶子的空花盆。真是可惜了，这里曾经是妈妈最喜欢待的地方，他到现在还记得妈妈每天早上起来拎着水壶哼着小曲给花花草草浇水的情景。
“哥！我收拾的差不多了！”杨昔尧提着一个帆布手拎袋走过来，“看什么呢？”
他摇着头走回客厅，“没什么。那我们走吧！”
“嗯！”杨昔尧走到门口，突然嗅着鼻子闻了闻，“哥，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怪味？”说完放下手里的包走进厨房，顿时大骂，“我靠，老头子垃圾都不扔的，都他妈的生虫子了！哥，你等我一下，我把垃圾扔了！”
他见杨昔尧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提着垃圾桶走出来，顿时一股强烈的刺激的腐烂的味道席卷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涌，他赶紧捂着鼻子。
杨昔年走后，那残留在空气中的恶臭久久挥之不去，他一个没忍住冲到卫生间就吐了，把胃里仅剩的那点存货全都吐了个干净。好不容易缓过来，他略显虚弱的走回客厅，门“吱呀”一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顿时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杨成峰关上大门，一张因为喝过酒而发红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还知道回来啊？”杨成峰醉熏熏的从喉咙里发出略显沙哑的声音，长久的不节制的吸烟喝酒早就毁了他的嗓子。
他一愣，随即意识到杨成峰错把他错认成昔尧了。于是将错就错。
杨成峰见他不说话，轻蔑地“哼”了一声，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个遍，“还以为在你哥那吃了什么山珍海味，看上去比走的时候瘦了嘛！我说什么来着，粗茶淡饭最养人！去，给我做点吃的，我没吃饱！”
杨成峰说完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也不管屁股底下有什么东西，翘着脚担在茶几上。
他心里冷笑，这个男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即便是到了这步境地也能如此随意的使唤人？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愣着干什么，快他么的去啊！”杨成峰见他一动不动，顿时火冒三丈凶狠很地说。
他一字一顿，“不！会！”
杨成峰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2秒，随后收起放在茶几的脚，打了个酒嗝，“你他妈的说什么？不会？臭小子，吃里爬外的东西！几天不管你给你脸了？敢他妈的跟我顶嘴了？”
杨成峰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张口之际一股子的酒精味道，夹杂着烟臭味，十分难闻。他隐忍着，想着昔尧应该快回来了，得赶紧离开，于是直接无视杨成峰要走。
杨成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直接拎了回来，“上哪儿去？这！才是你的家，明白吗？”
他只觉脖子被勒的喘不上气，两只手用力掰扯杨成峰的手，“你放开！”
杨成峰眼神迷离，看上去喝了不少，“杨昔尧，你跟你哥不一样，人家现在一脚踏进薛家的门，以后就是薛家的狗，可你跟了我，你到死都是我杨成峰的儿子！你不能走，也走不了！”
“我要走！你也拦不住我！”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刺激到了杨成峰，杨成峰原本迷离的眼神顿时充满杀气，一个用力将他重重推撞在柜子上，柜顶上摆放的东西发出一阵“卡拉”声。
他感觉后背被撞的生疼，想要挣脱开杨成峰的控制，可他俩的力量实在太过悬殊根本推不动。他不知道杨成峰是不是疯了，但他感觉这个人似乎是要用尽全力把他活活掐死。慌乱之中他摸着柜子上的一个什么东西就砸向杨成峰的脑袋。
杨成峰“啊”的一声后退一步，抱着头的手上沾着鲜血。他被彻底激怒了，红着眼珠子大骂一句“我操你妈，今天看我怎么弄死你！”说着上去就一巴掌摔在他脸上。
他直接撞在柜子上而后重重地摔倒在地，脸上火辣辣的，头晕目眩，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杨成峰就已经骑到了他身上，扯着他的衣领一下一下扇在他头上。他极力用胳膊护住脑袋，可还是禁不住这番毒打，几下之后就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秋华……”
杨成峰突然停下，用一种轻柔的口吻说，“秋华，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就是不满足？你为什么总是跟那些男人眉来眼去？啊？”
这短暂的停歇让他缓了口气，他看着杨成峰，一双眼睛失心疯了一般瞧着自己，就像是在看另外一个人。这时杨成峰突然抚摸自己的脸颊喃喃自语般的说，“秋华，你长的这么好看，尤其是这双眼睛，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男人都怎么看你？你不能出去知道吗？你得待在家里！哪也不去！”
杨成峰这是……又把他错认成妈妈？
他嫌弃的闪躲开杨成峰的手，可他的这个动作再一次刺激到杨成峰，杨成峰一改刚才的柔情恶狠狠地威胁，“你嫌弃我？嫌弃我没本事？哼！臭娘们，见钱眼开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罢就强行要撕扯他的衣服。
他吓坏了，拼劲全力抵抗，“杨成峰，你疯了！你看看我到底是谁？”
可此时的杨成峰真的已经彻底疯了，借着酒精的麻痹作用释放内心的怒火，任凭他怎么呼喊怎么抵抗都无济于事。
那一瞬间他对人性失望透顶，对自己过去十年的隐忍悔恨不已。
他不知道自己慌乱中摸到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砸向杨成峰的脑袋。当杨成峰倒地不起的那一刻，他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门外隐约传来有人上台阶的声音，他不能让昔尧看见自己这个样子，纵然是下地狱，也只能是他一个人。他挣扎着提上裤子，逃似的冲出家门。
“哥？”杨昔尧正好走上来，站在台阶上看着他。见他脸上的有伤衣服也被撕烂了后立刻飞奔过来，“你脸怎么了？你这衣服……是不是那老东西回来了？我靠，我去杀了他！”
他下意识关上门堵在门口，“别进去！”这三个字颤抖着说出口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害怕，多慌乱。
“你让我进去！那个人渣就不配当父亲！”杨昔尧愤怒的脸上写满了杀意。
他十分确定如果这个时候让杨昔尧进去，杨昔尧一定会杀了杨成峰。他不允许杨昔年为了那种人毁了自己的一生，于是用身体死死的挡住，“昔年，听我的！别进去！你看，我把你的包拎出来了，我们回家！”
“哥！！！”杨昔尧极度不甘心的喊着。
他强行拉着杨昔尧的胳膊走下台阶。
此时此刻，他比谁都希望可以拿把刀直接刺进那个禽兽的心脏，把他丢在乱葬岗里任野鸟啄食，白骨曝日。可他也比以往更清醒的认识到，他绝对不会跟着那个人一起陪葬。
他要那个人死，要昔尧好好的活，要自己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