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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手术室的灯还在亮着，病危通知书已经接连下了三次。
医院走廊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因为那一张张印着铅字的纸而眉头紧皱，宋子年扶着自己的母亲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宋笑惜则跟霍沂霆坐在他们对面，沉默无话。
宋笑惜猛然发现，不过才三四个月不见，面前这个总是将自己看上去温柔如水，端庄动人的后妈，此刻却像是老了好二十岁，眼底巨大的眼袋几乎能够包裹住两个一元硬币，嘴唇发白，出门时走得慌张，脚上的拖鞋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一只。
“妈，你先把我的外套披上，不要太担心了。”
宋子年握着自己母亲冰凉的手，可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手也暖和不到哪里去，都不过是给对方一个支撑和信念罢了。
“霍沂霆，你说……他会有事吗？”宋笑惜皱眉，其实到了这种时候也不知道这样的问题究竟还有什么意义，霍沂霆联系了最顶尖的医院最顶尖的医生，所有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全看老天爷了。
“不会有事的。”
霍沂霆说罢，看了眼腕表。
早晨九点三十，伸手捏了捏自家小朋友的脸：“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们带点早餐。”
“吃不下。”宋笑惜摇头，看向宋子年。
宋子年捏了捏僵硬的脖子，亦是站起身来：“我去买吧，多少吃一点，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爸爸那边等手术完了还需要照顾呢，别到时候都饿趴下了。”他一动，他母亲兰婼便摇头，浸满血丝的眼里立刻又有几分湿润。
“小年啊，你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妈，别瞎想，爸爸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呢么。”宋子年鼻音很重，看着窗外被乌云渐渐包裹的天空出了一会儿神，闷闷道：“好像快要下雨了，这破天气，烦。”
“姐夫，我们走吧。”宋子年说着，迈开步子，回头叮嘱道：“妈，姐，你们在这里等着，有什么事儿一定要通知我们！”
“好。”宋笑惜回应，犹豫了两秒之后，起身坐到了兰婼的身边。
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点都不喜欢面前这个女人，她看上去总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光环，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她原本便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而她和她的母亲是鸠占鹊巢的外来者。
她也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和她这样沉默地坐在同一条椅子上。
气氛如预料中那般，尴尬到让人汗毛立起。
宋笑惜无话找话，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是被胶水粘了似的：“阿姨……您，也别太难过了，我爸他……他不会有事的。”
“恩。”
兰阿姨点了点头，似乎也并不习惯这么跟宋笑惜说话，搓了搓手又抬头盯着“手术中”的红灯看了许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忽然伸手搭在宋笑惜的手背上，正色道：“小惜，这次等你爸出院，你能回家来住一段时间吗？你爸很想你。”
“呃……再说吧。”宋笑惜顿了顿，没有当场答应。
她心里还是觉得很乱。
“小惜，你还在恨我，对吗？”
“没有。”宋笑惜梗着脖子，抽回手来。
“你看，你还说没有？”
兰阿姨捏了捏手指，接着又说：“小惜啊，我知道我当年为了抢走你爸确实是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我也不奢望你能够原谅我，但是……我希望你好好听我说几句话，行吗？”
兰阿姨嗓子沙哑，透着满满的疲惫。