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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落尘拈着一颗黑子注视着棋局,思忱半晌,天元中腹已占,九星其三,已成大龙,黑子边角夹围,却不成势,这是仍有一线生机却不得不丢盔卸甲的局。归海凤的第一局率先发难,隐落尘猝不及防,第二局同样来的痛快,隐落尘着了不少气眼,而这第三局,隐落尘似是不想再费脑累神,起身故作觍笑,一副无赖模样。
三局两胜的归海凤似是一点也不开心,同样端着碗吃了一口红花桂枣粥,这是江雨的特色风食,尤为补神益气,归海凤不甘的再次回顾棋局,说隐落尘胡下一通,该留不留,不保则保,前元杀伐果决,后几处星位处理不当,第一局座子制,四平八稳循规蹈矩,第二局白棋先下天元野心勃勃,后力不足,更有余亏。第三局更是复杂的不想说了,叹了口气道:“你们家到底有没有国手?”
隐落尘吃完了粥,递给一边丫鬟,惊讶道:“什么国手,我又不是珏洲人士。”
归海凤喃喃道:“那应该是中洲了,总不能是琅洲。”
隐落尘不屑撇嘴,叫道:“你小子该不会已经知会了顾珩?”
归海凤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似是终于让他受到一丝挫败,道:“我可跟你说好了,要想打开江湖局面,顾珩这老狐狸是第一关,我若不放点消息,他如何露出尾巴来?”
隐落尘躺在一旁憩榻上,淡淡道:“龙灵之气,对那老家伙到底意味着什么?”
归海凤道:“这就不甚清楚了,他自是不敢找我的麻烦,不过令我好奇的是,你如何看出顾昭丰对她动了心思的?”
隐落尘从那丫鬟手中接过一段帕子,拈着手指道:“我不过是鬼使神差的抬了一手,这下倒好,那小子一拱手一道歉,把他二哥都卖了,瞧瞧那顾珣垂涎遐想的眼神儿,巴不得撕下那女人的皮,不过他心机颇重,一时半会看不出有啥动静。对了,你是否知道她的来历?”
归海凤摇了摇头,道:“只知道她是顾珩的一颗活棋子,这一家子的经还真是难念,”
隐落尘叹了口气。
归海凤打趣道:“你这是杞人忧天?”
隐落尘道:“谈不上,就是觉得烦闷。”
归海凤似是没料到这句,不由笑问道:“你知不知晓你这种想法是活不久的?”
隐落尘双手枕头,自言自语的对着房梁调侃:“我认识一个姓夏的女人,我一开始以为归海凤和她算是同一类人,现在才发现看错了,归海凤,做不了龙,也成不了凤,来自南方,终究还是要回到南乡。”
归海凤呵呵一笑,道:“现在已经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说这些,感怀了吧。”
隐落尘躺着摇头的幅度并不大,但归海凤能看出来那种讳莫如深的情绪,不由岔开话题:“你若跟我是同一类人,想必龙椅摆在你面前你都不会做,宫廷深似海,唯有薄情恨,我呆在这小小的山庄,一个丫鬟,便也知足了。但不同的是你这性子,估计也守不住这几亩方地,倒不是小看,而是没地方能留的住。话说,那个梦薇是尘子集出了名儿的婊子,精通一手改面魂毒,而你那小媳妇儿的真容,到底是不是?”
快要睡着的隐落尘睁开眼,道:“脸是一种带着人皮的面具,愿不愿意摘下来,那是她的自由,至少也不是现在,若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是否还是那个被人津津乐道的婊子,我只希望天涯无故,只为故人。”
归海凤自言自语道:“就说嘛,这种处处留情的想法肯定是活不久的。”
隐落尘换了个姿势,锦缎长袍耷拉在地上,他道:“愿意活下去的人多少能活得久些,很多人都不愿意活,总不能每个人都要问一遍‘活着不好么?’你又何必操心这种事儿?”
归海凤把碗放在桌上,说道:“我是怕你活不久。”
隐落尘回了一句矫情。
那个丫鬟拿来笔墨砚台,归海凤开始在桌上写字儿。
他边写便说道:“顾珩那种人,能活多久?”
隐落尘嗤笑:“那种让媳妇儿出生入死不怕羊入虎口的人,应该比你活得久。”
归海凤不着痕迹的提了个建议:“那为了让他活短一点儿,不然你就收了这只羊。”
隐落尘道:“我怕收回来的是一只虎,况且我向来只压海棠不骑虎。”
归海凤呵呵一笑,打趣道:“我觉得你可没那么正人君子,怕的是骑虎好下床难下。”
隐落尘撇眼看着归海凤,笑道:“听说你喜欢写字弄画,你可临摹一张王妃画像,没事一手扶龙一手拎画,好生潇洒。”
归海凤道:“我知道你是永远超不过我的,三十岁之前,本公子必登多极武境,气脉璇玑不停的舒坦可是经看不经插的女人能比的?”
早曾修过十瑞相一遍的隐落尘当然深有体会,凡夫俗子门外汉自当以为女欲是天下最快活的事了,但一登多极武境之后,便魂宫大振,肉欲不欢,仙人之乐,纯阳升天。又岂是那戏水鸳鸯能羡慕的?配羡慕吗?多极武境妙难穷,更不是所谓禁欲只被人当成痛苦的瞎掰,若非如此,隐落尘自知晓不再是纯阳之体后,又如何心生暴怒失性想要掐死月贞的冲动?
隐落尘道:“虽是话糙理不糙,可你当着一个离多极武境相差甚远的男人之面,说这些真的好么?那天阵幻境的女龙天仙你也见了,这王妃着实也差不到哪去,你若是动用神识心眼瞧上一瞧,就知道那女人有多么稀罕了,何况又有那么一点儿磨人的小性子,我还真怕一时忍不住,若是那般,这龙灵之气的真相怕是如何也得不来了。”
归海凤没由来叹了一句:“笑里藏刀不见血,比打架斗殴更胆寒。顾珩曾经登上了多极武境,后来为了破阵被吸干功力成了废人,能忍住十几年不破那女人的花苞,看来也只有他晓得几分真相,若是猜测不假,二者应该有着某种联系。”
隐落尘道:“能想到的联系,那便是各大绝世气脉了,江湖上的高人气脉你可跟我说说。”
归海凤表情讶异,心中发问‘你到底从哪个山沟里跑出来的?’
一时语塞,复次回忆道:“除了我的极上千霞,你的碧水寒潭,月玄山的阴阳玄清和阴阳一气,同为八势绝府的真武琅阁有三十三天真武大道,纵横剑冢的一指玄通,其余未曾出世,江湖也闻所未闻,不过日后定有机缘,据说起秀榜的高手一有将十大剑尊挤下来的趋势,是狂言不假,但至少拥有气脉的传承,我倒是也想会会到底哪家气脉最强,毕竟天道榜的作态太过矫情,第一便是第一,非要搞什么前十甲。你看得过眼?”
归海凤说完,发现隐落尘已经眯眼小憩,兀自摇了摇头,淡淡道:“你当然看不过眼。”
他写完了字,继续对付那碗红花桂枣粥。
隐落尘不知何时醒来,活动了下身骨,归海凤亲自沏了两杯茶。
隐落尘突然笑着问道:“说说,你到底是何身份,我一个外乡人,便是真得了他尤为在意的龙灵之气,但顾珩怎么看都像是在针对你。”
归海凤盯着隐落尘半晌,终于说道:“想必你多少也猜得八九不离十,对于多极武境的高手来说,只要不是那种读书读得分不清天南地北的文人学士,撇一瞥眼都能看得几分明白,说到如此明朗的地步,我便不藏着掖着,但依着某种原因,恕姜某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上。”
这个份儿已然算是最明朗不过的坦怀,依着铧洲太后好生母仪天下颁发了没人敢开口批驳的姓字条例,户部尚书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除了庙堂高居的那一家子,铧洲天下谁人焉敢用此姓!?
隐落尘无不讥笑的摇头道:“说得好听叫退争让嫡,说得难听就是胆小怕事,你故意留了些蛛丝马迹,好让我推敲,岂不是看不起我?还讳莫如深的不藏不掖,那五爷是归海庄主派来的不假,可也少不得被你利用当剑使,我若不装得傻乎一点儿,能听来你那一番不着痕迹的话?倒是现在,又被你利用了一把。”
隐落尘似是想到了某人,再次开口道:“跟你这种人打交道,太累,若不是你将登多极武境,估计也察觉不出我的气机,我不指望你能把事儿摊开了说,再者,不穿了黄龙蟒袍,就是别人把你当地头蛇,我也不想再猜你打的什么算盘,苗寨国的古怪玩意儿我更没那兴趣打听,君子之交淡如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归海凤开怀笑道:“好一个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这种人的性子多半是改不了了,但对于这一点,我倒真不想加之利用。”
隐落尘淡淡道:“你若真是如此,也不枉我叫你几日归海兄。”
归海凤叹道:“看宫廷看腻了,出来江湖走走,反倒是被你当成了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若真说没那坐龙椅的心思,估计你也不会信上几分。”
隐落尘出门的时候,瞥了眼桌前纸上寥寥数字,摆摆手道了句:“信不信有那么重要么?毕竟我承了你一个人情,至于成不成,你无须再帮我了。”
日落西山,东海幕帘。
归海凤翻开三洲天道榜的精致叠笺,伸出两指,一指略微弯曲,一边晃一边喃喃,说着珏洲纵横剑冢琴伯牙退隐江湖,不再收徒。
三大仙门扬言退隐百年不出世。
“尴尬不?武林......”
归海凤笑了笑,说着凌舟子与徐峦山三天鏖战,虽胜,却剑灵噬体虹化而去。
“应该不亏......”
说着花山灵台掌教尹天楼传位,被誉为小剑尊的吕横接替掌教之位,不日虹化离世。
说着剑痴鱼生仍旧是十三岁的娃娃脸儿。
说着叛教剑魔仍是一只缩头乌龟。
说到万皆往......
说到梅连城......
说着八势绝府如何凋敝。
说着此后再无剑灵之战。
归海凤想起了风华苏茹所作的一首诗歌,说着当时如何风靡一时,如何令三洲天下竞相吹捧,他轻声唱了起来:
“谁欲登天俯高楼,谁欲点灯万户谋,谁欲血泪沾满襟,谁欲苍煌剑封喉,谁欲为君洗风尘,谁欲望断相思裘,谁欲沧海一声笑,谁欲一笑泯恩仇......”
现任归海山庄庄主的归海凤走了出去,曾是当今皇室回凤公主,现在却为一介府上丫鬟的咲雨贴在门外。
而那张纸上写道:
“勿忘生,勿忘兄,归海一战,恭候君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